“天府之国”与休闲文化

四、“天府之国”与休闲文化

“天府之国”让人们生活有保障,劳动轻松而效益高。这就是成都及成都平原休闲文化高度发达的根源所在。

统治者和豪族大姓是休闲文化的倡导者。都江堰灌区自然灾害极少,生活相当稳定。这是汉晋时期西蜀豪族大姓产生并稳步发展的重要前提之一。扬雄《蜀都赋》曾描写成都豪族说:“百金之家,千金之公,干池泄澳,观鱼于江。若其吉日嘉会,期于倍春之阴,迎夏之阳,侯、罗、司马、郭、范、畾、杨,置酒乎荣川之间宅,设坐乎华都之高堂。延帷扬幕,接帐连冈。众器雕琢,早刻将皇。朱缘之画,邠盼丽光。龙蛇蜿蜷错其中,禽兽奇伟髦山林。”[86]侯、罗、司马、郭、范、畾、杨皆为当时成都的豪族大姓。晋人常璩《华阳国志·蜀志》载有西蜀各县“大姓”豪族,系我国古文献中有关汉晋豪族的较为系统的资料。

大姓豪族的发展,通常需几代人的积累。他们拥有大量钱财、田地、山林、湖泽、奴婢等。如雒(今广汉)人折像,有奴婢800人[87]。即使一般地主和较富裕的农户,也有数量不等的奴婢。如郫县犀浦东汉簿书碑载当地农户普遍拥有5~7名奴婢[88]。《华阳国志·蜀志》说秦汉时期的豪族、富人,“家有盐铜之利,户专山川之材,居给人足,以富相尚。故工商致结驷连骑,豪族服王侯美衣,娶嫁设太牢之厨膳,归女有百辆之从车,送葬必高坟瓦椁,祭奠而羊豕夕牲,赠裢兼加,赠赙过礼,此其所失”。

蜀汉建兴十四年(公元236年),后主率众游都江堰,“登观阪,看汶水之流,旬日还成都”[89]。一国之君,一玩便是十来天。有了如此榜样,下面更奢侈相竞。左思《蜀都赋》描写三国时期成都的富豪们:“侈侈隆富,卓郑埒名。公擅山川,货殖私庭。藏镪巨万……三蜀之豪,时来时往。养交都邑,结俦附党。剧谈戏论,扼腕抵掌。出则连骑,归从百两。若其旧俗,终冬始春,吉日良辰,置酒高堂,以御嘉宾。金罍中坐,肴核四陈。觞以清酊,鲜以紫鳞。羽爵执竞,丝竹乃发。巴姬弹弦,汉女击节。……乐饮今夕,一醉累月。……集于江洲。试水客,舣轻舟。娉江斐,与神游。罨翡翠,钓鰋鲉。下高鹄,出潜虬。吹洞箫,发棹讴,感鲫鱼,动阳侯。腾波沸涌,珠贝汜浮。”[90]

唐宋时期,成都的水上大型娱乐活动多由官府组织。此为亲民的一种手段,有稳定、和谐社会的功能。前蜀后主王衍游浣花溪,龙舟彩舫,十里绵亘,自百花潭至万里桥,游人士女,珠翠夹岸[91]。宋代成都万井云错,层楼复阁,高车大马,络绎不绝,奇物异产,百货汇集,珍奇间错,布列街市,弦索夜声,入耳笙歌,异常繁华。南宋将游乐之风发展为游乐兼商贸定期集会。《岁华纪丽谱》所列节日性宴游聚会,一年中多达25次以上。有的宴游聚会延续几天之久,“车服鲜华,倡优鼓吹”,“四方奇技,幻怪百变”。知府往往亲率百官,先祭浣花夫人,然后在江岸上举行骑射赛,接着乘数十彩船至百花潭,举行划船、游泳赛及种种水上杂技。这一天江中各类彩船如织,金碧辉煌。官方在两岸预搭看台、帷幕,让民众坐观。商贩有专门的摊点,彩船沿途表演,富家抛礼品给演员,岸上江中欢乐一片。官府备有酒食,命人分发给观众,直玩到深夜,游人方散。南宋游乐活动多由知府挂名,名为“遨头”。从浣花溪到万里桥,沿河游赏景点甚多。每年农历二月初二“踏青节”,官府彩船几十条,上层官员多带家属参加,歌舞吹奏,乐船前导,两岸观者如堵,从上午一直玩到晚上,为“小游江”。三月三日则在学射山(今凤凰山)比武,晚上在万岁池中泛舟游赏,张灯结彩。四月十九日“大游江”,系成都全年最热闹的水上游乐活动。此外还有五月初五端午竞渡、五月六月耍水龙等大型水上娱乐活动。

都江堰灌区土质肥沃,物产丰富,粮产量和蔬菜品种皆居全国前茅,以川菜为代表的饮食文化高度发达。成都平原各种特色饮食为川菜的主要来源。西汉扬雄《蜀都赋》说成都“调夫五味,甘甜之和,勺药之羹。江东鲐鲍,陇西牛羊,籴米肥猪……形不及劳,五肉七菜……”[92]。《华阳国志·蜀志》说蜀人“尚滋味”[93]。杜甫流寓四川,曾为蜀酒、蜀菜的魅力所吸引:“蜀酒浓无敌,江鱼美可求。”[94]陆游在《思蜀》诗中写道:“老子馋堪笑,珍盘忆少城。”[95]明董斯张在《广博物志》中指出:“蜀之为国,地称天府,原曰华阳,其卦值坤,故多班采文章,其辰值未,故尚滋味,德在少昊,故好辛香。”[96]清代,“湖广填四川”,数百万移民大入川。四方移民、八方名厨、南北佳肴、东西烹饪,汇聚巴蜀,取长补短,竞相争艳。再结合巴蜀地理人文,反复提炼,终于形成今天川菜烹饪艺术体系。都江堰灌渠密如蛛网,灌区湿度大,加之盆地内日照较少较弱,麻、辣、烫有利于除湿,也具有刺激和兴奋的作用,故此成为川菜的重要特色。

都江堰灌区自流灌溉,土质疏松,加上水碾业高度发达等因素,劳动轻松而效益高,妇女通常能胜任各种农活。外地人常羡慕都江堰灌区“农事不劳苦”“作懒庄稼”[97]。这对成都平原民风民俗影响深刻而广泛,也是休闲文化高度发达的重要原因之一。如明、清政府都大倡“五世同堂”,但都江堰灌区却一直以一夫一妻的核心小家庭为普遍,“五世同堂”者甚少。四川山区“五世同堂”却相对较多。此当与都江堰灌区劳动轻松而效益高,不需要大家庭集体劳动这一客观因素有关。

“天府之国”休闲文化的另一突出表现是茶馆文化高度发达。古代成都平原的茶馆主要是男人的领地。清末、民国时期,成都是一个典型的消费城市,各行各业皆倍感迷茫,唯茶馆业异常兴旺。清末成都城内有街巷516条,茶馆却达454家。1935年,成都有茶馆599家,每天茶客约12万人,当时市民不足60万,约1/5的成都人每天进茶馆[98]。兹与都江堰亦有关联。一是大堰综合效益所带来的生活稳定,劳动轻松,妇女普遍干农活等,相当多的男人闲着没啥事,进了茶馆,造就了庞大的客源。二是为茶客送去了雪水。成都平原水井普遍浅,下挖一两米便见水,水质欠佳。成都城内的水井,宋代有100多眼,清末为2515眼。但清代中期后,随着人口增多,水井水质普遍污染。《成都通览》说:“成都城内之池塘皆为淖塘,水不可作饮料。城内井水,味咸而恶。若以井水烧茶,水面必有油垢一层。”[99]时俗,茶水皆取自城外河中。成都城外河水,皆为都江堰水系的雪水。雪水被历代茶经、茶典视为上等水质。清代成都的挑水行业甚为发达。城外河边,往往设有专门的挑水码头。当时成都的茶馆,多择临河、接桥地段。茶馆招牌皆大书“河水香茶”四字,以招徕顾客。部分男人在喝茶之余,也做一些家务,如下厨房。这是成都平原妇女地位相对较我国北方、东北稍高的原因之一,甚至也成为川菜较普及、较便宜,川菜文化较大众化、较发达的因素之一。过去,在成都平原的田间小道上,常见男人用“鸡公车”推媳妇赶场、回娘家、走家串户等,这大概也是妇女平常劳动累了,男人对她们的一种回报吧。

总的说来,西蜀作为“天府之国”,秦末汉初已初具框架,东汉晚期己基本建成,并为世所公认。此后“天府”之称大体固定在西蜀。“天府之国”初指益州,晋人常璩(约公元291—约361年)写《华阳国志》时,已演变为主指以都江堰灌区为核心区的西蜀。“天府之国”是都江堰各种功能的全面反映,是其综合效益的典型概括。从字面看,“天府”似有上天赐予之意,其实是历代先哲通过持续努力,让灌区人民摆脱了“靠天吃饭”的命运。都江堰灌区即“天府之国”的核心区域,是我国古代天、地、人相协和的典范地区之一。

综观历史上都江堰对“天府之国”的作用,在农业、农业文化方面的影响偏多、偏重,虽造就了该灌区汉、唐、宋时期在全国经济、文化领域的领先、发达地位,但降至明清,随着江浙地区商业经济、文化的崛起,“天府之国”在全国经济、文化领域中的地位开始降低。

【原载于2011年第6期《成都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注释】

[1]罗开玉:《秦汉三国时期冶铁革命与“天府之国”的建成》,《长江文明》第四辑,河南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此文为此专题研究之一。

[2]缪文远:《战国策新校注》卷3《秦一》,巴蜀书社1987年版,第68-69页。《史记》卷69《苏秦列传》所载说词略异:“秦,四塞之国,被山带渭,东有关河,西有汉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马,此天府也!”(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2242页)。

[3]《史记》卷55《留侯世家》,第2044页。

[4]《史记》卷99《刘敬叔孙通列传》,第2716页。

[5]《三国志》卷35《诸葛亮传》,中华书局1982年版(下同),第912-913页。

[6]《三国志》卷37《法正传》,第957页。

[7](明)杨慎《升庵集》卷72,《四库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下同),第1270册713页。

[8]任乃强:《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13页。

[9]《古乐苑》卷15,《四库全书》,第1395册165页。

[10](宋)袁说友编:《成都文类》卷36,《四库全书》,第1354册687页。

[11]《文苑英华》卷711,中华书局1966年影印本(下同),第3670页。

[12]《文苑英华》卷609,第3157页。

[13]《御定全唐诗》卷589,《四库全书》,第1429册48页。

[14]《成都文类》卷18,《四库全书》,第1354册491页。

[15](明)杨慎编,刘琳、王晓波点校:《全蜀艺文志》卷44,线装书局2003年版(下同),第1339页。此书以冯伉为明人,误。

[16]《全蜀艺文志》卷30,第792页。

[17]《御选宋金元明四朝诗·御选元诗》卷55,《四库全书》,第1440册265页。

[18]《御选宋金元明四朝诗·御选元诗》卷59,《四库全书》,第1440册355页。

[19]《全蜀艺文志》卷48,第1503页。

[20]《史记》卷7《张仪列传》,第2290页。

[21]《史记》卷5《秦本纪》,第213页。

[22]《华阳国志》卷3《蜀志》,第133页。

[23]《史记》卷29《河渠书》,第1407页。

[24]《华阳国志》卷3《蜀志》,第133、152页。

[25](唐)李吉甫撰,贺次君点校:《元和郡县图志》卷31,中华书局1983年版(下同),第768页。

[26]《御定全唐诗》卷228,《四库全书》,第1425册180页。

[27]《御定全唐诗》卷522,《四库全书》第1428册222页。

[28](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卷14、17,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145、169页。

[29](宋)陆游:《剑南诗稿》卷4,《四库全书》,第1162册77页。

[30]《三国志》卷32《先主传》说:刘备“即皇帝位于成都武担之南”,第889页。

[31]天启:《成都府志·山川》:“九里堤府城西北隅,其地洼下,水势易超。诸葛亮筑堤九里捍之。”此地工程,似秦汉时己存在《华阳国志·蜀志》说李冰建堰后,在成都可坐致材木。这些木材何地上岸?细审秦汉成都城外江道,唯九里堤位置最佳,若在其下游便会影响航道。诸葛亮或是修复。

[32]《全蜀艺文志》卷1,第10页。

[33]《水经注》卷33,巴蜀书社1985年版,第519页。

[34](宋)欧阳修、宋祁等撰,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新唐书》卷42《地理志六》,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1080页。

[35]《御定全唐诗》卷198,《四库全书》,第1424册738页。

[36]罗开玉:《中国科学、神话、宗教的协合——以李冰为中心》,巴蜀书社1990年版,第67页。

[37]王纲编:《大清历朝实录四川史料》,电子科技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1143页;《大清高宗纯皇帝实录》卷793,第29页。

[38]《御定全唐诗》卷219,《四库全书》,第1425册43页。

[39]《太平广记》卷291,《李冰》,《四库全书》,第1045册175页。

[40]《太平广记》卷313,《李冰祠》,《四库全书》,第1045册300页。

[41](宋)黄休复:《茅亭客话》卷1《蜀无大水》,《四库全书》,第1042册918页。

[42](宋)张唐英:《蜀梼杌》卷下,《四库全书》,第464册240页。

[43]今成都市郫都区。——编者注

[44]罗开玉:《中国科学、神话、宗教的协合——以李冰为中心》,巴蜀书社1990年版,第17-18页。

[45]《华阳国志》卷3《蜀志》,第128-129页。

[46](宋)李等编:《太平御览》卷936引,中华书局1985年版(下同),第4160页。

[47]《古文苑》卷17,《四库全书》,第1332册704页。

[48]罗开玉:《四川通史》第2册(秦汉三国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280页。

[49]刘琳:《华阳国志校注》,巴蜀书社1984年版,第259页。

[50]谢雁翔:《四川郫县犀浦出土的东汉残碑》,《文物》,1974年4期,第67-71页。

[51]《旧唐书》卷65《高士廉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2442页。

[52](元)脱脱等撰,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宋史》卷344《王觌传》,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10944页。

[53]同治《郫县志》卷13,第4页。

[54]参熊敬笃编:《清代地契史料》,四川新都县档案局、新都县档案馆,1983年(内部印刷)。

[55](南朝宋)范晔等撰,(唐)李贤等注,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后汉书》卷13《公孙述》,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535页。

[56]《太平御览》卷815引《诸葛亮集》,第3624页。

[57]《元和郡县图志》卷31,第767页。

[58](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卷72,《四库全书》,第469册594页。

[59]左思:《蜀都赋》,《全蜀艺文志》卷1,第10页。

[60](明)方以智:《通雅》卷32引费著《蜀笺谱》,《四库全书》,第857册622、623页。

[61](明)曹学佺:《蜀中广记》卷67《交子》,《四库全书》,第592册120页。

[62]《剑南诗稿》卷6《临别成都帐饮万里桥赠谭德称》,《四库全书》,第1162册98页。

[63]《史记》卷70《张仪列传》,第2284页。

[64](宋)郭允蹈:《蜀鉴》卷1,《四库全书》,第352册486页。

[65](汉)班固撰,(唐)颜师古注,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汉书》卷1《高帝纪第一·上》,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30页。

[66]任乃强:《华阳国志校补图注》,第141页。

[67]《汉书》卷24上《食货志·上》,第1127。

[68]《汉书》卷39《萧何传》,第2009页。

[69]《汉书》卷6《武帝纪》,第182页。

[70]《汉书》卷24下《食货志·下》,第1172页。

[71]罗开玉:《四川通史》第2册,第127页。

[72]《旧唐书》卷190《陈子昂传》,第5022-5023页。

[73]《新唐书》卷140《崔圆传》,第4641页。

[74]《旧唐书》卷111《高适传》,第3329-3330页。

[75]《旧唐书》卷111《高适传》,第3330页。

[76](宋)魏了翁:《鹤山集》卷45《壁津楼记》,《四库全书》第1172册,第514页。

[77](明)陈邦瞻:《宋史纪事本末》卷25《余玢守蜀》,《四库全书》,第353册,668页。

[78]《元史》卷60《地理志三·成都路》,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1434页。

[79]《元史》卷96《食货志四·赈恤》,第2473页。

[80]《明实录类纂·四川史料卷》,武汉出版社1993年版(下同),第1182页(《神宗实录》卷421)。

[81]《明实录类纂·四川史料卷》,第1103页(《太祖实录》卷22)。

[82]《明实录类纂·四川史料卷》,第1204页(《英宗实录》卷101、103)。

[83]《明实录类纂·四川史料卷》,第1209、1211、1213、1216、1226页(《英宗实录》卷289,《宪宗实录》卷30、36、61、197,《孝宗实录》卷16、《神宗实录》卷188)。

[84]《明实录类纂·四川史料卷》,第1205页(《英宗实录》卷115)。

[85]四川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都江堰志·附录·复浚离堆碑记》,四川辞书出版社1993年版,513页。

[86]《全蜀艺文志》,第4页。

[87]任乃强:《华阳国志校补图注》,第566页。

[88]谢雁翔:《四川郫县犀浦出土的东汉残碑》,第67-71页。

[89]《三国志》卷33《后主传》,第897页。

[90](晋)左思:《蜀都赋》,《全蜀艺文志》,第1011页。

[91](元)费著:《岁华纪丽谱》,《四库全书》,第590册,第434-437页。

[92]《全蜀艺文志》,第3-4页。

[93]任乃强:《华阳国志校补图注》,第113页。

[94](唐)杜甫:《戏题寄上汉中王三首》,《御定全唐诗》卷227,《四库全书》,第1425册,第163-164页。

[95]《剑南诗稿》卷17《思蜀》,《四库全书》,第1162册,第304页。

[96]《广博物志》卷7,《四库全书》,第980册,第143页。

[97](清)余慎等编:《新繁县乡土志》卷1,光绪三十三年铅印本,第17页。

[98]四川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四川风俗志》,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86页。

[99](清)傅崇炬:《成都通览·成都之水》,巴蜀书社1987年版,第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