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之国”“国之所资”
古代蜀地非涝即旱,有“泽国”“赤盆”之称。这种状况是李冰修都江堰后才得以彻底改变的。《史记·河渠书》中说:“蜀守冰凿离碓,辟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此渠皆可行舟。有余,则用溉。百姓飨其利……至于所过,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畴之渠以万亿计,然莫足数也。”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载:“楗尾堰,在县西南二十五里,李冰作之,以防江决。破竹为笼,圆径三尺,长十丈,以石实中。累而壅水。”由此李冰将岷江分为内外江,起航运、灌溉与分洪的作用。李冰修都江堰的初期主要目的在于水运,而非灌溉,加强秦国从水运对东部楚国的战略包抄。而此时秦国最大的对手来自雄踞南方、凭借长江流域发达水利的楚国。因此秦占据巴蜀,雄踞长江上游之后,就利用川江航运控制楚国。[23]
都江堰为军事考量而建,但其最大的客观作用是灌溉和防洪,使巴蜀成为“天府之国”。到了唐代,益州繁富,与当时国内的经济名都扬州并驾齐驱,号称“扬一益二”。这与都江堰水利工程的滋润是分不开的。南宋范成大对都江堰的评价是:“绿野平林,烟水清远,极似江南。”《宋史·河渠志》评价都江堰:“始,嘉、眉、蜀、益间,复潦洋溢,必有溃暴冲决可畏之患。自凿离堆以分其势,一派南流于成都,以合岷江;一派由永康至泸州,以合大江;一派入东川,而后西川沫水之害减,而耕桑之利博矣。”这些都阐明了都江堰工程对天府之国繁盛之巨大作用。
三国时期,最弱的蜀国之所以能与吴、魏抗衡,全资都江堰灌溉之利,故《水经注·江水》记载:“诸葛亮北征,以此堰农本,国之所资,以征丁千二百人主护之,有堰官。”都江堰使四川“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国之所资”,对全国亦具有重要意义。都江堰的修建为历代国家“西粮东输”创造了条件,对中央王朝稳定社会起到了积极效果。如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十二月初三日《雍正朱批谕旨》中浙江总督李卫奏折记载清代四川产米居各省之冠:“各省米谷,惟四川所出最多,湖广江西次之。”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八月二十四日《雍正朱批谕旨》中四川巡抚王景灏奏折亦指出:“江浙粮米历来都仰给于湖广,湖广又仰给于四川。”对长江三峡水利来说,其利在三峡的水运交通,而三峡水运交通的发达,有赖于都江堰水利工程背景下的蜀地经济社会文化的发展。四川和湖广粮食产量居全国之最。“两湖熟,天下足”“川米济楚”“川盐济楚”自然而然形成了三峡的交通区位,故学者指出,“实际上形成了长江三峡为交通孔道的川米、川货、川盐等贩运的交通路线,以四川居首,湖广居中,江浙为尾,沟通了全国性的米粮流通网络”[24]。《新唐书·陈子昂传》说:蜀为西南一都会,国之宝库,又人富粟多,浮江而下,可济中国。浮江而下所赖三峡航运也。可以说,巴蜀的“水陆交通,商务繁盛”的动力和源泉,不是成都和重庆两个大城市,而是都江堰水利工程。而抗日战争期间,千万人口涌入巴蜀地区,国民政府迁入重庆,都江堰所灌溉的肥沃川西平原提供了基本的粮食供应。如果没有都江堰,中华民族的历史将是什么情况呢?其结果是不能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