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不是反思者,而是创造者
的确,撤销哲学家“对某些事物”反思的权利是至关重要的。哲学家是创造者,不是反思者。
有人指责我重新捡起了柏格森的一些分析。的确,像柏格森所做的那样,将感知、情感和行动分为三类运动,是一种崭新的划分。直至今日,此种划分依然是新颖的,因为在我看来,它从未很好地被人领会,而它却是柏格森思想中最深奥也是最卓越的部分之一。然而,将这种分析运用于电影,确是独一无二的。电影的发明与柏格森思想的形成是同时进行的。将运动引进概念之中和将运动引入画面之中恰是在同一时代发生的。柏格森是最先揭示思想自身运动的人之一。因为仅仅说概念在运动是不够的,还需构筑一些思想运动能够发生的概念。同样,仅仅制作出中国皮影戏是不够的,还需造出能够自身运动的画面。
在我的第一部著作中,我曾将电影画面视为那种获得自身运动的画面。在第二部著作中,我认为电影画面获得了一种自身时间化。我探讨电影完全不是从反思的角度出发,而是因为这个领域确实发生了令我感兴趣的东西:在什么条件下能够有一种画面的自身运动或自身时间性,以及这两大要素自19世纪末以来有何演变。因为,当此电影建筑在时间之上而非运动之上时,同其最初阶段相比,这里显然有着本质的变化。只有电影能够成为这种试验场,在运动与时间成为画面本身的构成要素的情况下,我们才能感受到这种本质的变化。
电影的最初阶段,是画面的自身运动。这正是在叙事电影中实现的。其实并非必然如此。诺埃尔·柏奇关于这一点的阐述至关重要:叙事并非从一开始就包含在电影之中。使得画面的运动、也即画面的自身运动产生叙事性的、感觉运动的模式。电影本质上并不是叙事的。当电影以感觉运动的模式为对象时,它便成为叙事性的了。这也就是说,银幕上的人物在感知、在体验、在反应。这必须以很高的相信度为前提:主人公正处于某种情景之中,正作出反应,他永远知道如何反应。这必须以对电影的领会为条件。为什么电影变成了美国的?好莱坞的?原因很简单:美国掌握了这种感觉运动的形式。这一切随着二战的结束而告终了。突然之间,人们不再那么相信在那些情景中有可能作出反应。战后的情况使他们感到茫然无措。以后便有了意大利的新现实主义,表现了这样的一些人:他们所处的情景已不能再在反应中、在动作中延续。没有可能的反应,是否就意味着一切都将是中性的呢?不,绝非如此。将会有一些纯粹光和音的情景,产生全新的理解方式和抗拒方式。这将是新现实主义、新浪潮以及与好莱坞决裂的美国电影。
当然,运动将继续存在于画面之中,但是随着纯粹光和音的情景的出现,时间画面脱颖而出,这时运动已不再重要,它仅是作为一种索引而存在。时间画面绝不意味着前后的连续性。连续性作为叙事的法则从一开始便已存在。时间画面并未与在时间上所发生的事物混在一起,这是一些共存的、串联的、转化的新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