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造者的阴谋

仿造者的阴谋

如何说明时下文学危机的特点?畅销书机制是一种快速运转。书商已经开始向只按排行榜订货的唱片商看齐了。这就是电视专栏“读书”的意义。快速运转理所当然地促成着一个期待物的市场:甚至无耻、丑闻、怪异等等都悄然流入市场的预期形式之中。那种只能产生于意料之外、慢速运转和逐步扩散的文学创作的条件是脆弱的。那些恰恰不像贝克特和卡夫卡的未来的贝克特和卡夫卡们,很可能找不到出版者,而人们对此还毫无察觉。正如林登所说:“人们不会注意到一个不认识的人的缺席”。苏联已经丢失了它的文学,而人们对此全无察觉。人们会庆幸书籍数量的增加和印数的提高,可是青年作家将在一个没给他们留下创作余地的文学空间里被铸成一个模子。只需炮制出一部极端标准的小说,至于那是模仿巴尔扎克、司汤达、塞利纳、贝克特还是杜拉斯,是无所谓的。或许巴尔扎克本人是无法模仿的,司汤达本人是无法模仿的,因为那是一些新的句法,是一些“出乎意外的东西”。人们所仿造的已经是而且永远是一种复制品。仿造者之间在相互模仿,由此而产生了传播力,也造成了比原型做得更好的印象,因为他们深知如何去做或怎样做好。

电视专栏“读书”所做的事是可怕的。这个栏目是一个具有组织和画面调度的巨大技术力量的节目。但这也是文学评论的零态,文学变成了文艺演出。皮沃[6]从不掩饰他的真爱,那就是足球和烹饪。文学正在成为一种电视游戏。电视节目的真正问题,就是游戏的入侵。这毕竟是令人担忧的:有这样一些热情的观众,当他们在观看两个对手用9个字母组成一个词的比赛时,他们坚信自己是在参与一种文化活动。现在正出现一些咄咄怪事。电影人罗西里尼对此说得很清楚:“当今世界是一个残酷得莫名其妙的世界。残酷,就是侵害某人的个性,就是使某人就范而令其做出彻底的、无动机的内心表白。如果为达到某种特定目的而进行内心表白,我是可以接受的,但现在搞的是窥探者、或可说是色鬼的把戏,这是残酷的。我坚信残酷永远是幼稚的体现。如今的一切艺术都变得越来越幼稚。每个人都疯狂地渴望变得尽可能地幼稚。我不是说天真,而是说幼稚……如今,艺术不是无病呻吟、就是残酷。人们要不无病呻吟,要不就玩弄莫名其妙的残酷,别无其他。比如人们便是在不可告人这一点上和神经错乱这一点上进行投机(应该直言不讳),我看不出其中有任何温情,只看到洋洋得意……我对你说过,正是这点使我决心不再搞电影。”也正是这点应该使人决心不再搞访谈。残酷与幼稚,即使对那些乐此不倦的人,也是力量的考验,即使那些想回避的人,也难以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