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契约

婚姻契约

传统的本巴婚姻要经过一系列步骤和阶段,通常是以仪式的方式逐步达成合约。藉此,一个年轻男人经过遵循合住的禁忌,并用自己的劳动换来食物与女方亲戚的支持,最终被吸纳为妻子家庭的成员。为了获得稳固的本巴婚姻,男女双方家族的关系必须在感情、共享经济任务和孩子抚养权方面达到一定的和谐平等。这个问题本质上总是离不开纠纷和过错的,特别是结婚的头几年。直至1931年,这些方面的问题仍很突出。

为了达成婚姻合约,本巴新郎要给女方亲戚送一系列彩礼,也要为女孩的父母劳动好几年。作为回报,女方父母给他提供一到两年的食物,并会有更长一段时间的支持。在欧洲人看来,丈夫得到的是最糟糕的交易,因为他为女方父母付出的劳动在离婚的情况下是得不到归还的;但是,本巴人认为新娘家的善待和提供给新郎的许多“敬意”礼物是至关重要的付出。我曾见过一个年轻人离开部落,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岳母“讨厌”和缺少敬意。在一个家庭中,要由女人来负责对女婿表达敬意和尊重。新郎送上定亲礼物(nsalamo),一个有象征意义的铜镯子,或者是现在常用的一枚小硬币。主要的彩礼(mpango)过去是两到三件树皮衣服,现在是一笔钱。在我做记录的1934年,72个婚礼中有8个是用钱。主要的彩礼或是在最初的商议时送给女方父母,或是在后期,促使还没有达成合约的关系合法化。过去,新郎也给他的岳父或岳母付钱,以便给新娘举办祈颂姑仪式,也给司仪一件树皮衣或钱,让她为“为新娘跳舞”。

过去,本巴婚姻的特点就是几次很少的支付,这与南部和东部班图地区呈送牲畜的婚姻不同。新郎主要的彩礼给予了岳父对孩子的有限权力,尽管在这样的母系社会不会给予他控制儿子或女儿的全部权力,但绝不会给予他或他的同族系的人控制他的新娘生殖力的权力,这一点也不同于南部班图人的牲畜彩礼婚姻(lobola)。[12]

一个女孩的第一次婚约,需要经过如下步骤逐步达成:

(a)定亲(ukukobeka):这个词的直译是“把自己挂在树枝上”。男孩女孩利用丰收季节的舞会,或是村落间的互访来约会。男孩随后向女孩求婚,送她定情礼。男方家庭需要表示同意,可在1931年时这种同意似乎显得不重要。但是,来自女孩父母、舅舅和姑姑的同意是婚约中的必要步骤。

订婚仪式通常伴有双方家庭以啤酒和熟食作为礼物的交换。但一般不把定亲这一步骤视为很严肃的约束,这只是婚约协商过程中试错的一步,通常是在男女孩的童年阶段。

(b)求亲(ukwishisha):新娘与她的朋友随后回访新郎的村落。她的朋友可以与新郎大笑聊天,但是新娘,如果接近成熟期,或已经到了,必须低头坐在一边;必须要用一份小礼物才能引她进入未来新郎的房子,也必须得是新郎再送给她一件礼物时,她才会与他说话。

(c)迁住新娘村落:如果新郎到了成熟期,他就搬到岳父的村落,给自己建所房子,开始为他妻子的家劳动。

接纳女婿成为妻子村落成员的仪式有若干阶段,要经过几个月或几年。这些阶段性仪式包括:

(d)献食物:本巴人认为向新郎仪式性献上熟食极为重要,而且,男女双方都迫切地要看看礼物的制作与敬献是否体现出了恰当的敬意。第一次订婚时,男方不能吃岳母送的礼物食品,因为他还要遵循食物禁忌。他要把食物分给他的朋友。随后,他的支持者之一会故意显得随便地说道:“陌生人的孩子(指外人)正饿着呢”。这是一个暗示,意思是接纳女婿的宴席该开始了。新娘的家人都要带啤酒、肉或粥,每个菜都必须小心地用篮子罩上,上面放一个小礼物,如镯子。本巴人乐此不疲地谈论这顿盛宴的细节,其献礼方式模仿祈颂姑仪式。新娘的家人随后会对新郎的母亲说:“我们已经给女婿展示火了,他现在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了。”不过,每一道菜,新郎需要被请才可以随便吃。每天给他一小碗粥,然后是豆,之后是肉,最后是鱼。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正式过程。在南部班图的一些部落,对新娘进入新郎村落也有相似的禁忌解除过程。

(e)交新娘:将新娘交给新郎也有一系列步骤。第一步,新郎请人打扫自己的房子,给他打水;她的未婚妻也有可能被允许做这件事。在逐渐赢得她做家务的权力后,他的彩礼支付使他有特权让新娘与他睡觉。这一阶段一直持续到女孩接近成熟期。到时候,她的母亲把她带走,以免她在祈颂姑礼仪之前怀孕。

(f)之后就是祈颂姑,也是本书的主题,它意味着婚姻约定过程的结束。新娘必须要由礼物引着进入新郎的房子。围绕第一次性交行为有着特定仪式:作为婚姻完满的标志,新郎从房子里向外面等待的亲戚扔出一根燃烧的木头。这是他的性能力的证明:外面的女人尖叫,男人大喊。黎明时,新娘的姑姑给她一个“婚姻罐”,然后是向整个族群介绍新郎和新娘。之后是为新娘搭建炉火台,再往后,可能是一两年后,是向女婿赠送粮仓和他的菜园。

上面所描述的社会结构形式存在于一个特定的文化之中:没有永久财产形式,如土地或牲畜。这样的文化将血亲成员,或是不同辈分的成员联系在一起。因此,本巴社会的社会关系主要是由馈赠与接受劳务构成。

财富指的是指使劳务的权力,如酋长使唤族人,头人指挥村落成员,岳丈使唤女婿,或是舅舅指使外甥。过去,对劳力的需求也体现在对周边部落的袭击以便得到奴隶。

这种劳务使得男人有可能开垦大片土地,建个大的粮仓,以便下一年养活更多的人。

献给酋长的劳务的回报是,可以获得在酋长的中心驻地馈赠的食物,还包括大家相信的他所具有的超自然力量。献给村落头人的劳务也有同样的动机,但头人也常常是个亲戚,他作为族群的头人得到应得的待遇。对于那些与他关系不很紧密的人,他得又利用权威又表现得正式和客气。

在这样的社会里,突出的表达敬意的仪式方式有:跪在有权威的人面前、在他面前鼓掌、以特别的仪式方式敬献食物;抑或在地上打滚:在酋长面前,男人该爬过去,躺在地上,一边左右打滚,一边拍手。这种卑微的姿势让看到的欧洲人感到震惊。在此场景下,很容易理解岳丈吸引女婿不仅是通过所给予的经济支持,还有正式馈赠的食物,而食物几乎全部是由女人负责。反过来,女婿对妻子家族的年长成员要表现得礼貌得体。我所描述的这种母系社会婚姻系统的内在紧张关系,使得这些互动行为对维系家族和村落结构极有意义,而这种结构,如我上面提到的,是很脆弱和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