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角色

性别角色

社会结构，如在本书中所用的意思，是由一系列社会角色构成的。这些角色与部落中的不同社会群体的成员身份有联系，或者是与各群体中的不同地位角色有关，或是带有正式化了的关系，如族人与酋长。就本书所述事例而言，最有意义的角色是那些基于性别、年龄，以及针对丈夫和妻子所期待的社会行为。

过去，一个本巴人的理想是战事的胜利，以及随之而来的对从所征服的部落获得的战利品和奴隶的苛求。他们有句傲气的话，“我们本巴人用枪矛开垦，不用锄把”。从事农活是个耐心的行业，得不到对使唤别人的权力的那种羡慕。人们敬仰的是凭慷慨大方和优雅礼貌的交往举止，以及个人的深受欢迎来吸引别人的能力。对组织能力和判断力的羡慕也是不言而喻的。

勤俭与慢慢积累财产则不受羡慕，因为这在本巴的经济状况下无法得到。孩子成长在一个与大家分享一切的族群里，毫无顾忌的馈赠受到赞扬。本巴人也羡慕展示一切。正如所能想象的，这里说的不是展示个人所拥有的实物，而是自己的随从。这些随从走在有地位的人身边，不断赞美他。

本巴人羡慕体现个人关系的仪式性行为、恰当的称谓、对社会责任和权力的认可，以及对争吵和不愉快的事，或可能扰乱村落人事微妙关系的“场面”的回避。他们赞美有自信和魅力，以及节制的个人关系。他们乐于用委婉的方式说话，似乎在社交上很世故，不同于他们的邻居比萨人。

本巴人的理想行为是那种住在院子里的人（mwina umusumba）的举止，明显不同于住在丛林里的人，或那种乡巴佬的行为。

普通人被期待对酋长要终身忠诚，要接受统治者对他所有时间和财产的支配权力。他必须保持安静不语，并且有礼貌。鳄鱼宗族的成员则被期望要有傲气，甚至冷漠无情，但必须在养活随从方面慷慨大方。

最大的差异在于年龄。村落里的孩子，每个都非常清楚自己所处的长幼顺序，并在玩游戏时得到相应的优先权。坐在村落公共房子里的每群成年人也都如此。要是小孩站到比他大的孩子前面就会受到责骂。

本巴女人也有许多这样的理想。她们在酋长的菜园为他劳动，都对他表示出同样的卑微顺从。她们对院子中举行的仪式都极有兴趣。她们在吸引追随者和同族人留在本村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头人通过啤酒、好的娱乐和同伴来吸引“自己的人”（bumba）。这要靠他对劳力的有效组织，主要是指男人的工作，也靠对食物的明智和策略的分配，以及与他人保持的友好关系。当然，食物则主要是属于女人范畴内的问题。

与男人不同，女人因为她的勤劳和在丛林里寻找食物的聪明能力而受到羡慕。她们因为生养许多孩子，特别是分娩时的勇气而受到尊敬，因为本巴人的生活条件非常艰难困苦。她们被期望对自己的性别要忠诚，要接受年长的女人的控制。

在部落生活范畴内，女人要扮演一个重要角色，或者说是一个被认为很重要的角色。如前所述，两个年长的公主各自拥有领地；年轻的公主则扮演村落“头人”的角色。在所有这类情况下都是她们发挥着政治权威，被视为具有女性特质的酋长，也就是说，她们对需要的人展示出更多的温柔友善的气质。大家都不会想到她们会冷漠无情，毫不通融。她们有男性顾问辅佐。除了这些实在的政治功能之外，年长女性也有重要的仪式责任，因为，像她们的兄弟一样，她们负责管理祖先神龛。她们也是未来酋长的母亲，并提供兄弟的继承人。年长的公主穿梭于她们兄弟的王族领地之间，给他们提出建议，训诫他们，向他们借东西。酋长的年长的妻子们也得到很高的荣誉，因为她们保护着王族的火，可以用自己的行为毁掉或维持酋长的超自然力量。所以，她们有能力随时“毁灭领地”。

在法庭上，女人可以为自己辩护。这在南部地区的父系社会几乎是不可能的。女人在建立第一次婚约时，受父亲和舅舅的控制，但她们在有第二次婚约时则是相当自由的，随着自己的意愿。她们比父系的班图社会中的女人有更大的自由去结束自己的婚姻；在父系社会，女人要受到丈夫的父系控制，在结婚时要有牲畜交换。所以，本巴社会的离婚相当多。在赞比亚的铜带地区，本巴女人有个名声：别的部落的男人管不住她们。这样的男人只能耸耸肩、翻翻眼说：“这些本巴女人啊！听听我的话吧！她们自己就是凶煞！”

与许多父系部落相比，本巴女人似乎有较高的地位。父母生了女孩时很欢喜，因为女孩能为村落带来丈夫和劳力。女儿也成为新的族系的创建者，因为世系是她们传承的。女人初次结婚时，受到来自亲戚的明确的权威控制，但她们是“在家里”，而她的丈夫则是来自外村的外人。她们得到母亲的支持，也可能和已婚姐妹组成小团体，因此，处于很有实力的地位。随着她们当上了母亲和祖母，她们的权威也相应提高。

本巴人以孩子身份称谓对方。女人被称呼的名字是她自己儿子或女儿的名字前加一个女性的前缀（na）。当第一个孙子或孙女出生后，她就被称为某某的祖母，作为一种敬称。[13]本巴女人在孩子时代害羞顺从，但是成为祖母后，她们常常变得专横跋扈，显然很乐意居于这样的地位：坐在大房子的阳台，指挥别人做事，并分配食物。这样的地位是通过稳定的婚姻才能得到的，这也正是本巴女人所渴望的。

本巴人公开渴望建立性关系，不羡慕男人或女人独身。一个拒绝男人的女孩被说成有个“骄傲的子宫”（cilumba ca munda）。禁欲只是为了仪式的原因，如女人处在哺乳期。但是，女人通奸在过去要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而现在也是离婚的原因之一，被视为会导致分娩时死亡。男人通奸则受到不很严厉的批评，尽管人们也会认为那是罪过，因为他们没有接受净化礼仪，并会“杀死”他们的孩子。

在日常生活中，两性的工作和娱乐都是分隔开的。晚上，男人们在自己的房子待着，一起在那里吃饭；女人们则聚在自己房子的门前阳台。男人和女人都有各自的经济任务。女孩结婚通常没有期望丈夫陪伴的理想。新婚夫妇不能在公开场合示爱。总是跟新娘在一起的新郎会被鄙视。但稳定的婚姻也因年龄而增加感情。

从丈夫的角度看，有着一些明显的冲突矛盾。本巴社会是由男人控制的。女人过去要以跪下的方式向男人问候。现在，在正式场合仍然如此。男人得到最好的食物，在喝啤酒或是在其他社交场合拥有优先权。他们在家庭事务上有先发言的权力。男人要在性事方面主动。女人是被结婚（ukuupwa），被动式，而男人是结婚（ukuupa），主动式。女孩被教导要取悦丈夫，也被认为在性关系上有责任让男人愉悦。女人默默接受这样的事实：她们的丈夫会“在她们年轻时和心很快热起来时”打她们。

在祈颂姑仪式中最让我感到震撼的是这样的冲突关系：在男主人与顺从的女婿之间的矛盾；在有自己的亲戚支持和安全感的新娘与顺从下跪的妻子之间的矛盾。我感觉，这种矛盾在祈颂姑仪式中有其自己的表达，也许还有解决方法。所以，在男人控制但女人传宗接代的母系社会里，祈颂姑仪式应该被视为是这种两难境地的一种极端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