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东行吟草(1989年7月)
一九八九年(己巳)七月九日赴西安参观十省市区书画展览,计程十三天,一路经行,摘纪以诗,名曰《东行吟草》。
发兰州
最爱朝阳雨后晴,清风荡漾鸟争鸣。轻车已过东岗镇,人在天然画里行。
早六时由兰出发,东方拂晓,百鸟争鸣。车过东岗镇,日高一线,雨后群山绿翠,一路如在画中。
榆中道中
曾到兴隆最顶峰,又因东去过榆中。黄云覆垄河山秀,万姓欢歌庆岁丰。
本年六月二日曾游兴隆山,今日重过榆中,小麦已黄,农歌互唱,丰年之兆。
过车道岭
车窗看景绿蒙茸,因地宜时勤劝农。共整梯田种草树,山河全改旧时容。
中央提倡种草种树,治穷致富,往昔童秃之车道岭,今绿树成林,全改面貌。
定西
古城安定换新装,树茂楼高遮太阳。借问两西何所似?以今比昔是天堂。
定西向为旱贫地区,近年政府大力扶贫,现已面貌全新,街道整齐,绿树参天,高楼遮日,进步之快,难以想像。
华家岭
一岭蜿蜒几百里,由来六月常飞霜。今朝雨润禾苗壮,远近山峦尽绿装。
岭由定西宁远店起,至静宁界石铺止,蜿蜒二三百华里。界定西、通渭、会宁、静宁四县,高寒干旱,往日一片秃山,近年绿化已收卓效,满山绿树荫翳,禾苗茁壮,几与六盘山相媲美。
静宁午餐
葫芦河畔古城池,风貌依稀似旧时。大饼烧鸡供午饭,醇香滋味沁心脾。
大饼、烧鸡为家乡土产,价亦低廉。尤以大饼制作工艺精细,久携不霉,故过客多购以馈人。是日抵静宁,以鸡、饼、烧酒佐午餐。
静宁东峡水库
蓄水成池车改道,盘山越岭路高低。农歌互唱日当午,遍野麦黄忆旧时。
汽车路原通东峡,很捷。自修水库改道山行,越峡即至隆德乱柴铺(属宁夏),为省区交界。四十多年前,余由平凉返里,搭乘卡车过东峡,亦正麦熟季节。时抗战方殷。今看农民夏收,忽忆往景,宛然在目,而人已逾古稀矣。
六盘山
高山还是旧高山,近日重来两鬓斑。多少林荫覆茂草,几经霜露变容颜。
四十六年前余(廿六岁)过六盘山,林木茂密;今老树全不见,但山上绿草蒙茸,却不似往时之葱茏可悦。
山势巍峨见顶峰,八方四面豁襟胸。红旗旷代高飞举,治国难于缚猛龙。
山顶有长征纪念亭,记毛词《清平乐》“六盘山上高峰”句。
三关口
一路青山意兴长,三关古道近平凉。自从凿隧通天障,直向泾河借水光。
三关口山险路碍,车行弯转困难;今在山腰凿一隧道,直指泾河而达平凉。
平凉
泾水夹城缓缓流,斜阳掩映见笄头。地缘冲要声名古,位处高平产物优。望远台空怀旧梦,登高塔在放吟眸。行踪又过陇张府,咫尺天涯未一游。
泾水发源宁夏泾源县老龙潭,经平凉、泾川至陕合渭入黄。笄(鸡)头山与崆峒山接连。平凉自古为关陇重镇,城内原有望远台,今已废;东关外有宝塔,东二十华里外可见塔顶,仍存。民国时期甘肃省第二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即在张兆钾公馆,张曾为陇东镇守使,人称“陇张”。张作霖时人称为“奉张”,其意一也。北洋军阀时期,二张一度遥相呼应。余早年供职平凉专署,迄今将五十年,因赶宿泾川,未得一看为憾。
冷署傭书几度春,重来事事记犹新。三冬冰锁萧关道,五夜鸡鸣泾水滨。露宿荒村茅店月,沾襟僻野山乡尘。职微空有济时愿,独喜仍存自在身。
时正抗战方殷,陇上地瘠民贫,差徭繁重,数年曾走遍各县区乡镇,目睹民间疾苦,无力解救,至今追忆,愧感交并。
晚宿泾川
泾汭合流王母宫,山城斜照夕阳红。温泉一浴通宵爽,甜梦初回玉漏中。
县东十五华里有温泉,当晚赶赴一浴。承县统战部李、何二部长接待颇殷,翌晨复来饯行。
长武原
黄土高原林道平,陕甘窑洞久闻名。俗醇民朴古风在,到处鸡鸣犬吠声。
长武原为陕甘交界,自古民多居窑洞,古籍所谓“下者为营窟”也。今绿树夹道,鸡犬相闻,入斯境有临“桃源”之感。
邠州有感
绿水青山雨后姿,古城忽有草王出。蹙眉每感世风下,过境公车也索赀。
七月十日早十时抵邠,山城古貌,仍笼微烟细雨中。刚出邠,忽来乘摩托之二人,挡车罚“越境”款三十元。
咸阳
古都谁不看咸阳,万姓仍传秦始皇。倘使项王知循抚,江山岂必属刘邦。
项羽入关,倘不焚阿房,抚循百姓,刘邦岂敢与争天下也。
华清池
生平未谙华清池,爱看骊山雨后姿。烽火有台浴有像,丽姝异代共传奇。
骊山顶上有烽火台,相传周幽王为博得美人褒姒一笑,竟在此“烽火戏诸侯”,终被犬戎所杀。华清池畔辟一展室,塑杨贵妃汉白玉像,记《长恨歌》“侍儿扶起娇无力”也。
半坡村
先民遗址半坡村,白鹿无踪梦有痕。万古炊烟何处去?残骸废灶已同尘。
半坡村先民遗迹,颇富考古价值。
秦兵马俑
应笑生前鼎鼎名,何须殉葬苦经营。看来兵马森严甚,难掩楚人扣关声。
兵马俑系秦陵旁埋藏地下之泥塑护灵队伍,供参观者仅系掘出之一部。
秦陵
浮云衰草绕丘山,大迹空留天地间。功过千年殊未定,三泉深锁墓门关。
秦陵在骊山北麓,俨然一座丘山,至今墓门深锁,尚未掘动。
千古英雄盖世名,惜乎一意扰苍生。无聊地下新宫殿,尽是黎民脂膏成。
大雁塔
雁塔寒窑紧毗连,由来正史逊闲传。登临览胜何慷慨,目尽关中大自然。
大雁塔乃西安名胜古迹。民间传说因王宝钏寒窑与大雁塔毗连,游人多爱看寒窑,路过雁塔必游也。故雁塔遂以寒窑而名益张,未知是否?
法门寺
发掘地宫开宝藏,塔身倒影显灵光。今人富有通天术,何似佛门普渡航。
法门寺古刹与真宝塔举世闻名,现为博物馆,正修建中。塔下地宫出现文物2490余件。佛门宝物舍利子由法警护持示人参观。
参观八路军办事处
朴素坚贞尚古风,延安有路暗明通。辘轳老井今犹在,饮水思源应继踪。
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各种感人事迹,笔难尽述。院内保存辘轳井及木桶,堪使今之高官显宦,饱食终日不问民事者诫耳。
灞桥
杨柳萧萧拂路尘,千年桥址几番新。关中枢纽堪珍重,日日不辞迎远人。
灞桥为西安名胜,在灞水上。古长安八景之一。现桥身为钢筋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