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手术
华佗为患者进行手术最早见于《后汉书·华佗传》,陈寿《三国志·华佗传》中亦有类似的记载。关于华佗施行剖腹手术的可能性是不宜轻易否定的。理由是:其一,陈寿生活的时代(公元233—297年)与华佗(?—208年)相去不远,故有很大的可信性。其二,《列子》中有扁鹊为鲁公息、赵齐婴“饮以毒酒,剖胃探心”的记载,远远早于华佗。《史记》记述上古名医俞附,能“割皮解肌,渝院肠胃,漱涤五脏”,同书《楚世家》记述楚王先祖陆终的妻子“析(就是裂的意思)剖而产焉”。陆终是远古帝誉(执政年代为公元前2436—前2367年)时代火正祝融的儿子。以此来推算,早在四千多年前就已经能进行剖腹手术了。而且根据最新的考古发现,我国青铜冶炼技术的产生是在父系氏族时代。在陕西省兴平县一座1700多年前西汉皇家陵的古墓里,曾出土一把长1.1米的古剑,发现时剑已经被坍塌的墓土压成近一百八十度的弯弓状,但在清除压在剑上的坍土时,铁剑突然反弹又复原成垂直状,说明此剑坚韧性十分强,锻造技术也已达到非常高的水平了,这就为早期外科手术的顺利开展提供了物质条件。再从《内经》里已经有比较正确的解剖知识,和《五十二病方》中记述割治化痔的那种非常巧妙的手术设计,以及《武威汉代医简》记有“治金疮(创)肠出方”等来看,华佗在继承前人经验的基础上加以发展改进,并结合应用“麻沸散”的麻醉方法,施行剖腹手术,是有一定的可能性的。其三,酒服麻沸散的可信度也是有的。《战国策·魏策》说:“昔者帝(禹)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说明在四千多年前已经能够制酒了。战国《世本》说:“少康(公元前2118—前2068年)作林酒。”苏颂《图经本草》说林是粘黍,即粘高梁,推知所酿的酒是白酒。林酒很早就已经应用于医疗,如《素问》中有汤液醒酸专论,《灵枢·经筋》篇治口僻“以白酒和桂以涂其缓者”的方法,张仲景有“括篓蓬白白酒汤”等等。《五十二病方》中有用醇酒和芥菜子等药饮之,“令金疮(创)毋痛”的处方,已属于麻醉剂。同书中还有用酒与温水对被犬啮者清疮、止痛、消毒的方法,并叮嘱“毋(以)手操痛”(不要用手接触创口),说明当时已经具有了消毒的观念。
从有关的记载来看,华佗时代的医生们施用开刀手术以医治某些种疾病,并不是偶然的或个别的医例,而已经成为较为普遍的事情。《三国志·魏志·贾速传》注引《魏略》说:“(贾速)与典农校尉争公事,不得理,乃发愤生瘦,后所病稍大,自启愿欲令医割之。太祖惜透忠,恐其不活,教谢主簿:吾闻‘十人割瘦九人死’。连犹行其意,而瘦愈大。”曹操怕贾述让医生开刀割瘦会有生命危险,遂用“十人割瘦九人死”的口头语来劝阻贾透不要割瘦。根据这条记载,不但可知这个替贾透割瘦的人不是华佗而是另外的某个“医者”,而且可知当时用割除的方法来治瘦的现象已经是较为常见的了。通过上面两段史料可以看出:华佗时代的开刀术已经比较普遍的施用于医学界,很多医家都可以为患者手术,而并非只有华佗才有此能。据说王莽曾经准许医者可以用死囚犯人的尸体来做医学解剖。如果这个传说可信,那么至少在西汉末时这种开刀医术已经进入到探索阶段。《灵枢》卷三《经水》记载:“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视之。”这是汉语中“解剖”一词的首先出现。《汉书》卷九九《王莽传》:“翟义党王孙庆捕得,莽使太医、尚方与巧屠共刳剥之,量度五藏,以竹筳导其脉,知所终始,云可以治病。”可能稍晚于华佗时代成书的《八十一难经》中也记载有大量的关于人体各个内脏器官的度量数据。当然,这些解剖活动所带来的人体结构知识可能并不准确,但是却能促使我们产生联想——华佗对于人体结构的认识很可能自有渊源,并非空穴来风。如果说这些解剖行为构成了那个时期的医学文化观的话,那么它们很可能就是华佗敢于操行腹腔外科术的重要因素之一。当然,这种“解剖”很可能是较为粗浅的,并且它所带来的疗效恐怕也是很有限的,但在经历了一二百年之后,到了华佗时代,开刀医术已经较为广泛地用于临床治疗中,这是必然的。在古代所施行的各种开刀手术中,难度最大的莫过于剖腹手术。华佗在这方面有突破性的成就,而且是用麻醉药来配合进行的,这真是十分了不起。所以他能够获得美誉,被称为神医。他亦理所当然地应成为当时开刀医术的代表人物。由于华佗被杀,他高明的开刀医术因此而失传。陈寿在《华佗传》中讲到华佗的两位弟子时就未讲到他们能用开刀医术医人,可见华佗的开刀医术并未传世。但其他医者的医术就正常地在发展和流传下去,外科手术诸如割瘤、截肢、拔牙、补唇等医术都可见记载于史籍,都大约发生在魏晋时代。例如《魏略》云:“晋景帝先苦瘤,自割之”。(《太平御览》卷七百四十疾病部三)就是关于割瘤的记载。《晋书·庐钦传》记:“钦子浮,……病疽截手,遂废。”这是关于截肢的记载。《晋书·温娇传》说温娇:“有齿疾……拔之。”这是关于拔齿的记载。《晋书·魏咏之传》讲魏咏之“生而兔缺(指唇部开裂)……荆州刺史殷仲堪帐下有名医能疗之。医曰:‘可割而补之,但须百日进粥,不得语笑。’”这是关于补唇的记载。所有这些医例,都不是华佗所传,而离华佗时代又并不怎么远,最近的只相距几十年,那么,这些外科医术都是属于华佗时代的医术。
姑且不论“麻沸散”的配方究竟如何,对于麻沸散是麻醉药这一点,意见是一致的。具备了清创、消毒的观念与方法、药物,麻醉药加上精良的手术工具,则华佗在总结提高前人经验的基础上,进行剖腹手术完全是有可能的,这实在是我国医学外科学术史上的辉煌成就。关于华佗手术的记载和传说就有很多:一天清晨,霞光曦微。有两个人用手推车推着一个病人到华佗的诊所来看病。病人腹部疼得厉害,面色苍白,两腿弯曲并且精神萎靡不振。华佗给病人摸了摸脉搏,而后轻轻地解开病人的衣服,用手按按肚子,病人突然怪叫了一声。他又仔细地望了望病人的神色,对病者的家里人说:“生的是肠痈(阑尾炎),要立即开刀!”于是赶紧把病人抬上手术台。华佗让病人用酒送服“麻沸散”。过了不一会儿,病人就失去了知觉。又让徒弟给病人腹部涂药消毒。手术的准备工作完成了,华佗用消过毒的刀子将病人腹部剖开,他把手伸入腹腔,割去阑尾,再用药制的桑皮纸线缝好刀口,敷上特制的消炎药膏。做完手术,华佗告诉病人家属:“过七、八天刀口就会长好,一个月后就可以参加劳动了。”
还有一次,一位病人来请华佗看病。病人叹着气,脸上流露出悲伤的样子,对华佗说:“十几天前,我突然感觉腹中刺痛,最近几天,发现眉毛头发几乎掉光了。大夫,您看我这是什么病?”华佗仔细检查了病人腹部之后说:“你这是脾腐烂了一半,必须动手术切除,否则性命难保啊!”病人十分信任华佗的医术,就同意华佗为自己治疗。于是华佗让病人先用酒服用“麻沸散”,等病人失去知觉后,再进行开腹手术,果然发现病人的脾已有一半腐烂了,华佗立即把烂掉的半边脾切掉,缝合好,敷上药,不到一百天,病人就痊愈了。
华佗外科医术存在的主要依据是史籍中关于华佗外科术的基本要素与现代外科术基本要素的契合。基于实证基础的人体解剖和麻醉术的运用是现代大型外科手术的两块基石,而这两个要素在华佗时代都已经找到了存在的证据,人体解剖前文已经讲述,至于现代外科手术的另一大要素麻醉术,毫无疑问,华佗的麻沸散恰恰与之契合(麻沸散的运用大概也是华佗比他之前的那些外科手术实施者更成功的原因),麻醉的目的(施行手术)、全身麻醉的状态(须臾便如醉死无所知)、麻醉的效应(不痛,人亦不自寤),与现代麻醉术如此吻合,很难想象这一切都是某个毫无手术经验的人凭空虚构出来的。所以现存史籍中的华佗外科手术案例尽管实际上只有两条(本传正文中只有一条),外科手术在其医术生涯里大约也并不占据主要地位,然而华佗对于外科学的贡献是众所周知的,其“外科鼻祖”称号似已成为了一种共识。
然而两千年来国人对华佗的看法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他的外科手术的声誉可谓一波三折,尤其在世期间的巨大成就,到身后技艺的失传,再到后世对其事迹的逐渐怀疑,及于近代则又备受推崇,可以说有着一个马鞍形的历程。这一过程反映了中国传统医学发展的全貌,并且是西学东渐之后中医重新兴盛的真实写照。发现自有关华佗外科手术的记载主要有以下几条:《三国志》卷二九《华佗传》:“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当须刳割者,便饮其麻沸散,须臾便如醉死无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肠中便断肠湔洗,缝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间即平复矣……又有一士大夫不快,佗云:“君病深,当破腹取,然君寿亦不过十年,病不能杀君,忍病十岁,寿俱当尽,不足故自刳裂。”士大夫不耐痛痒,必欲除之,佗遂下手,所患寻差,十年竟死。同卷载《华佗别传》:“又有人病腹中半切痛,十余日中,鬓眉堕落。”佗曰:“是脾半腐,可刳腹养治也。”使饮药令卧,破腹就视,脾果半腐坏。以刀断之,刮去恶肉,以膏傅疮,饮之以药,百日平复。沈约《宋书》记载:“景王婴孩时有目疾,宣王令华佗治之,出眼瞳割去疾,而内之以药。”司马师幼年曾经接受过眼部手术是确实发生的事情,施行手术者也许并不是华佗本人,而沈约将此归功于华佗,所依据的应为当时之传闻,此为当时华佗外科术声名显赫之重要例证。陈寿所依据的史料极有可能出自《华佗别传》,而此传作者与华佗是同时代人,果真如此的话,则证明传世文献中有关华佗外科术的种种传闻在华佗在世时就已经出现。当然,仅根据以上文字来研究华佗手术的技术细节恐怕是很难做到的,因为真实情况在口耳相传的过程中极可能已遭到有意无意地变形和夸大,医学史上这种现象是很普遍的。对于某位医生,如果对其存有信仰之心、有好感,则即便是批评之言,也往往一语带过,而是多夸耀其好处;存不信任之心的人,有恶感,则会诋毁过于夸耀。史籍中华佗的神奇大约也包含有“溢实过量之誉”,但我们却不能因为部分细节的失实就否定华佗外科术的存在。
华佗在沛县的时候,有一天,陈珪部下的一名将官正在酒馆里喝酒,华佗碰巧也来到这个酒馆,在这里遇到了这位将官,华佗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之后说:“你的脾肿大了,需要剖腹割除。”将官立即惊又气地问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脾肿大了?”华佗说:“你的胡须眉毛已经松脱了,这说明你的脾已经肿大,必须割除了,否则就会又性命之忧。”“我不信”,将官年轻气盛,将信将疑的顺手把胡须一扯,果然扯掉了一小绺。将官吃惊地看着华佗问:“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医生,我叫华佗。”“华佗!”将官早就听过华佗的大名,却从未见过本人,连忙站起身来让座,叩问道:“华医生,那我的病能治吗?”“能治,给你开刀剖腹,把坏死的脾脏割除就行了。”“那人还能活吗?很疼吗?”“吃了我的麻沸散,开刀不疼,过几天就会好了。将官知道华佗的名气,非常的信任华佗,便同意华佗给他剖腹治病。于是华佗找到一个安静整洁的地方,给将官服用了麻沸散,将腹部剖开,割掉坏死的脾脏,再用针线缝好,又敷上神膏,不久将官就痊愈了。将官的病被华佗治好后,到处宣传华佗的医术,说华佗是神医,会剖肚截肠,有起死回生之术。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久就传到陈珪那里,陈珪找来将官问道:“真有此事吗?”“是的,就是华佗替我剖腹割脾。”将官回答。“此人何方人士,现住在何处?”陈珪又问。“家住在谯郡,现在正在此地行医呢。”陈珪于是让这位将官带路,同这位将官一同去拜访华佗。陈珪问华佗:“听说你有起死回生的本领?”“岂敢岂敢,本人只是一个乡村医生,才疏学浅,惭愧惭愧。”华佗谦虚的回答。“你有这么高的本领,不应该在乡间受劳碌之苦,应食君禄,为国家效力,我向黄太尉举荐你为孝廉如何?”“不必如此,谢大人好意。”华佗婉言拒绝了陈珪的好意。“好吧,那日后再说吧。”陈珪离开后,将此事告知太尉黄琬,黄琬听了十分诧异,于是正式下书举荐华佗为孝廉。华佗接到命令后来见黄琬,在表示谢意之后说:“小民从小便立愿行医,救民苦难,官是不做的。”陈珪一时语塞,说:“做个贫民医生有什么好啊,再好的医生也不过是个下等人,再说你当个民间医生,下乡治病,上山采药,终日奔波劳碌,受尽风霜之苦,又是何必呢?”华佗听了欠身说:“我不图高官厚禄,不图慕虚名,只要解除贫民疾苦,就是我平生之愿了。”黄琬见华佗执意不肯做官,感动地说:“难得你一片为民的真心啊!”
有一天,华佗行医归来已是很晚,十分劳累,疲惫不堪,晚饭没吃就上床睡了,他的妻子对吴普说:“你师父太累了,今晚就让他安静的睡一晚吧,有人敲门求医,就说他不在家。”“是啊,师傅是该好好的休息一晚啦。”吴普回答。果然,深夜时有人来找华佗看病,吴普回答说华佗不在家,明天早晨再来吧。敲门的人一听华佗不在家,便在门外大哭起来:“今夜请不来华神医,我丈夫就没有救了啊。”华佗被哭声惊醒,听说有病人,马上爬起来,他的妻子连忙拉着他说:“你太累了,赶紧歇歇吧,瞧病还有明天呢。”“胡说”,华佗边穿衣服边说,“事有缓急,病有轻重,看病就是救命,救命如救火,慢一步就要耽误人家的性命啊!快打开门让病人进来。”开了门,病人被抬了进来,病人的妻子见到华佗,跪在地上就叩头。华佗连忙拉起她,走上前去看病人,经过诊断,此人得的正是“阳肠疾”(肠梗阻),阳肠已经溃烂,针灸的方法已经无效,必须开刀,剖肚截肠。事不宜迟,华佗师徒不多时就做好了术前的准备工作,在自己的卧室里做起手术来。手术后,华佗对吴普说:“这病要如果再迟上一顿饭的工夫,就没救了,这多么危险啊,你为什么要说假话呢?”“师傅,我……”“今后不要说谎”,华佗说,“医生对病人说谎,是要害死人的。”看着华佗给人剖肚截肠,可把他的妻子吓坏了,对华佗说:“你,你真是狠辣啊,活生生的人肚子就这样被你给剖开啦……”“嗯!”华佗说,“无狠不成医。要狠,首先要心慈,对病人愈爱,就愈有剖肚时的狠劲,一个好医生的良心,是不允许只想到自己的得失,而不为病人着想的。”妻子和徒弟吴普听了很惭愧,频频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