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府

李 府

李府是清初名臣湖南巡抚李发甲的府邸,是建筑规模宏大、年代跨度较长的重院式建筑群,位于凤麓老城区李府街。提到凤麓的古建筑群,李府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绕开的。据查,以前的李府街与现在相比,宽度差不多。这条街因历史原因,曾更名为向阳街,20世纪70年代末又得以恢复,并沿用到现在。李府街为东西走向,长500米左右,1973年铺水泥路面,与北正街相接。

▲李发甲故居

▲李中丞遗集封面

李发甲,字瀛仙,康熙甲子科举人,历任府学教授、知县、监察御使和山东按察使、福建布政使,后官至湖南巡抚。李发甲为官一生,能体恤民众,真正做实事,康熙曾御笔亲书王维诗赐予李发甲。1718年,李发甲积劳成疾,病死在湖南巡抚任上。他死后,圣祖十分悼惜,评价说:“发甲清廉持身,实心尽职。”特赐祭葬。这是对于李发甲为官为人的高度赞誉。当然,李发甲只是李府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李府的存在,也是他们家族通过几辈子的经营才有了让人们惊叹的规模。

在我们进入李府之前,我们对李发甲有了这样的大致印象,在这样的印象中,我开始想象着属于李府的那种宏大,但在老城中看到正在进行老城改造的现状时,内心的期待又多少减弱了一些,但依然很期待。那种期待又回到了在面对着一个名人故居时的复杂感受,我们面对着的不只是建筑,更是一个名门望族。

进入李府,我们不只是来看一个古老建筑在历经世事变化之后的现在,从我个人的角度而言,我更多是在建筑之内找寻着诞生这样一颗高贵灵魂的蛛丝马迹。我们出现在李发甲故居时,注意力不只是放在建筑本身,也会在其中很多细部里感受着暗示人生命运种种微妙的东西。在李发甲故居,我们在其中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据说那应该是一个书房)看到了门窗上写着一些字,俊秀的字迹,但它不只是字迹,还是一个人。一个家族对于生命的认识与期望。那时我们不只是在惊叹,就像我们在其中书房的门口看到了一面镜子时,我甚至希望那同样是一颗灵魂在里面不断照见自己的镜子,那是一面可以正衣冠、明得失、知更替的镜子。我们同样在其中照了照自己,我们看到的是蒙尘的镜子以及镜子之内蒙尘的我们。

▲李发甲故居

我们想在那面现实的镜子前多停留一会儿。我们擦拭着镜子,在进入其中的过程中,用手轻轻擦拭着,那种轻轻地用力,不足以把镜子上的灰尘擦拭干净,镜子给了我们一个斑驳的世界。我们转而用力擦拭着镜子,镜子之内有着时间如层峦叠嶂的山影,那便是时间的东西。那面真实的镜子,让世界的光在镜子中折射成奇妙的美学纵深感,当把我们放入其中,我们身上开始有了与那些建筑现实不一样的光斑,那种亮丽的光斑让世界变得不再现实,它给了我们处理现实主义的一种方式。那面镜子,给我们的更多是不真实感,一种奇妙的感觉。

李府是沧桑的(我们看到了坍塌的时间,相对固定中的不固定,相对能把握中的无法把握,那种无法把握的东西,会让我们的判断进入时间所制造的骗局之中。每每想到这些时,我总感觉自己在进入李府,在进入更大的凤麓镇,在进入时间之中时,我所进入的其实是一个不真实的世界,我的想象也在行走的过程中走入了幽暗的角落,但我尽量审视着时间,尽量不会走得太偏,也尽量让自己的想象之城有着其合理的一面),李府是杂草丛生的(杂草的生命力,会喷发出让人吃惊的一面,如果没有人去割除那些杂草,很可能在我们的不知觉之间,一个世界就会被覆盖,那些我们所找寻的路径就会被覆盖,如果在一些蛇虫出没的季节出现,我们还可能会遇见一些蛇虫,那些蛇虫甚至会觉得我们的出现骚扰了它们的生活日常。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情形,我们所要感叹的是时间联合杂草所制造的世界的荒诞与无奈,让我们感到庆幸的是那些丛生的杂草还未生长到把所有的路径覆盖的程度,这样我们才找到了一条路径进入了李府。我们同样在凤麓的其他地方找到了进入凤麓的路径,那时我们轻轻拨开了那些杂草),其中的一些建筑是摇摇欲坠的,但是那面镜子并没有给人这样的感觉,镜子之上所沾染着的东西,让镜子显得更为厚实。那面现实的镜子被挂在墙体上,那同样是有着时间渗透的镜子。镜子之内的真实,镜子在一些灰尘的作用下的不那么真实,以及我们在镜子里看到了另外一个空间,那时我猛然意识到只有通过想象才能抵达的空间。想象给我们制造了另外一个空间,世界在那时开始不再是一维的,而是多维度的,是立体的。

▲李发甲故居转角楼

▲李发甲故居一角

现存的李府建筑群,占地宽阔,总占地面积达6240平方米。建筑年代自清康熙年间至民国时期,由于时间的跨度,不同的年代,在一个院落之内形成了不同的建筑风格。在其中,我们看到建筑风格在不同年代的延续,李府建筑群之内建筑较多,可以算是澄江传统民居的博物馆。整座府邸坐北朝南,从南面李府街正门进入,顺着一道道或大或小的门户,穿过重重院落,经过几处曲折的巷道,可以通达北面的劝学街。也就是说,李府建筑群从“前街通后街”,纵深近百米,置身其中,让人震撼。如果不是十分熟悉李府的人,根本无法了解其完整的面貌,更别说从前街走到后街。我们对李府不熟悉,但这也让我们此行充满了一些不可预知性,这也是我们在进入这座城一段时间后所希望的。我们对于这个古老建筑的感受强烈,感叹它曾经的宏大,但同时我们也感叹这样一个古老的规模宏大的建筑,在遭受着岁月变迁过程的破坏。我们感受着一种大的格局。我的记忆之城中出现了李府,一座宏大却空落的建筑,记忆之城中,有着一些人的叹息。

▲李发甲故居一面蒙尘的镜子

曾经的李府,建筑群分前后两部分,正南大门三间,前有“将台”石鼓等建筑,大门之内为二门,再之后为正厅“世恩堂”五间,正厅后面,从东到西一字排列建有五个大型庭院,每个庭院基本都是三至五进院落,正厅都为三至五开间楼房,故称“五凤楼”,两侧又有几座独立小庭院。现在进入其中,依然能看到李府的总体规模与建筑格局保存得完好。其中最为完整的是西边的第二座庭院,也就是现在通称的“五凤楼”,该庭院从南至北为四进院落,正厅五间,前三间前后分隔为前厅、内厅,左右双坡顶耳房各三间,前为垂花门,再前为二门,各门左右都有耳房二至三间。这座庭院的平面布局和架构保留了清早期的建筑风格,既有本地建筑特点,又有明显的北方官式庭院做法,其中花窗形式又具有苏式风格,木构件上的彩绘痕迹又是本地罕见的早期彩绘实物资料,石材以砂石为主,地面为青砖墁砌。从这样的建筑上,可以感受到文化的交融,可以说这个建筑就是文化交融碰撞的结果,有集各种精华于一身的特点,这也让建筑本身呈现出了丰富的层次感和纵深感。李府早期建筑院落宽阔平敞,与正房只有三级台阶的高差,同整个房屋融为一体。在世事变化中,它们竟近乎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当然这样的完整也是相对而言,毕竟我们在进入内部的时候,发现建筑细部也有凋零。我们在感叹一些细部精美的同时,也感叹精美留下的太少。

在历史的长河里,自康熙年间直至民国,李府书香传承,仕宦不绝。其后裔李增,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丁酉科举人,曾任清户部主事。李府宅院有“伐阅家声远,科举世长流”匾额,正房“世恩堂”悬挂“万里金章九重丹诏,三台世第八座家声”联,这些都是李氏一门辉煌荣耀的真实写照。李府原保存有众多的文献、书画、瓷器、家具等文物古迹,其中清圣祖御书王维诗石匾、李应绍书宋代程明道“视听言动四箴”门框等至今尚存。此外,县城内原有两道牌坊,一道叫“中丞”,位于北正街与李府街交汇处;一道叫“方岳”,位于东正街上段,两座都是为纪念李发甲而建。李府已经存在三百余年的时间,一个略显破败陈旧的古老建筑群,虽然还未被修复,但我们依然能从它现在的规模,以及那些细微处的精美来想象李府曾经的辉煌。

现实中总会有着一些奇妙的相遇。那时,我们出现在文庙前,我们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进入李府看看,正在犹疑之时,遇见了守护李府的两个人。如果那时我们没有遇到那两个人的话,我们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就进入其中,毕竟正在修复中的李府和其他很多古建筑一样,出于安全等原因的考虑,一般人们很难顺利进入其中。而在那一刻,我们不得不相信机缘。那时,我们不知道该从哪里进入李府。李府就像是突然间在这座城里藏到了另外一个幽暗之地,而李府之中的那些伟大灵魂,在那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在选择进入其中的人。一些在我们看来应该熟悉它的入口的人,当我们开口一问,他们都摇摇头不语。甚至和我们一起同行的相对熟悉李府的人,也突然间无法想起李府的大致位置。这样的感觉像极了自己在另外一座城中的体验,到处寻找一些名人故居而久寻不得,某天突然找到了。我们那时就处于久寻不得的那种状态,内心深处急需要遇见那颗自己一直心向往之的灵魂,并与之进行属于我们的对谈。就在我们犹疑着李府的大致位置,以及李府的大致入口时,那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出现了。那时,我们只是问一下他们该从哪里才能更好地进入李府。询问之后,他们说带我们去,他们有进入李府的钥匙,那是真实的钥匙,但我们也觉得找到了另外一把极其具有象征和隐喻的钥匙。他们负责守护李府。这与我们在老城别的地方所见到的一样,许多的古建筑都有人在保护,这是在修复过程中所必须要守护的,同时这也是充满喻义的守护。

▲李增所书昆明西山“缥缈楼”

他们就像是守护时间的人,同时也惊诧会有人对那种破旧的院落感兴趣。一方面是他们对于这里的建筑已经习以为常,另外一方面是他们对于这个古建筑,以及不只是古建筑本身的陌生。当意识到更可能是后一种原因时,我们并没有任何的诧异,这同样是很多古建筑在一些人心里面的印象。我们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那时,我们成了一些亟须被唤醒的人。我们在讲述着李发甲,以及李府,我们也发现两个守护人眼神里扑闪着的光,那是一种发现与被唤醒之光。而我们想进入李府的目的也是为了获得另外一种发现与被唤醒之光。

我们跟着守护人穿过一些破碎的瓦砾,进入了一个破败陈旧的古老建筑群中。时间感,在那个古老建筑群上突兀地存在着。在面对着向我们汹涌而来的破败感时,我们同样会感觉到从心底猛然升起的忧伤感,但让我们感到有些欣慰的是,这个建筑群将会被慢慢修复,即便修复的难度超乎想象。两个守护人看到了我们拍摄的那些照片,他们同样以这样的方式重新看那个以前以为没有任何新意,只有破败,没有任何美感的建筑,他们感觉到了一些美感。我们在进入偌大的院落之内时,就已经感到异常惊诧,虽然我们看到的同样是破败的景象,但我们依然在用想象抵达一个还完整的世界。那个没有任何破败的世界,我们同样深入它的细部,通过那些细部的东西,我们同样可以想象一个世界。想象的世界中,即便不是李发甲这样的名人出现,就只是纯粹的建筑本身,已经足以让我们震惊。

李府的重新修缮和恢复,是极为艰难但又极有意义的。人们对于它的重视,以及修缮的必要性都达成了共识。李府的修缮在凤麓古建筑的修缮中占着极为重要的位置,同时也有着极为深远的意义,它是澄江古建筑遗产中很重要的部分,它的被修缮,将让世人看到它作为澄江古建筑博物馆的真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