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世名作
《奥赛罗》的辉煌还在昨日,威尔第却觉得一切是那么遥远而又虚幻,他决心不问世事、安享晚年。《奥赛罗》在罗马首演,尊敬的国王和王后亲临观看,剧院邀请他出席,被他以“年事已高,需要休息”为由婉拒了。老年的威尔第性格变得平和了许多,不再轻易生气也不再严厉批评指责他人。他越来越感觉到死神正慢慢向他靠拢,他觉得自己无比孤独无助。在圣阿加塔的日子,没有谁搅扰他的宁静,但他总觉得生活中缺少点什么东西。他不愿去深究,答案就在他自己手中,他明白这一点。
1889年7月,薄伊多将《福斯塔夫》的脚本草稿寄给威尔第,请他提提修改意见。威尔第一口气读完全剧,心潮再也平静不下来,创作的欲望又一次被激起。但他对薄伊多说的很有保留:“当一个人耽于遐想时一切都是美好的,但一旦脚踏实地并实际行动起来,疑虑和不愉快的事就会接踵而来。”薄伊多以佛斯可罗的名句劝说他:“一个微笑可能为生命的锦缎增添丝线。”他鼓励威尔第向年龄挑战,向自己辉煌的过去挑战。最后威尔第下定决心,明确地答复薄伊多:“阿门!但愿如此。让我们一起来写《福斯塔夫》,把那些阻挠、年龄和病痛的种种烦恼全都抛开吧!”
威尔第一决定,薄伊多马上开始动笔。他尽力克服塑造恋爱中的福斯塔夫所遇到的困难,从多出历史剧中选择主人公的个性,融会贯通,使原来的福斯塔夫脱胎换骨,一跃而为一个生动活泼幽默的人物形象,做到了“从莎士比亚硕大的桔子当中把琼汁挤到一个小玻璃杯里,而又不掺进丝毫渣滓。”威尔第对薄伊多的脚本十分满意。威尔第毅然拿起笔,决心在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谱写人生的辉煌。
然而噩耗传来,威尔第惟一的学生、最亲密的朋友穆吉奥患肝病去世。祸不单行,老参议员皮罗利在罗马去世。“在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里,我失去了两位最好的朋友!……穆吉奥是我真诚忠实的朋友,我们交往了近50年。人生真令人感伤。”威尔第现在更加孤独了,但他变得越来越坦然,他知道命运的安排是无法抗拒的。对于死亡,他已经能坦然面对了。他抓紧时间为《福斯塔夫》谱曲。
当厚厚的三大本《福斯塔夫》总谱全部完成之后,斯特雷波妮十分惊讶,她为他喝彩。一个80高龄老人竟然完成了这样的宏篇巨制,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威尔第自己也不禁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断定这是他的最后一部作品了。他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福斯塔夫》全部写完了。去吧去吧,老约翰,去走自己的路吧,生活将对你何其宽容。你这个滑稽可笑的家伙,永远是这样生气勃勃,戴着各种假面具,走遍天涯海角。去吧,去吧,往前走——往前走!别了!”我们不知道他这段话到底有几重含义。也许他自己感觉到从此他就和《福斯塔夫》告别,也从此永远挥别终生的事业——歌剧。
《意大利画报》专门讨论威尔第歌剧《福斯塔夫》的特刊。《福斯塔夫》这出戏没有发生困扰《奥赛罗》的问题,1893年在米兰的斯卡拉剧院首演,大获成功。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排练,为此,威尔第夫妇专程来到米兰,80高龄的威尔第精力充沛,每天工作七、八个小时而毫无倦意。他吩咐工作人员怎样摆放道具,即兴修改乐谱中不如人意的地方,同时他还要应酬记者、朋友、热心观众。晚年的威尔第显得和蔼可亲,他和乐队指挥爱德华、巴斯凯罗尼交朋友,他和剧组人员关系融洽,和威尔第成功合作过《奥赛罗》的莫雷尔出演福斯塔夫,表现不俗,很令威尔第高兴。对演员阵容,威尔第也很满意。总之,一切顺利。
1893年2月9日,斯卡拉歌剧院里名人聚集,群英荟萃:有意大利的著名活动家、文化界的知名人士、政府要员、达官显贵和工业巨头,此外,来自世界各地的评论家们也都云集此地,静候佳作。当《福斯塔夫》一上演,掌声、欢呼声汇成一片热情的海洋,涌向大厅的各个角落。
《福斯塔夫》的乐谱封面
《当我还是少年侍从的时候》这首曲子从莫雷尔嘴中唱出,观众如痴如醉,当《歌声从唇间飞出》在大厅中响起时,爆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福斯塔夫》在斯卡拉剧院首演的确不同凡响。演出结束后,热情观众将威尔第和薄伊多团团围住,一直将大师送到旅馆仍不肯离去,威尔第多次在阳台接受他们的欢呼并答谢人们的热情。
4月15日,《福斯塔夫》在罗马上演,威尔第亲临指导。演出再次获得巨大成功。演出之前,国王在卡皮托利丘接见了威尔第,并授予他罗马荣誉市民证书。
福斯塔夫在温莎公园
《福斯塔夫》首演时的布景。威尔第老骥伏枥、再度创作了震惊四座的歌剧,以莎士比亚的戏剧为题材,来阐述他伟大的歌剧世界。
《福斯塔夫》从技巧上看简直是完美无缺,无可挑剔。它的音乐语言明快流畅、简洁朴实、诚挚感人。这部歌剧音色配置与和声的处理,十分优美动人,独具魅力。《福斯塔夫》是威尔第精雕细琢的得力之作,无可否认,这是威尔第又一部经典之作。阿尔图罗·托斯卡尼尼对这部歌剧非常推崇。当代指挥大师克劳迪奥·阿巴多断言:“《福斯塔夫》演起来难度一定很大,其特点是无与伦比的真实和技巧上的完美无缺。”他认为写出这样的作品的人,一定是历经人生许多沧桑但不为挫折所击倒,对生活、对人生充满爱的人。
《福斯塔夫》让威尔第等了49年才完成了写作喜剧的心愿。威尔第曾说:“从40年前开始,我就一直想写一部喜歌剧,而且我早在50年前,就读过莎士比亚的《温莎的风流娘儿们》。然而每次有这个念头,总是有许多‘但是’从各处冒出来,阻止我去实现我想做的事。现在薄伊多将我所有的‘但是’全都一扫而空,并且替我写了一个与众不同、极富诗意的喜剧。”
威尔第一生中最后一部歌剧完成了,从此威尔第永远告别了他忠爱的歌剧和舞台。“世界不过是一则笑话”是《福斯塔夫》中约翰爵士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常被作为威尔第人生态度的总结。“最后发出的笑声,才是最美妙的笑声!”这句话是威尔第一生歌剧创作的最好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