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拍摄纪行
想利用“十一”假期去喀什,由于出差在外,只好求助朋友,请他帮助作了个4~5天的拍摄计划。辗转拿到手一看,朋友的计划详尽周密。
看着朋友写在信笺上的行程,心里热乎乎的,心想:这回可省事了,照着这个行程拍下去就行。但是,事情总是变化的,第一天下飞机就遇到了新情况。
(一)
接我的是一位英俊、健硕的维吾尔族青年卡尔,他执意要先带我们去塔什库尔干,我掏出朋友写好的行程单告诉他,朋友的安排主要是兼顾阿图什的巴扎日,不然会错过的。他和司机坚持说巴扎天天都有,让我放心,保证可以拍到。我事前功课做得不足,对当地情况了解不多,见他俩一再坚持,便觉得他们大概有不便明说的理由,就依了他们。朋友知道后在电话里好生埋怨,说他计划让我拍的是农民进城的“土巴扎”,不是他们说的天天都有的“洋巴扎”。这土、洋巴扎区别有多大,我不清楚,我两头都不大好坚持和分辩。隔行如隔山,摄影人与外行沟通不大容易,坚持为追求拍摄效果的想法也很难被他们理解,反正是第一次拍此线路,权当一次练兵,为自己交点学费罢。
喀什今天的天气不大好,浮尘使天空变得灰蒙蒙的,卡尔却对我说:“在喀什,这算好天气了,是大晴天呢,风沙都睡觉去了。”一年365天,风沙睡觉的时间不多,所以,这一线拍摄的时机不大好把握,这一次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二)
路过疏附县的乌帕尔乡,经过盖孜检查站走进盖孜河峡谷,两侧秃山峻岭围成一道狭窄的隘口。车轮卷起的尘土如不倦的怪兽,车速一减它们就会扑到车前,飞卷着蒙住我们的视线。这是进入帕米尔高原的咽喉要道,一出峡谷,眼前豁然开朗,突然就站在了布伦口,眼前的白沙湖和白沙山让人惊讶,水、天和沙山浑然一色,白茫茫一片。今年是一个丰水年,到了现在水面仍然很大,谷底的沼泽还淹没在水中。混沌的天空让白沙山的倒影也变得模糊不清。拍摄白沙湖最好的季节是春夏季的4~5月和秋季的9~10月,这几个月里的好天气多,夏季水量大,水浑浊,冬季水面结冰,韵味单调。我就是寻着这好季节来的呀!心里懊恼,卡尔却劝慰我说:“今天风大,刮起了沙尘,回来时可能会好的。”唉!也只好寄希望于返回时能遇到好天气。感冒没好,药里的催眠成分使我有些昏昏然,上车后索性闭目养神,为下一段的拍摄积蓄力量。不知是太疲倦了还是高山缺氧反应,入睡竟是那么容易。
一路上我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直到红其拉甫,才被眼前群山拱卫的国门将睡意赶走。
浓云盖顶,雪花被风吹得上下翻舞,冷风飕飕。提起相机跑向国门,忽然觉得胸口胀痛,似要炸裂,忙放缓脚步,仍觉不适,便站在原地大口喘气,待呼吸平稳,才缓步走向国门,它是群山包围的不大一块空地。这里的海拔4750m,眼前飞舞的雪花使人视觉迷离,山腰上浓云密布,有些雪峰隐在浓云里,让人觉得这山失却了想象中的伟岸雄奇,有点飘忽游移。我知道这是高山反应的初期感觉,过了一会儿,心脏压迫感有所减轻,两鬓却像针扎似的痛,仿佛听见突突的心跳声,只能缓缓移步。国门口有几位游人正在接受哨兵的检查,环顾四周,看看天象,估计这雪还会继续下的,便站在国门前拍了几张“到此一游”的照片下山了。
从红其拉甫到塔什库尔干县城还有120km山路,必须在日落前到达,否则,会误了明天的行程。西边日出东边雪,转过几道山弯,在高度下降的同时,天气也由阴变多云。到了县城,天竟然是晴的,真是十里不同天哪!在这高海拔的山区,天气变化得就更快了。
一路荒山秃岭,黄褐色山体和坡地赤裸得令人心酸;见不到一棵树,寻不见一个人,连灌木丛都很少见。满山满坡、大大小小的青灰色石头,绵延不绝的秃山雪岭在阳光下闪着眩目的寒气。偶尔看见牧民的石头房子或毡房,跟周围的颜色大致相同,若不留意就会错过。只有路旁的河谷低地贴着地面生长着一些绿色小草,没有牧人看管的羊群就在这石头间的谷地里觅食。忽然想起荷兰、瑞士、俄罗斯、奥地利等国的畜群卧在没踝的草地上吃草的情景,感叹大自然造物的不公,油然产生对在自然条件如此艰苦的环境中顽强生存的塔吉克人的无限敬意来,再看,他们的畜群都有一种悲壮的意境了。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金草滩的石头城下,来不及爬上城头,只好向草滩的深处走去,找到了一段平缓的河床,拣来石头,垫出一道能跳跃而过的“石径”,跨过湍急的塔什库尔干河,在河东岸找到了明早的拍摄点。
晚上冲了个热水澡,想在松柔的床上美美地睡一觉,但却一夜头痛欲裂,心慌难耐,抱着被子坐了一夜。

(三)
石头城昏黄的街灯就像眯瞪的眼睛,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背着背包,沿着木栈道寻找昨天铺就的“石径”,我们小心翼翼地过了河,此时东方的天空并不通透,似有一层浮尘,升起的朝阳疲乏无力,等它爬过那层浮云,已是上午10点多钟了。石头城背后的山峰积雪已经融尽,青灰色的山体在昏黄的天际间缺少生气,只有远处的慕士塔格峰沐浴在软软的晨光里。阿拉尔金草滩衰草凄凄,静静地陪着四周沉默的山脊。小城直到日上三竿才从梦中醒来,一条一条的人工木栈道像一条一条翻卷、扭曲的巨蟒,把夏季梦幻般的金草滩变得毫无生机,连同宽阔马路上一盏一盏突兀的街灯,使石头城失去了原有的那份远古沧桑、纯净神秘,也让充满期待的创作变得索然无味。
一部《冰山上的来客》把塔什库尔干刻画进无数个中国人的脑海中,今天站在这座小城里,一夜的不眠和剧烈的高原反应让我真切地体会到了“高山之巅”的滋味。这个“古丝绸之路”南道的重要驿站,葱岭古道上的主要出口,自古就生息繁衍着塔吉克民族,他们是中国唯一的欧罗巴人种,具有独特的民族文化,他们虽然世代生活在穷山僻壤的高原山区,生存环境恶劣,但却是一个民风纯朴、善良、正派、重情谊、有气节的民族。在当地朋友的带领下,我走进了塔吉克人村落。


我们先去的是一户远离村庄的石头房子,它建在山脚下的石头滩上,四周没有板凳大的土地,房前屋后尽是碗口大小、失去棱角的石头,一个象征性的院落,两间低矮的石头房,房后一个石头羊圈,粗粗裂纹的木门上挂着一把铁锁,这是塔吉克人的传统住房。一条泥土多于石头的羊肠小道从大路上曲折地通到门前,一对老人不在家,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放牧了。路上迎面遇到一对母女,我想为她们拍照,母女俩笑着点头,非常配合,似乎这就是她们的责任似的,见我们拍完了,便挥一挥手继续走她们的路。进村遇到几个村民,拍摄中男人很配合,女人就显得有些羞涩,不愿意面对镜头,躲闪着离开。我随着一位老人来到他家院外的空地上,老人蹲下来收拾一张未干的羊皮,这是几天前他儿子结婚时宰杀的羊的羊皮,他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割掉羊皮上粘着的碎肉,那专注的神态引人注目,我忙抢拍了几张。随后我们到他家里拍刚结婚没几天的新娘,塔吉克族新人有将结婚服装穿一个月的习俗,用这种方式表明新人的身份,让邻里亲友相互熟识。在这一个月内会有四面八方的亲戚来家祝贺,我们就遇到一位在城里工作的亲戚。离开时,女主人提出来拍全家福,男主人用不大流利的汉语说:“给了照片的吗,好。不给的不好。”我听懂了他的意思,忙笑着对他说:“老人家,您放心,我一定给你们寄来。”他听了很高兴,主动招呼大家站成一排,笑眯眯地看着镜头。
与塔吉克人接触的时间不长,他们朴实善良,热情好客,吃苦耐劳,尊老爱幼,豁达乐观,不畏艰难的美德,让我感动和敬仰,这种纯朴友爱的人际交往有一种久违了的暖暖的感觉。当你为了追逐梦想而身心疲惫时,放慢紧赶的步伐来到塔什库尔干,面对着群山、石块,面对着生活简朴的塔吉克人的幸福笑脸,或许能获得更多的力量。


(四)
从塔什库尔干县城到卡拉库里湖90km的路程,离开县城约20km,就来到了塔合曼草原。它是慕士塔格峰下塔什库尔干最大的盆地和草地,约有8000多亩。“塔合曼”——塔吉克语意为“四面环山”。海拔3050km的塔合曼草原被四面的高山环抱,雪山冰川消融,无数山溪汇流到这里,形成一条一条小河,汇入卡拉库里湖,在较低的草地上形成沼泽湿地。秋日午后,草原一片金黄,高天流云,大地溢彩,牛羊一群连着一群,有许多卧在草地上休息。由于要在下午5︰00之前赶到卡拉库里湖,把最好的时光留给这个冰山之父,不然真想在这儿多留一会儿,拍出草原金秋时节最美丽的色彩。
阿克陶县与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交界处西昆仑山的西段是伟岸雄峻的山地之邦,群山高耸,冰峰林立,雄踞的“昆仑三雄”——慕士塔格峰、公格尔峰和公格尔九别峰,大气磅礴,气势恢宏。三峰呵护的卡拉库里湖犹如仙境,尽显帕米尔高原雄奇壮美的湖光山色。
慕士塔格峰海拔7546km,是“昆仑三雄”中个头最矮的一个,但它却享有“冰山之父”的美称,终年积雪的它犹如头戴冰雪之冠的白发老人,被帕米尔高原的人们尊奉为“慕士塔格阿塔”——“冰山之父”,它是帕米尔高原最富盛名、最受崇敬的山,由五座山峰构成窟窿形山体,以峰顶帽状冰川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冰川群,它威严壮美,挺拔峻峭,是世界登山者心目中的圣山、神峰,是冲顶珠穆朗玛峰前必须逾越的演练山峰。


公格尔峰位于慕士塔格峰以北约30km处,柯尔克孜语意为“灰色的山峰”。山体由古老的片麻岩、大理石及石英石组成,呈西北东南走向,主峰海拔7719km,是昆仑山脉的第二高峰。公格尔九别峰与公格尔峰间距10km,海拔7595m,中间为海拔6800m的鞍部山脊。公格尔峰和公格尔九别峰并肩而立,雄伟壮观,气势磅礴。
三山拱卫的喀拉库里湖是高原冰渍湖,柯尔克孜语为“黑湖”之意。每当乌云蔽日时,湖水如墨,随着天气变化,日出日落,喀拉库里湖色彩变幻,多姿迷人,被当地人称为“神湖”、“圣湖”。这神山、圣湖是帕米尔高原自然风光的标志性景观,一提起帕米尔,浮现在眼前的就是这里的湖光山色。
下午赶到时,天气晴朗,三山峰顶飘动着几朵洁白的云彩,满心期望的晚霞,没能出现,太阳最终落到了翻涌而来的乌云里,因此,又盼望在明天天亮前这个天气过程能够结束,让我拍到朝阳升起时的景色也不错。
第二天,在太阳出来前,摸黑赶到了拍摄点。天亮后发现天气仍然不好,昨天淹没夕阳的乌云这会儿又在东面挡住了初升的太阳,仿佛故意与我作对似的。日出无力,乌云当头,又是一个失望的早晨。山间雾很浓,湖面只露出了半边,风在不停地刮着,吹起的尘沙迷人双眼。今天的白沙湖依然风沙扬尘,只好失望而去。
拍摄就是这样,满怀希望而来,多数时间会留下许多失望或遗憾,十次中能有一次拍到一两张中意的片子就很幸运了。有时为了一个场景要跑十几趟,有时为等候一刻的好光影,要在原地住几天。也正是这许多的不如意,才让摄影充满了诱惑,让摄影人无法中止追求的脚步,每有佳作便欣喜不已,有更多的摄影者陶醉在无尽的追寻中,享受着创作的快乐。我就是这样,每一次的失望总会让自己对下一次充满了更强烈的愿望,这愿望就是自己跋涉山水的动力源泉。每一次的告别都是下一个计划的起点。



(五)
《突厥语大词典》是中国古代用阿拉伯语解释突厥语的综合性知识词典,为8世纪新疆喀喇汗王朝的维吾尔伊斯兰学者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编写。它广泛地介绍了喀喇汗王朝维吾尔和突厥语系的各民族政治、经济、历史、地理、文化、宗教、哲学、伦理方面的知识和风土人情,它被译成多国文字,成为研究突厥语的重要史料。
今喀什市乌帕尔乡阿孜克村就是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的诞生地,1983年考古发现他的陵墓坐落在村旁的一座小山丘上,这小山丘被当地村民称为“圣人山”。重建了的陵墓包括陵殿和礼拜寺,占地达1200m2,陵园背后是他亲属及后裔们的“麻扎”[注:墓地]。从陵园大门进来,是一尊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的汉白玉雕像,雕着目光坚定的他,掖着一本厚书前行的样子,月季花围着雕像开得灿烂,四周高大的白杨树与他齐肩,沐浴着阳光、流岚和风雨。他的陵墓在陵园的西南隅,沿着正建的砖阶拾阶而上,可见黄色雕花墙的礼拜寺(纪念馆);正殿有一张他的画像,浓浓的白须低垂,慈祥刚毅,一副学者模样。
园陵内没有明显的导视标志,我沿着雕像径直走上了圣人山,到处是没脚的黄土,满眼无序的土坟占满了整个山坡。沿着人们踩出的小路,到了一个正在建筑的房屋后面,看见房顶上有人干活,便大声喊问:“麻赫穆德的陵墓在哪儿?”干活的是个维吾尔族男子,他大概没听懂我问的是什么,却猜出了我的来意,便用手指了指脚下的建筑,对我招了招手。我便稀里糊涂地沿着墙根小道,踮起脚尖,趟起没脚的沙土转到正门,这正是正在维修的纪念堂,除了干活的工人外,只有我一个游客。迈进敞开的大门,从屋里走来一位中年维吾尔族妇女,自我介绍说她是这里的解说员,要给我做讲解,我自然高兴。她用生硬的汉语将解说词背了一遍,也不管我听没听明白,便转身准备离开,我忙问:“有没有《突厥语大词典》,我想买一本。”她摇摇头说:“我们这里嘛,只有一本嘛,是展览的。你可以去新华书店买嘛。”再问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的其他相关问题,她便只是摇头。唉!看来关于这位学者的研究成果还十分有限。纪念馆中的展品不多,且是维文,实在无从更多地了解到什么,心里愧疚,仿佛是对这位学者的不敬。


麻赫穆德·喀什噶里是维吾尔族古代不多的学者之一,他流落到巴格达,完成这部巨著后,辗转返回故乡,将书献给了阿拔斯王朝。晚年就住在故乡当经文老师,直到去世。他的生活无人记录,他在学术界的影响我想只有这个纪念馆不再门可罗雀,他重视教育、追求知识的思想才能有更加深远的影响。
到了喀什东门大巴扎,才理解朋友所说的“洋巴扎”的含义,它是划行归市后的现代市场,其结构和交易方式都是现代的,淡化了维吾尔族人传统的交易的形式。倒是市场大门外的小摊贩更有当地维吾尔人传统生活的气息,拍了几张卖石榴、无花果、烤包子的照片。这个时节正是石榴和无花果上市的季节,一杯酸甜的石榴汁让人精神振奋,一颗甘甜如蜜的无花果让人体力陡增。
(六)
在喀什河桥头有两位剃头匠,他们用维吾尔族一种古老的传统方法给人们理发。在街头,一把躺椅,一块围单,一把剃刀,一把梳子,一把剪刀,一块磨刀布,一块肥皂,一块面巾,一壶热水,一块小镜,就是一个摊位,当然还得有一手绝好的剃头手艺,才可以养家糊口。剃头的程序也很简单,来人半躺着坐定后,剃头匠用热水浸湿的面巾将胡须擦湿,打上肥皂,起沫后,用剪刀修剪胡须,用剃刀将四周削刮干净,用剃刀剃掉鼻须、耳毛后,用同样程序将头刮得干干净净,直到头顶泛着青光。
如今,到地摊上剃头修面的,多是50岁以上的维吾尔族老人,他们习惯坐在阳光下享受这份打理;剃头匠也多是上了年纪的男人,大都是祖传手艺,现在的年轻人希望有一份更加体面的工作,不太愿意学习这门手艺,随着理发行业的兴起,选择到现代理发店里打理须发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个行业萎缩得很快。
在卡尔的带领下,找到了桥头的这两位剃头匠,一位是中年男子,另一位是20~30岁的年轻人。他们非常友善地对待我的镜头,年轻人还通过卡尔翻译告诉我,在网上有他们两人的照片,也是一位摄影家拍的。我问:“你自己看到过吗?”他笑着摇头说:“没有,我没有那个东西。”(指电脑和互联网)。我让他俩看相机里的他们,他们想要照片,我说,可以,洗出来让卡尔转给你们,他们更加高兴地配合起来。年轻人帮助掩饰一个不愿拍照的老人,用手遮住老人的眼睛,用眼神示意我,现在可以拍了。他们收钱的方式很特别,不明码标价,全凭接受服务的人自觉付给,剃头者与匠人之间仿佛有种默契,匠人不会担心付钱少而马虎了服务,剃头人也不会担心匠人的草率,完全是一种心心相通的互相信任。问了才知道,这种付费方式是这行的传统,这种默契也是一种长期合作的契约;每个剃头匠都有一批老主顾,他们流动的摊位地点就是根据老主顾需要服务的时间安排的。他们一老一小尽心地为每一位来剃头的老人服务,时不时与老人聊几句,多数时间是默然无语的忙碌;被打理者乐呵呵的笑容流露出对匠人服务的肯定。


(七)
香妃和香妃墓是个美丽的传说。
以往游客如织的景区,如今门庭冷落,这都是近期发生的几起暴力恐怖事件闹的。
(八)
艾提尕尔清真寺和老街如往常一样,不是礼拜日,广场上的人不多。站在艾提尕尔广场上,面对艾提尕尔清真寺,不由地想起阿荣汗·阿吉,这位始终坚持爱国爱教相统一的伊斯兰教大学者,一生致力于主张温和伊斯兰宗教,反对极端宗教,反对暴力恐怖,暴力恐怖的屠刀也没有击垮他。他所主张和代表的才是正统的伊斯兰教,教徒们信奉真义。他用鲜血捍卫着自己的尊严和教义的神圣,但愿他倡导的宗教精神在这个古老的清真寺扎根,再由这里播散到广大穆斯林同胞的心中,让他的“决不让宗教极端势力在新疆生根”的愿望变为现实。
我沿着广场附近的老街漫步,捕捉瞬间,拍摄维吾尔族人的生活常态。这里是当地维吾尔族人加工、生产、销售生活必需品最集中的地方,呈现着人间百态,散播着人情冷暖。在这里,我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拍摄到了卖水果、烤包子、织地毯、制乐器和铜器、编蒸笼和做摇床的等场景。

香妃墓

(九)
《福乐智慧》是维吾尔族文学作品的杰出代表,是11世纪我国西域历史上喀喇汗王朝时期的优素甫·哈斯·哈吉甫用回鹘语写成的一部长诗。它开创了维吾尔诗歌古韵律双行体的先河,是维吾尔文学的一座丰碑。作者用13290行长诗劝喻统治者要公正、法制、睿智、知足,有的诗句今天读起来仍然有重要的启发和教育意义,尤其是在当前的新疆更是如此。《福乐智慧》说:“须知知识极为高尚,理智极为珍贵,这二者使真主高大、完美。”“有了知识,好比找到了上天的阶梯。”“社稷的基础建于正义之上,正义之道乃社稷的根柢。”“人不为贵,而人性为贵,正直之人,才受人赞誉。”“要传授给儿子品性和技艺,凭借本领,他会把财富聚积。”“放任自流,会成为游荡的懒汉。”“珍惜你的生命,要有所作为,要施惠于他人,将功德追求。”这字里行间所表述的思想哲理和道德原则,所表达的自然观、人生观、社会意识和历史意识都是喀拉汗王朝时期维吾尔族人的哲学和社会思想的集中反映。追求知识,追求和平,追求公平正义正是一个民族的希望所在。纵观人类社会发展史,还没有一个只靠仇视其他民族而强盛的民族。只有靠科学知识武装头脑才能实现个体福乐,民族福乐。
我找到优素甫·哈斯·哈吉甫的陵墓时,已是夕阳西斜时,正是最佳的拍照时机。正抓紧拍照时,跟在身后一同走来的维吾尔族女解说员,站在陵园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大声催促:“快来,先听我讲解,我讲完了以后你们再去拍照。”我边拍边告诉她这会儿光线好,拍两张后再听她解说,她便转身离去。

艾提尕尔清真寺
优素甫·哈斯·哈吉甫的陵墓就在喀什城里一个保存完好的维吾尔族院落里,葡萄架和松柏,蓝花瓷砖贴面的大门,十分幽静。望着手持书卷的诗人画像,看着斑驳的门窗,再想一想转身离去的解说员,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这里才应该是维吾尔人的精神殿堂啊!
出门时,看见两名维吾尔族孩童在家长陪伴下走来参观,他们说什么我听不懂,只见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嬉闹,不知道他们弄没弄明白,这里埋着的大学者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播种下知识改变命运的种子了吗?







(十)
苏里唐汗·喀喇王朝墓即苏里唐麻扎,位于阿图什西南郊松塔克乡的买谢提村。
这里埋葬了喀喇汗王朝的第三位汗王——苏丹·沙图克·波格拉。他是第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维吾尔人,他利用穆斯林教徒推翻了信奉佛教的叔父,取得了喀喇汗王朝副汗的地位后,他将伊斯兰教定为国教;为了夺取大汗的权利,他又率领军队攻打信奉佛教的父亲——喀喇汗王,结果双方都遭受了重创。苏丹在梦想中死去,苏里唐麻扎被维吾尔人视为圣地。


麻扎大门口就是一个清真寺,苏丹*沙图克*波格拉就是在这里接受了伊斯兰教,并秘密组织教徒武装,策划夺取其叔父副汗王位的。如今,看这高大的邦克楼,仍然像直指蓝天的利剑。这里有满园的葡萄和其他果树,蓝白花瓷砖贴面的厅堂,将主墓室罩在里面。若不是沿着开满玫瑰花的小路走近,还以为是维吾尔族人的私家院落呢。麻扎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政府拨了专款维护、修缮,成立了专门机构,配备专门人员管护。这里和香妃墓、麻赫穆德·喀什噶里麻扎、优素甫·哈斯·哈吉甫纪念馆一样都被当地政府当作珍贵文物保护了起来。多年来,国家为了保护伊斯兰文化,投入的资金越来越多,如向刀郎木卡姆民间艺人提供定额补助,还开办民间艺术传承培训班,鼓励民间艺术口耳相传,发扬光大等。
(十一)
新疆有四大名刀,分别是英吉沙小刀、伊犁沙木萨克折刀、焉耆陈正套刀和莎车买买提折刀。其中,英吉沙小刀以其精美的造型、秀丽的纹饰和锋利的刃口而闻名。
英吉沙小刀是维吾尔族手工艺品,它既是维吾尔人随身携带,用于切瓜、割肉、削木削皮的生产、生活工具,又是他们的装饰品和馈赠友人的礼品,也是许多人炫富的饰品。其传统制作工艺是由工匠精心挑选钢材打造成型,制成粗胚和细胚后,用锉刀锉光,然后再淬火。淬火、锻打、保养、开刃等核心工艺是工匠们世代传承的绝技,相互保密,绝不外传。使用各种铜、银、玉、骨、宝石等,拼成民族特色浓郁而晶莹俏丽的对称图案铆钉刀柄,最珍贵的刀柄要算纯银和宝石镶嵌、装饰的了;有皮、银、铜、铝等制的刀鞘,最珍贵的刀鞘是铜制的。

苏里唐麻扎


英吉沙县有百余家手工作坊和几十家厂房,英吉沙小刀的经营商家则不计其数。没有当地人带领,我们没能找到纯手工作坊,找到的是一家前店后厂的作坊,后院内有一整套制作小刀的家伙什,我分别拍了几张店主淬火、打磨、开刃场景的照片。
几天紧张的拍摄,除了朋友列出的阿图什巴扎因错过了巴扎日没拍摄外,其余的任务基本完成。虽然由于天气的原因,没能拍到特别理想的照片,但深入这些少数民族聚居区采风,了解塔吉克、维吾尔民族的风土人情,还是收获颇丰的。特殊的自然地理环境形成的独特高原风光,涤荡了人的灵魂,东西方文化交汇、融合,形成的独特民族风情,拓展了人的视野。古老的民族文明牵动着人的思绪,当人类进入了21世纪,如何积极融入现代社会文明,再创造出灿烂的民族文化,值得我们每一个新疆人深思。

英吉沙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