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结 论
2025年09月16日
九、结 论
高唐与涂山、简狄都那样相似,我们屡次讲那必有缘故。读者或许想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本是一个人。这话是对的,却又不对。若说涂山即简狄,简狄即高唐,那显然是错误。若说这几个民族最初出于一个共同的远祖(当然是女性),涂山、简狄、高唐,都是那位远祖的化身,那便对了。因此,我们若说姜嫄(或古代其他民族的先妣)也是她的化身,那亦无不可,虽则关于姜嫄的事迹与传说,我们知道的不多,不能和其余几位先妣作更细密的比较。反正几位先妣既然是从某一位先妣分化出来的,我们就不妨将她们各人的许多故事合起来,当作一个人的故事看,至少为讨论的方便计,不妨这样办。这一层说明了,我们可以开始下总结论了。
在农业时代,神能赐与人类最大的恩惠莫过于雨——能长养百谷的雨。大概因为先妣是天神的配偶,[53]要想神降雨,惟一的方法是走先妣的门路(汤祷雨于桑林不就是这么回事?)[54],后来因先妣与雨常常联想起,渐渐便以为降雨的是先妣本人了。先妣能致雨,而虹与雨是有因果关系的,于是便以虹为先妣之灵[55],因而虹便成为一个女子。朝(霓)朝云以及美人虹一类的概念便是这样产生的。
但是先妣也就是高禖。齐国祀高禖有“尸女”的仪式,《月令》所载高禖的祀典也有“天子亲往,后妃率九嫔御”一节,而在民间,则《周礼·禖氏》“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与夫《桑中》《溱洧》等诗所昭示的风俗,也都是祀高禖的故事。这些事实可以证明高禖这祀典,确乎是十足的代表着那以生殖机能为宗教的原始时代的一种礼俗。[56]文明的进步把羞耻心培出来了,虔诚一变而为淫欲,惊畏一变而为玩狎,于是那以先妣而兼高禖的高唐,在宋玉的赋中,便不能不堕落成一个奔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