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赏析】
《碧罗雪山》是中国第六代导演刘杰执导的一部少数民族的题材影片,影片围绕傈僳族与他们崇拜的祖先——熊——之间的冲突而展开。影片展现了傈僳族同胞的民族习俗和情感生活,同时将现代社会对传统民族文化的冲击表现了出来。
影片采用线性叙事,以小见大,以村民和熊之间的矛盾关系和迪阿鲁与吉妮之间的情感生活作为主线,来表现环保主题下传统民族生活面临的困境。影片最后以吉妮的失踪、整个村落搬迁而结束。影片用原生态纪录的手法还原了傈僳族同胞的真实生活图景,影片中的演员对白也都是真实的少数民族语言。影片中吉妮的哥哥木扒因盗采木材被送去警局,迪阿鲁赶去和警察沟通,但因为迪阿鲁不会讲普通话,导致沟通十分困难,这种语言上的障碍让影片的故事显得更为真实可信,也更有感染力。
影片的一条叙事主线是山上的黑熊与村民之间的纠葛。黑熊经常下山到村里偷食牲畜、破坏庄稼,有时候还咬伤村民,对村民的生活构成了很大的威胁。但黑熊同时也是村民祖祖辈辈信仰的图腾,是圣物。政府的工作人员动员村民搬迁到交通更为便利的地方居住,这样既可以改善村民的生活,又可以保护黑熊。于是村民对黑熊的态度分成了两派,一派以三大坡为代表,他们认为黑熊的侵扰破坏了自己的生活,不如打死黑熊,但迪阿鲁说黑熊是国家保护动物,打死黑熊是犯法的;另一派是多利拔为代表的长辈,他们认为黑熊是祖宗,是要敬畏的神灵。在这种背景下,搬出原始聚集地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多利拔认为,自己的族人祖祖辈辈就住在这里,搬走了,根就没了。后来,政府工作人员说如果村民不搬,为了保护村民,他们就只能让森林公安把黑熊杀了。无奈之下,多利拔同意搬迁,矛盾得到了解决。
影片第二个冲突是个人情感与祖制的冲突。影片中,迪阿鲁的哥哥去缅甸打工,七年未归,爷爷多利拔认为他已经死了。按照傈僳族的习俗,哥哥死了,弟弟要娶嫂子并把侄儿侄女养大。迪阿鲁与吉妮相恋已久,却因此不能在一起。吉妮哥哥由于偷盗红豆杉被抓,要交一笔金额较大的罚款,要不然就要被关进监狱。爸爸三大坡无奈之下把吉妮许配给了村里的混混阿达,因为阿达可以拿出两万块钱缴罚款。吉妮找到迪阿鲁,让他上门提亲。但迪阿鲁想起爷爷说的祖制,没有答应吉妮。心灰意冷的吉妮于是选择走上绝路。在这里,迪阿鲁和吉妮之间的感情是青年男女最真挚的爱情,但是受制于民族的传统习俗,他们无法冲破祖制的束缚选择自己的命运,两人的感情最终以吉妮牺牲自己的生命而告终,这是令人扼腕的结局。影片用冷峻客观的视角讲述了迪阿鲁和吉妮的悲剧爱情故事,画面中没有主观的情绪渲染,没有控诉,只有自然而克制的叙述。
《碧罗雪山》在云南怒江取景拍摄,影片用大全景、长镜头等镜头语言,大范围、多层次地展现了傈僳族的居住环境。影片整体的摄影风格偏向纪实性。影片开头,木扒的婚礼片段,采用了手持摄影,镜头随着热闹的婚礼现场而晃动,增强了影片的现场感和纪实色彩,同时也喻示着一种不安的情绪。此后影片大部分镜头都采用了固定机位摄影,画面稳定舒缓,没有快速的剪辑和大范围的运动。与村落平静而稍显沉闷的生活相映成趣。
《碧罗雪山》记录式的摄影,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在美国和欧洲出现的“直接电影”的拍摄手法较为接近。“直接电影”主张摄影机就像是“趴在墙上的苍蝇”一样客观记录世界,不带入创作者的任何立场和感情。从这一点看,《碧罗雪山》确实和“直接电影”的创作理念一样,较为客观地再现了傈僳族村落的真实生活记录,使影片呈现出一种纪录片式的质感。
为了尽量追求真实,《碧罗雪山》的大部分场景都没有用灯光照明,而是使用自然光,这使得影片的画面稍显粗粝,但也更真实。此外,影片的影调呈现出较为压抑的蓝灰色调,这是一种客观理性的色调,与影片的主题较为契合。
《碧罗雪山》的角色全部由非职业演员出演,对白采用傈僳语。饰演吉妮的娜真叶是一名傈僳族女孩,剧组找到她的时候,她没有乘过车,也没看过电影。听说要演电影后哭着逃走了。后来剧组工作人员骗她说如果她不演电影,就要住到她家里,吃光她家里的东西,娜真叶才答应出演。在导演的指导下,这些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演员们在镜头面前的表演自然而生动,因为他们表演的是自己熟悉的生活。在世界电影史上,自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兴起以来,很多导演就喜欢采用非职业演员进行创作。非职业演员的表演没有经过刻意的雕饰,有一种质朴而自然的风格,适合一些现实主义题材的文艺电影创作。例如张艺谋的《一个都不能少》《千里走单骑》,章明的《巫山云雨》,张杨的《冈仁波齐》等影片,都大量使用了非职业演员。当然,并不是所有角色都适合非职业演员来饰演,对于那些人物性格较为复杂、表演难度较大的角色,专业演员会更有优势。
《碧罗雪山》是一部少数民族题材影片。相较于早期的少数民族题材电影,其立意更为深刻,影像表达也更为成熟。影片导演刘杰作为第六代导演,与王小帅、张元、贾樟柯等六代导演类似。刘杰电影更多地聚焦于中国底层社会,讲述普通人物的故事,反映真实的社会问题。作为刘杰的第二部云南题材电影,《碧罗雪山》立意更为深远,其表现的传统与现代的冲突、环保问题与现实生活的矛盾,比《马背上的法庭》更为直接,也更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