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政坛写春秋

晏子政坛写春秋

春秋时期。齐国国都临淄,街上行人穿着奇装异服,怪模怪样;女子大多穿着男服,不男不女。

宫内。众宫女穿着男衣,嬉闹无束。国君齐灵公亦是衣冠不整,缺乏国君风范。

年老的齐灵公与众大臣议事。

大臣甲:“大王,日下国内女着男装之风盛行,城里城外,处处皆有非男非女之人,此风不刹,有伤国雅。请大王思之。”

齐灵公:“寡人思之再三,尚无良策。寡人下令全国不准女穿男装,可还是屡禁不止。这如何是好?”

众大臣低头不语。

大臣乙:“大王何不问问晏婴,以求良策?”

齐灵公:“晏婴?他是何人?”

大臣乙:“此人系莱州夷维人氏,是齐国知名的大贤人呀!”

大臣丙:“是不是那位曾向百位先生求学,虚心勤奋,满腹文章,能言善辩的被人称为神童的晏平仲?”

大臣乙:“正是此人,别看他年纪轻、个子矮,本事可大啦!”

齐灵公:“快召他来。”

晏婴入拜。只见他十六七岁年纪,身高不足五尺,可眉清目秀,气宇轩昂。

齐灵公:“你叫晏婴?”

晏婴:“是的,大王。”

齐灵公:“听说你天资聪颖,有神童之美称?”

晏婴:“大王过誉,实不敢当。晏婴并非神童,只不过是勤学好问而已。”

齐灵公:“听说你小时曾拜百人为师,可有此事?”

晏婴:“确有此事。”

齐灵公:“为何从师诸多?”

晏婴:“禀大王,臣以为,广学方能博见。采众家之长补一家之短,集百家之术于一人之身,岂不更好?”

齐灵公:“照此说来,你文韬武略,样样都行?”

晏婴:“胸怀韬略臣不敢说,可作为国之臣民,对自己国家忠心不二,乃臣之做人根本。”

齐灵公:“寡人有一事请教先生。”

晏婴:“大王请讲。”

齐灵公:“国中女性皆穿男服,不男不女,有伤教化。寡人曾发出禁令,可仍屡禁不止。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来改变这种坏风气?”

晏婴:“欲想水不流,必须堵水源。”

齐灵公:“按先生意思……”

晏婴:“首先,必须从大王您自身做起。一国之君的形象即是整个国家的形象。大王衣冠不整,何以教育臣民?其次,从宫内开始。嫔妃、宫女争穿男服,天下百姓岂不效仿?”

齐灵公茅塞顿开,连声称“是”。

齐灵公:“传我的命令,从即日起,所有嫔妃、宫女一律不准穿男服,违者严加惩治。”

晏婴乘坐马车外出,途中遇到一位犯了罪被监禁的贤能之人越石父,便急忙下车。

晏婴:“先生久违了。请与我同车回去,将此马与你赎罪,好让你施展才能以报国。”

越石父:“多谢先生。”

晏婴与越石父同车到晏婴家中。越石父在外间就坐,晏婴入内室良久方出。

越石父气愤地说:“告辞!”起身就要走。

晏婴吃了一惊,整了整衣冠,挽留越石父:“先生且慢!我虽然没有仁德,毕竟在你危难之际解救了你呀!可你怎么能马上就变脸和我绝交呢?”

越石父:“人们说,君子在不了解自己的人那里受屈,而在知己的人面前受到尊敬。我被监禁治罪,是他们不了解我。您已经觉悟到这一点并且为我赎罪,这就是知己。知己者却对我无礼,倒不如仍在监禁之中。”

晏婴:“先生说得对!晏婴失礼,理当道歉。”

晏婴揖礼道歉。越石父转怒为喜。

晏婴:“拿酒来!我与先生共饮几杯!”

晏婴外出。身材高大的车夫驾着四匹马的马车,趾高气扬。身材矮小的晏婴谦和深沉。车经车夫家门,此番情景被车夫的妻子从门缝里看见了。

晚上。车夫家。

妻子:“看来我们必须分手了。”

车夫:“夫人何出此言?”

妻子:“晏子身高不足六尺,身居宰相之位,名声传扬诸侯之间,可他仍然谨慎谦逊;你身高八尺,只不过是人家的车夫,可你却傲慢自大,以此为满足。嫁与这样的人还有何意义?”

车夫:“夫人说得对,从现在起,我将以晏子为榜样,实实在在地做人。”

齐国宰相崔杼之室。夏。

齐庄公三十多岁。崔抒五十多岁。齐庄公与崔杼共饮,崔杼使年轻貌美的妻子棠姜为庄公侍酒。庄公心动。席间,家奴附崔杼耳语,崔杼离席。庄公趁崔妻棠姜为他斟酒之机,一把拽过棠姜,亲吻抚摸。棠姜又惊又怕。壶中酒洒湿棠姜衣衫。崔杼归席,似有所察,虽心存疑惧,仍强颜奉媚,与庄公畅饮。席毕,庄公回宫途中对他的一位心腹说:“棠姜貌美,宫内罕见。你设法为寡人沟通,事成当重赏。”

秋。崔杼之室。崔杼:“夫人近日好像气色不好,心绪不佳,因何而致?”棠姜:“没有什么,只是人秋渐凉,略有不适。”崔杼:“两个月前,我即有所觉察,你就不要瞒我了。每当我外出之时,庄公即来与你私通,可有此事?快说!”

棠姜:“嗯,嗯,确有此事。”

崔杼:“那你为何不早告诉于我?”

棠姜:“夫君容妾细说。”

崔杼:“说!”

棠姜:“自夏日夫君与庄公饮酒,使妾奉酒。席间,夫君去外室,庄公对妾即行非礼,妾不敢拒。自那以后,夫君外出,庄公即潜入妾室,挟国君之势以凌妾身。妾一弱妇,怎敢与国君相抗?望夫君思之怜之。妾自知有罪,不敢言耳。”

崔杼气得咬牙切齿:“此事与你无干!”

秋。崔杼府。

庄公近侍贾竖匆匆忙忙入崔府至崔杼前密报。

崔杼:“庄公那边情况如何?”

贾竖:“庄公此时正与诸大臣设宴于北廓款待吕国公。得知大人有疾不能赴宴,庄公只等席散,便来相府看望大人。”

崔杼笑曰:“他哪里是来看我!”

崔杼厚赏贾竖。

贾竖出。

崔杼将棠姜召入:“我今日要除掉这个无道昏君,你必须按我的计划行事。你所做的丑事我不仅不张扬出去,还要立你的儿子为嫡嗣。若不按我的话去做,我将首先割下你母子之首!”

棠姜:“妇人从夫,夫君之命妾敢不听?”

崔杼低声吩咐:“棠无咎,你带甲士百人伏于内室左右;崔成、崔强,你二人伏甲于门之内;东郭偃,你带甲士伏于门外。”

崔府门外。庄公趋驾,只带四名侍卫。门人告之“崔相国病重卧床”,庄公问“卧于何处”,门人告诉说“卧于外寝”。庄公大喜,直奔门内,侍从止于门外,仅贾竖跟随入中门。大门、中门皆关而锁闭。

庄公至内室,棠姜艳装出迎。庄公急不可待,刚要动手,忽一侍婢来告。

侍女:“相国口渴,要用蜜汤。”

棠姜:“妾稍去即归。”

庄公依槛等待棠姜,望而不至。忽听廊下有刀戟之声,庄公惊讶,呼:“贾竖!贾竖!”不见答声。只见左右甲士一拥而上,庄公大惊,情知有变,急至后窗。后窗已闭,庄公拼命踹开,破窗而出,登上一楼。棠无咎引甲士围楼,大叫:“奉相国之命来拿淫贼!”

庄公:“我乃国君,快放我走!”

棠无咎:“相国有命,不敢放行!”

庄公:“请相国出来,我与他立盟,誓不相害!”

棠无咎:“相国有病不能来!”

庄公:“寡人知罪,请容至太庙中自尽,以谢相国何如?”

棠无咎:“我等只知捉拿淫贼,不知有君。”

庄公不得已,从楼窗跃出,登花台,欲逾墙走。棠无咎引弓射之,中其左股,庄公从墙上跌下。甲士俱上,刺杀庄公。

太公庙。庙前搭一两丈高的盟台,台下挖了一个坑。坛下戒备森严,士兵们荷戟持剑,列队两侧。朝中文武百官一一登坛歃血盟誓:“誓与二位相国同心不二!”

一官员上坛盟曰:“崔杼弑君,终有报应!”即被拖下坛斩首。

又一官员登坛不盟,被杀。

又一官员下坛,指上无血,即被处死。

一连有七人被当即斩首。

晏婴见崔杼如此残忍,按捺不住,一跃登坛。

晏婴:“凡忠君利国者,晏婴将与之同心。崔杼无道,谋杀国君,残害良臣,绝无好报!”

晏婴说罢,端起血杯一饮而尽。

崔杼怒目圆睁。两兵士一拥而上,抓住晏婴一人剑指其胸,一人刀架其颈。

崔杼:“晏婴你好大胆!你知道与我崔某作对的人会有好下场吗?改变刚才你说的话,齐国归你我所有;不然,戟就在你的脖子上,剑就在你的胸前。”

晏婴毫无惧色,大义凛然。

晏婴:“你用兵器胁迫我,如果我因为你的胁迫就丧失气节,改变主张,那就是一个懦夫;你用利禄来引诱我,如果我贪图私利背叛国君,那就违反了正义。要知道,我晏婴从来是不向乱臣强人低头的!”

崔杼怒不可遏,喝令:“把他宰了!”

两士兵正待动手,忽一大臣挺身而出。

某大臣:“且慢!崔相国,你杀国君是因为国君无道,现在你又要杀晏婴,可晏婴却是有道之士啊!晏婴贤名天下尽知,杀了他,国人不服,诸侯也会不平,还是放他为上策!”

崔杼:“饶他不死!”

晏婴蔑视地望崔杼笑了笑,镇定从容理了理衣冠。

晏婴:“你坏事做尽,何必还假充正人君子!”

晏婴说罢,两手一挥,扬长而去。

晏婴的车夫在场外目睹这一切,见晏婴化险为夷,死里逃生,恨不得马上带着主人插翅逃生。车夫急忙将晏婴扶上马车,高扬马鞭,却听得晏婴在后面车上小声慢语地说:

“慢一点!跑得快,不见得活;走得慢,也不见得死!”

身后有人议论。

一人说:“晏婴小人,不能尽臣子之忠,庶民之义!”

一人说:“君亡臣死,乃为忠臣。人传晏婴忠于齐君,现在却一走了之,这算什么义士?”

晏婴在车上大声说:“倘若国君为民而死,当臣子的愿随君同死;倘若国君无道而终,我死了又有何意义?我乃万民之子,应效命于万民之国。”

十一

夏。齐地大旱,河坝干涸,禾苗枯焦。百姓满面愁云。

齐宫。齐景公和众大臣。

齐景公:“久旱无雨,民不聊生。昨天,寡人占了一卦,天早是因为高山、大河中的鬼怪作祟。因此,寡人想祭祀灵山,诸位以为如何?”

众大臣默不作声。晏婴上前一步启奏。

晏婴:“大王,不可以。祭祀灵山毫无用处,因为灵山的身体好比石头,草木就像它的头发,长时间不下雨,连它自己的头发都被晒焦,身体晒得发烫,难道它不希望下雨吗?您祭祀它有什么用?”

齐景公:“那么,去向河神祈祷,可以吗?”

晏婴:“不可以。水就好比河神的国,鱼鳖就好比河神的百姓。长时间不下雨,水源都快干了,河川都要枯竭了,它的国家快要灭亡了,它的百姓快要干死了。难道它不希望下雨吗?您向它祈祷又有什么用处呢?”

齐景公:“那现在怎么办呢?”

晏婴:“您还是多为老百姓想想吧。如果您能够多关心他们的疾苦,说不定您的诚心还能感动天帝降雨消灾呢!”齐景公:“您说的也是。传我的命令,免征今年的赋税!”

十二

天果真降雨。一连下了十七天,庄稼被淹,房屋倒塌,百姓无吃无穿,愁眉不展。

齐景公却在宫大吃大喝,经常醉酒,并派人到处去找能歌善舞之人,给他饮酒助兴。

一日天正下雨,差役强拉一漂亮女子去作歌舞女,被晏婴拦住。

差役:“宰相大人!”

晏婴:“这是作甚?”

差役:“大王差小人寻找美人伴舞,以助酒兴,小人找的这一位能歌善舞,大王一定很高兴。可她竟不识抬举!相爷,您说呢?”

晏婴:“快快放这女子回家!”

差役:“相爷……这让我如何交差?”

晏婴:“放她走!不关你事!”

差役放走女子,女子磕头拜谢晏婴。

晏婴说完“快快回家去吧”,便怒气冲冲步行往见齐景公。

十三

齐景公:“先生冒雨前来,定有要事?”

晏婴:“亦非要事,亦非小事。”

齐景公:“先生请讲。”

晏婴:“目前水多成患,百姓庄稼被淹,房屋倒塌,无衣无食,流离失所。而您的马却吃着仓中粮;您的狗,却吃着府中肉;您宫里的侍女,却吃着鱼肉穿着丝绸。作为一国之君,您不思解民于水火,却昼夜饮酒作乐。试想,全国的老百姓会拥戴一个只顾自己享乐而不管人民死活的人作为他们的主人吗?”

齐景公十分惭愧,连声称“是”。

十四

晏婴相府十分简陋:几幢房屋,一辆旧马车,几匹瘦马。客厅一张餐桌,几个小凳。

晏婴正在吃饭:小米饭,一盘野鸟肉和一盘鸡蛋炒青菜。

齐景公带两名侍从突然来到。晏婴放下碗筷急忙迎坐。齐景公环顾屋内陈设,最后将目光射于餐桌。看到晏婴如此简朴,齐景公十分感慨。

齐景公:“原来你家竟如此穷困!这是寡人的过失啊!”

晏婴:“大王您看,我这生活不是挺好吗?一般士人每顿只能吃上小米饭,而我呢,小米饭加上一盘野鸟肉等于士人吃两顿;再加上一盘鸡蛋炒青菜,我这一顿就等于一般士人吃三顿啊!我的德行才能不能比普通人高出一倍,却吃了等于三个士人吃的饭。您看我的生活能算是贫苦吗?”

齐景公深为感动。

齐景公:“您这住所太破旧,地势低洼,而且离市场太近。寡人定要为您建造一所既宽敞又安静的住宅!”

晏婴固辞说:“先人久居于此,晏婴也不喜奢侈。比起那些无家可归之人,我已感到十分满足。况且,离市较近,早晚去市买买东西不是很方便的吗?”

十五

齐国宫殿门外有一棵大槐树。槐树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触此树受刑,伤此树处死”。几名役吏日夜看守。

一日,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喝多了酒,蹒跚而行,一下碰到这棵树上。几名差役上前把这人捉住。

醉汉:“你们——于——什么呀!”

差役:“你的眼睛长到哪儿去了!”

醉汉:“眼——眼不在这儿吗?”

差役抬手打了醉汉一耳光。醉汉猛醒,睁开眼睛。

差役:“树上的牌子你看到没有?这是国君亲自下的命令!你碰了他这棵心爱的槐树,就要受刑罚!”

醉汉“啊”了一声,即被绑了起来。

差役:“走!交给大王处治!”

十六

晏婴相府。晏婴处理公务,门人进来禀报。

门人:“禀相爷,门外有一女子,说是郊外一贫家女子,想求见贤明的相爷,并愿意在相府里当一名侍妾。”

晏婴:“难道我是好色之徒吗?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年轻女子主动要给我当侍妾,这里定有别的缘故。让她进来!”

门人出。不一时,门人领一年轻女子进。女子见晏婴就拜。

晏婴:“起来吧。有什么忧愁之事你尽管说。”

女子哭道:“我的父亲喝多了酒,碰到了国君心爱的槐树上,现在正在受罚。不过我听说,贤明的国君是不肯损害百姓的利益和滥施刑罚的,他不能因为个人的喜怒而违反国家的法律。因为一棵槐树而下了命令滥施刑罚,这恐怕对国家的法律,对国君的威信都有损害。而且,若邻国知道此事,都说齐国的国君把树木看得比人还贵重,这将会有何种结果?请相爷考虑考虑小女子所说的话,公正地去裁判这件事。”

晏婴:“真是岂有此理!”

十七

第二天早朝。

晏婴奏道:“臣听说,作为一国之君,要力避三大祸患。其一是搜刮民财,其二为玩物享受,其三即滥施刑罚。现在,您搜刮民财,滥用民力,供您吃喝玩乐;为了您心爱的一棵槐树竟发出那样的命令,使百姓看见槐树就像看见您一样害怕;碰着槐树就受刑,碰伤槐树就处死,这是滥施刑罚,任意杀人。三大祸患,您均未能辟除。这样下去,天下百姓还会拥护您吗?”

齐景公:“若不是先生教导,寡人几乎犯了大罪过啊!”

十八

醉汉被释放,经过槐树之时,几名官吏正在将槐树上挂的牌子往下摘。

十九

晏婴仍然乘坐他的瘦马旧车上朝。齐景公见了很不高兴。

齐景公:“您车也旧,马也瘦。寡人三次派人给您换好车好马,都被您退了回来。您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寡人的馈赠?”

晏婴笑了笑说:“您对我的赏赐已经够多了,使我吃得饱穿得暖。就连我的亲族也享受到了您的恩赐。车虽旧些,马虽瘦些,但尚可使用,我已感到满足了。”

齐景公:“您不接受车马,那寡人以后也不再坐车了。”

晏婴:“您重用我为相,统全国官吏。我要求他们节衣缩食,以减轻老百姓的负担。现在,您在上面乘坐这样好的马车,叫我在下边也乘坐这样好的马车。这样一来,一些人就要学您和我的样子,上行下效嘛。如果上下官员奢侈成风,到时想禁止也就很难了。”

齐景公无可奈何地“咳”了一声。齐景公从案上拿出一张封约。上书“晏婴治齐功高德望,赐之平阴、棠邑两地以为封邑”。

晏婴拒不接受,直言相谏:“感谢大王厚爱,可这么大的恩赐晏婴实不敢受。请恕臣直言,因为大王您喜欢建筑豪华的宫殿而使百姓筋疲力竭,因为您贪图享受玩乐而使百姓贫困不堪,又因为您动不动就兴兵打仗,使得很多老百姓因战争而丧失性命。大王如能多想想天下老百姓的困苦,民富国亦富,天下臣民将永感大王大恩大德。”

齐景公:“您说的这些倒是不错,不过,您就不想富贵吗?”

晏婴笑了笑说:“我以为,世上没有人不想过好日子。然而,当臣子的应该先为君主后为自己,先为其国后为其家。国家昌盛,人民富强,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不更好吗?”

齐景公:“您对国家尽忠尽力,我能用什么来赏赐您呢?”

晏婴:“轻徭薄赋以减轻人民负担,节俭自律为人民作出表率,重农桑而少征战。您能做到这些,就是对我最好的赏赐了。”

齐景公:“先生说得对。寡人一定按照先生的意见办。”

二十

齐晋公举行国宴,招待晋国来使范昭。酒过三巡,大家兴致正浓,范昭突然盛气凌人地说:“来人啊!请把齐君的酒杯给我拿过来。”

齐景公不知何故,又慑于晋国的强盛,立即吩咐侍酒之人将自己专用的樽恭恭敬敬地呈递给范昭。范昭很不客气地接过一饮而尽。

坐在一边的相国晏婴双眉紧蹙,站了起来,吩咐侍酒之人:“把酒杯撤下,重换一只!”

侍酒者领会了晏婴的意思,将范昭面前的樽取走,换上一只臣子使用的酒杯觯。

范昭心中不悦,便假装酒醉,离座欲舞。

范昭:“乐师!给我奏一周乐,我要随曲跳舞。”

乐师注视着晏婴,晏婴皱眉示意不奏周乐,乐师心领神会,向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对范昭说:“下臣没有练习过,不会演奏周乐,请海涵。”

范昭满脸不快,怏快退席。

齐景公目睹这一切,战战兢兢。

齐景公:“晋国是一个大国啊!惹恼了晋使,这可叫我怎么办啊?”

晏婴笑了笑说:“大王不必担心。范昭并非浅薄而不知礼节之辈,他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借此来试探一下我国君臣的态度。齐国软弱,晋国就会诉诸武力,出兵攻齐;齐国强硬,晋国就会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

齐景公听后,心里觉得踏实多了。

二十一

范昭回到晋国向晋国君晋平公汇报。

范昭:“看齐国君的态度,观齐国宰相晏婴的神气,齐国不可轻视,最好不要轻易出兵。”

二十二

吴国王宫。

吴王夫差:“众卿,齐相晏婴即将出使我国。都说他是位聪明机智的善辩者。寡人倒要领教领教。晏婴到时,就对他这样说,天子召见,看他如何处置。”

众大臣附和。

二十三

晏婴风尘仆仆赶至吴宫,先在侧殿就坐,等待拜见吴王。忽从宫内传来:“天子召见!……”

晏婴一怔,心想吴王怎么称起天子来了?即又镇静下来,好像没听到似的,毫无表情。

宫内又传来“天子召见……”。

晏婴依然无动于衷,一动不动地坐于侧殿等待。

侍卫又向前,走至晏婴面前,一字一顿地高声说道:“天——子——召见——!”

晏婴仰了仰脸,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

晏婴:“哎呀!我晏婴怎么变糊涂了!我受齐君之命出使吴国,怎么走错方向走到周朝天子的大殿里来啦?请问,我要找周天子脚下的吴王,去吴国怎么走?”

侍卫:“嗯……好……好……,我去禀报就来。”

晏婴暗笑。

不一会,侍卫高叫:“吴王请见!”

晏婴整了整衣冠,气宇轩昂地走进吴宫,拜见吴王夫差,夫差也用上礼隆重接见了晏婴。

礼毕进宴。

吴王:“请问先生,保持国家长治久安,有何良策?”

晏婴:“臣以为,先人民后自己,先施惠后责罚。强不欺弱,贵不凌贱,富不傲贫。不以威力慑迫别国国君,不以势众兼并他国土地。以德治国,方能长治久安。反之,祸将至矣!”

吴王听得目瞪口呆,连说:“高见!高见!”

二十四

南方的楚国日益强大,不把北方的齐国放在眼里。晏婴受齐君之命出使楚国。楚王得知是齐国宰相晏婴来楚,想乘机羞辱一番,以显示楚国的威风。

楚国城门的旁边开了一尺五高的小门。大门小门前均有身材高大的卫兵守卫,两门紧闭。

晏婴乘车远远驶来,到城门口停下。晏婴下车,整了整衣冠,迎接他的礼宾官员慢慢地迎上来。与此同时,小门的栅栏打开。

晏婴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立于正门前,一动不动。

礼宾官指指侧门发出邀请:“先生,请进!”

晏婴冷笑一声,指着小门,大声问道:“这是狗洞还是城门?出使狗国参拜狗主,才钻狗洞;出使人国参拜人君,自然要走城门喽。请你们从这儿钻进去问个明白,楚国到底是狗国还是人国,然后我再进去不迟!”

礼宾官员见势不妙,只得下令打开大门,晏婴昂首挺胸而入。楚国文武百官列队相迎。

楚灵王傲慢地说:“哎?齐国难道没有人了吗?”

晏婴不屑一顾地说:“齐都临淄虽说不大,可是每个人只要抬一抬袖子,就能把太阳遮住;每个人只须挥一把汗水,就等于下一场大雨!国都的大路上,车水马龙,摩肩擦踵,怎么会没人呢?”

楚灵王讥讽地说:“既然有人,怎么会派你出使到我楚国来呢?”

晏子随口答道:“齐国派出使者是经过慎重选择的:水平高的出使上等国,水平低的出使下等国。我晏婴水平最差,所以就被派往贵国来啦。”

楚王听罢张口结舌,本想仗势发作一通,但又自知理亏,只得干瞪眼作罢。

二十五

几年后,晏婴再次使楚。

楚王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并设国宴招待晏婴。

楚王与晏婴对饮。

楚王举杯笑了笑说:“晏相国远道而来,寡人与您共饮,一醉方休!”

晏婴亦举杯说:“谢大王盛情款待!”酒至半酣,忽见两名楚兵押来一名囚犯。

楚王狡诈地问:“押的什么人?”

兵士高声答:“齐国人。”

楚王:“犯了什么罪?”

兵士:“盗窃罪。”

楚王朝晏婴望了一下,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叹道:“咳,齐国人怎么就善于干这种事?”

楚王说话的同时,暗视晏婴的表情。

晏婴忽地站起,正气凛然地说:“我听说,桔子生长在淮南才是真正的桔子,其果又大又甜;若生长在淮北则为枳实了,其果又小又酸。桔和枳叶子相似,果实味道却截然不同!为什么会这样呢?水土不同的缘故啊!如今,百姓在齐国不偷不盗,进了楚国却又偷又盗。难道是楚国肮脏的水土使人变得喜爱偷盗了吗?”

楚王无言以对,羞惭地说道:“今天我可明白了,圣人是不能戏弄的呀!”

晏婴放声大笑,端起酒杯,说声“多谢大王”,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