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道德教育

我们中国人最厉害的一句斥骂语言——你看你那个德行！这句斥骂甚至比子弹还要命，能穿透你的耳鼓，逼得你的灵魂都脸红。这“德行”二字就是指一个人的道德行为，这也就说明我们祖祖辈辈对道德是多么看重。我们的报刊、广播和电视天天都在喋喋不休地讲教育，思想教育呀，文明教育呀，素质教育呀，道德教育呀，学生们几乎就被教育二字淹死了，可道德素质似乎有些不太妙，越来越跟不上经济建发展的脚步。应该说，我们现在的城市建设大有突飞猛进之势，有些崭新的建设已经与先进国家相差不太多了。然而你到了国外，却还有判若两个世界的感觉，为什么呢？这就是“软件”差别太悬殊。因为你第一惊讶的感觉并非城市建筑的风光，而是道德素质的差别，所有人的面孔上都是温柔的微笑，所有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所有人的举止都那样文明礼貌。

一个日本小学生在一家中国人开的小卖店里偷了个小玩具，回到家里玩时被母亲发现。母亲问他从哪里弄到这个玩具，孩子答不出，只好坦白。母亲没有打骂孩子，甚至连批评的话都没说一句，她只是要孩子带他到那个小卖店去。到了小卖店，母亲要孩子把玩具拿出来，老老实实地给放到原来的地方。小卖店里的老板见状也有点过意不去，便笑着说：“小孩子嘛，还不懂事，拿去玩吧！”母亲立即对老板示意不要吱声。然后用严肃的口气问孩子：“你为什么要偷这个玩具？”孩子支支吾吾地说他喜欢这个玩具。母亲说你既然喜欢，就应该拿钱买。说着掏出钱来给孩子，让他自己重新从老板的手里把这个刚刚放上去的玩具买回来。等孩子把这个玩具买到手里，母亲对他说：“现在，你玩吧，这个玩具是你的了。”说着她向老板鞠了个躬，说：“对不起了，我对孩子的教育不够，请多多原谅……”然后领着孩子走出去。

我目睹这个场面，心里有一种感动式的震动。那个母亲个子很矮，但在我钦佩的目光中却显得相当高大。我敢肯定，这个孩子从今以后大概很难再犯偷东西错误了。坦率地说，我们很少有这样的母亲，更少有这样的道德教育方式。还是在国外，我到一个作家家里做客，路经一所学校，见到一个老人立正站在学校门前，对来上学的学生不断地鞠躬行礼。由于不断地有学生走进学校，所以，这个老人就没完没了地弯下腰再直起身，直起身再弯下腰，就像我们“文革”时站在校门口请罪的坏分子似的。后来翻译上前询问，原来这个给学生行礼的是学校校长。每天早晨，他都是这样恭恭敬敬地站在校门口给学生鞠躬行礼。我想，一个学生见到职位很高的校长给他们鞠躬行礼，那他们对所有的人都会有礼貌的，而且对所有的人行礼都会觉得是很自然的事了。但这个礼貌的老校长有时却相当凶狠，因为他并不是光行礼，而是一面行礼一面观察前来上学的孩子，只要他们穿戴不整齐或是有奇装异服，就毫不客气地批评，态度严厉得都有点吓人。据说有的孩子要是头发留得长了点，他当场就用剪刀给剪了去，甚至对有不良作风的学生进行严厉的体罚。可是当我们见到一个高个子年轻人走进学校，他不但头发长得要命，而且衣服也穿得很怪，完全像个嬉皮士。校长却视而不见。我们问这是为什么，校长说那个年轻人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岁就是完整的人，应该有“人”的自由。而十八岁之内还不是个完整的人，所以要加强教育。我们走了很远，回头看去，还见那个老校长一丝不苟地在校门口弯着腰。

也许你觉得这两个事例没啥了不得的，但我们有的老师有的家长，不是首先规范自己的道德行为，以生动而正确的形象来影响下一代，却总是横眉竖目地板着面孔，滔滔不绝地讲着大道理，恐怕未成年人进入成年后还会一塌糊涂，也只能会像我们一样噘着嘴巴讲教育，那样，再下一代的未成年人就更是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