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虎妈教子”

我们中国的父母们最愿说的一句话，就是“教育孩子”。然而，我们的孩子基本上是被“教育”得一塌糊涂。似乎是越教育越不成材，惊恐的父母们就更加对教育二字下功夫，于是教育的花样就愈演愈烈，越奇怪奇妙，甚而莫名其妙。

前些年听很多人赞美“虎妈教子”，说是像老虎一样凶狠地教育孩子，孩子才能成器。坦率地说，我对不顾人文环境如何，单纯地讲教育二字不感兴趣。例如我的一个亲戚，两口子整天呕心沥血地研究怎样讨好上级领导，才能从科级升到处级；怎样买动街道主任，才能在十字路口搭建一个能挣钱的小摊亭；给校长送什么样的财礼，才能让孩子进重点高中。而这处心积虑的一切，都躲不过孩子的眼睛和耳朵。但这两口子却又经常摆出严肃教育的架子，要孩子诚实、进步、向上什么的。最终使这个才是中学生的孩子变得精明灵透，口是心非，“撒谎都不打草稿”。所以我就不怎么看那些“虎妈教子”的新闻或奇闻。但还是隐隐约约地知道有一个残酷无情的母亲，用毫无人性的方式折磨孩子，但最终孩子考上了名牌大学。这真是使人称赞之时想掉泪，难受之时却钦佩，我都有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称赞的是这种“虎式”的凶狠却教育出学业优秀的孩子，难受的是孩子在“老虎”的逼使下拼命，实在是太可怜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但我们中国人一贯是“成者王侯败者贼”的思维方式，最终还是肯定这个心狠手辣的“虎妈”。因为无论多么残酷，但只要有金光闪耀的学业结果，就是正确就是成功。

我个人认为，用极端严厉的教育方式，容易培养出优秀的“机器”，但很难培养出情感丰满的人。“虎式”教育下的孩子要是当音乐家，可能只会敲战鼓，弹奏优美的音符也许有点难度。当然，会有例外，我不敢说定论。不过，可以肯定地说，金光闪耀的学业并不等于是金光闪耀的“人”。你的孩子确实样样精通全是“A”，将来可以当经理当企业家当董事长，当元帅当将军甚至当总统。但作为一个“人”来说，他可能就经不住推敲了，特别是在残酷凶狠方式教育下的孩子，大概很难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更可能是一个坏蛋和恶魔。“文革”的残酷就教育出一代残酷无情的年轻人，至今还遗留着让人们心惊胆战的阴影。有人幽默地说，过去的老干部想犯点错误，总是躲躲闪闪，想出无数“巧妙”的计谋来掩饰；而当今一些年轻干部，却所向无敌，毫不在乎，犯天大的错误也明目张胆。我想，这就是若干年来“残酷无情”的结果。

曾听一个名人讲过一句名言：有知识不等于有智慧。依此类推，我认为有学业不等于有德行。纵观历史数千年，无论多么有才气的人，最终都败在“德行”之下，而且大多下场是悲惨的，甚至危及儿女和亲人。

所谓“虎式教育”四个字，其实是对老虎最大的冤枉。动物界老虎的狠毒和残忍是对它所捕食的对象，但对小老虎的情感，其亲密亲昵的程度，甚至超过人类的慈母。看起来凶狠的老虎，即使要小老虎学习未来生存的技能，也是耐心地身教，决不会使用锋利的爪子强迫小老虎学习。也就是说野兽们也没有分什么“虎式”或“羊式”教育。然而人类有了细胞丰富的脑袋，也就丰富出花样和花招来。

当然，已经有很多人对这种“虎式”教育进行了精深的赞美和精确的批评。而我因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所以就发此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