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二里头绿松石龙改认作虎,依然体现一种王者之气,可它是属夏王还是属商王的呢?
如果说这龙就是传说中的大禹的象征,商与周都大张旗鼓将禹形标示在铜玉之器上,所为者何?
另一个问题是,同样的艺术表现风格,是单纯的形式模仿,还是夏商两代有着信仰认同?
铜器与玉器包括绿松石作为不同的载体,却表现了同样的题材,那么会不会还有其他的载体?一定会有,木雕石雕就有可能。如果三代都有相似的艺术表现方式,更早时代的类似艺术传统也许已经建立,这是需要探索的问题。
这里还有一个推想,也是关于艺术形式的问题。我们在铜器和玉器上常见纹饰对称布局,龙、虎、鸟之类图形的出现会呈现对称构图,由此我们想到二里头绿松石虎应当不只制作了一件,或者当初就制成一龙一虎。若是如此,那一条龙何在?这就算是一个考古学猜想吧,我们等待着发现它的那一天。
最后我还想特别提到殷墟侯家庄发现的4件木质抬舆(图十)[19],每件都有4个抓手,抓手上都雕饰着卷尾的虎形,中间是一个大虎面。原报告将抓手的装饰认作兽足,并不准确,虎体都有方菱纹雕刻,形体也很接近二里头的绿松石虎,而且是同一式的卷尾虎。举这一个例证,是想进一步证实商代的龙虎艺术流行风的存在。
图十 河南安阳殷墟侯家庄出土木抬舆
再细细思索,这绿松石虎真会让人起了疑心,它原本未必就与夏有关?二里头文化姓夏或是姓商,或是半夏半商?这个问题学界还在论争之中,除了由物质文化层面讨论以外,也可以由精神层面切入,将讨论引向深入。
这条绿松石虎,其实真的是非常接近或者说就是商代风格,它既然属于二里头文化二期,这就提供了一个重新审视二里头文化属性的新切入点。也许有人会有这样的推想,三代之礼,前后相因,有所损益,在这龙虎艺术上损益会有的,相因也是可以有的,这条虎属于夏的可能性也还存在。
是的,毕竟年代更早的新砦龙虎已经成型,与二里头龙虎之形也有明显的共性。将来也未必不会有更早的发现,希望以后有更多的新材料来佐证,这个问题还有继续讨论的空间。
(编辑:王志高)
【注释】
[1]许宏:《河南偃师市二里头遗址中心区的考古新发现》,《考古》2005年第7期。
[2]李志鹏:《我在二里头遗址发掘“中国龙”》,《北京晚报》2017年3月3日。
[3]李志鹏:《我在二里头遗址发掘“中国龙”》,《北京晚报》2017年3月3日。
[4]许宏:《最早的中国》,科学出版社,2009,第149页。
[5]许宏:《最早的中国》,科学出版社,2009,第150页。
[6]李存信:《二里头遗址绿松石龙形器的清理与仿制复原》,《中原文物》2006年第4期。
[7]冯时:《文明以止:上古的天文、思想与制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第375页。
[8]参见许宏《最早的中国》,科学出版社,2009,第152页。
[9]蔡运章:《绿松石龙图案与夏部族的图腾崇拜》,载杜金鹏、许宏编《二里头遗址与二里头文化研究——中国·二里头遗址与二里头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科学出版社,2006,第135页。
[10]朱乃诚:《二里头文化“龙”遗存研究》,《中原文化》2006年第4期。
[11]何驽:《二里头绿松石龙牌、铜牌与夏禹、萬舞的关系》,《中原文化研究》2018年第4期。
[12]顾万发:《论二里头文化与夏家店下层文化中的龙、蛇》,载杜金鹏,许宏编《二里头遗址与二里头文化研究——中国·二里头遗址与二里头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科学出版社,2006,第142页。
[13]王仁湘:《方圆阴阳——商周龙虎纹另类解读》,《器晤》公众号2018年10月14日。
[14]王仁湘:《方圆阴阳——商周龙虎纹另类解读》,《器晤》微信公众号2018年10月14日。
[15](明)臧晋叔编《元曲选》壬集下《李逵负荆》,中华书局,1979,第1524页。
[16]王仁湘:《方圆阴阳——商周龙虎纹另类解读》,《器晤》微信公众号2018年10月14日。
[17](梁)萧统:《文选》卷七《甘泉赋》,中华书局,1977,第112页。
[18](宋)洪兴祖:《楚辞补注》,中华书局,1983,第25页。
[19]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殷墟的发现与研究》,科学出版社,1994,第40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