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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还需要半天时间才能登上“圣慈号”游轮,华良叼着烟坐在房间里,十分钟前,他发现贵生和东珠都不见了。

莫天见华良一直没有点烟,就掏出了火柴盒,准备帮华良把烟给点上,不料华良瞅了火柴盒一眼就拿了过去,问莫天:“哪里来的?”

莫天不明白一个火柴盒华良干吗大惊小怪的:“上次顾雍那儿拿的。”

华良打量着火柴盒,上面印有一所国外大学的标志,印有英文College。华良想起来了,顾雍的胸前口袋里一直都掖着一块手帕,上面同样有这样一个标志,不过两处地方略有不同。华良坐直了身体,他取过放大镜,仔仔细细观察着火柴盒,猛然间,他站起来,冲莫天说:“走,去见顾雍。”

莫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华良离开了。顾雍就在房间里,华良见到他的时候,就把火柴盒放在了他的面前,说:“顾雍先生,这出戏可以闭幕了。”

莫天跟着进了屋,他站在华良的身后,房间里只有顾雍一个人。莫天看到华良把顾雍胸前口袋里的手帕取了出来,和火柴盒并排放在了一起。他还听见华良说了很长的一段话,他说火柴盒上的英文College是经过设计的,实心字母上有气泡似的白色小点,看上去颇为灵动。但是,手帕上的College的白色小点却完全不见了,这是两者之间的不同。但其实,手帕上原本是有白色小点的,之所以会不见,是因为被血溅到了。这块手帕的不同之处,是黑底白字,即便沾了血也看不出来,可唯一的白色字体College却无法遮掩。只不过,华良并不明白,为什么顾雍仍留着这块手帕。末了,华良说:“美云尸体的伤口血液是呈喷射状的小圆点,圆点外是不规则的形状,这和手帕上的血液形状一样,现在,只要让高婕查验一下手帕上的血液和美云的血液是否一致,就可以证明你是不是杀害美云的凶手了。”

顾雍没有说话,他缓缓坐了下来,为华良和莫天各倒了一杯茶。

华良接着说:“美云身上的伤口看上去不规则,像是外行人干的,但是高婕做过检查,发现是内行人伪装的,也就是说,这个人不仅懂医,甚至精通,他的每一刀都恰到好处,作为内科医生的你,作为研究如何治愈畸形人的你,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顾雍笑了一下,说:“华探长,如果没有其他证据,恕我不奉陪了。”

“在来之前,我重新去了美云的被杀现场,发现门上的气窗有非常浅淡的痕迹,是镜框痕迹,如果不仔细看是完全看不出来的,镜框的形状是棱形,和您的眼镜一模一样,这说明凶手曾搬了椅子透过气窗查看门外的状况,贵生在美云被杀的时候来过,凶手肯定是那个时候查看情况的。”

顾雍哑然失语,他再次陷入了沉默。

顾雍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茶香在他的口腔里漾开来:“华探长,为了所有畸形人的未来,个别的牺牲是有必要的。”

“你这不是在救人,是在杀人,你这个混蛋!”莫天义愤填膺,他恨不得上去扇顾雍几巴掌。

华良摇摇头,说:“顾雍,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如果你硬要去改变,一定会适得其反的,那些被你杀害的人,他们的生死不该由你来决定。”

“他们全都应该感谢我。”顾雍的脸变得有些扭曲了,他显得很激动,“华良,你是一个健全的人,你不理解畸形人的痛苦,他们没有尊严地活着,受尽了所有人的嘲笑,你觉得这样活着他们开心吗?死对于他们来讲就是一种解脱,而我可以改变他们,用少数人的死来成就多数人的重生,这是非常划算的生意。”

“一个人的生与死,你把它说成是一桩生意,果然和你的父亲顾无为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莫天握紧了拳头,随时就要挥出去。

“你们知道些什么!”顾雍放下茶杯,在房间里走动着,“将来,所有的畸形人都会来感激我的,我会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获得重生!”

顾雍说完,从桌上取过酒杯,往嘴里送了满满一大口,旋即又给华良和莫天各倒了一杯。他把酒杯递到莫天手上的时候,突然扼住了莫天的脖子,并掏出一把匕首威胁华良让开。顾雍挟持着莫天,一步步退出房门,他还往莫天的手臂上扎了一刀,殷红色的血液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与此同时,顾雍往船尾冲去。

顾雍知道,自己杀人的行径已经暴露,只要“圣慈号”游轮一靠岸,自己就会被巡捕房的人带走,那么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现在,顾雍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一旦成功了,他相信不仅巡捕房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自己还会成为公董局的座上宾。

华良简单给莫天包扎了一下,便也往船尾冲了过去。夜,十分安静,海水也温柔无比。游轮的发动机声在漫长的黑夜里轰鸣着,一声又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