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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形秀”主管威廉再次出现在华良的面前,他操着一口不算太流利的中文说:“华探长,我的小蛇花花被偷了,它很重要。”

小蛇花花是威廉为最后一场“畸形秀”表演准备的,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眼镜蛇,只要听见特定的笛子声,它就能跳舞。华良让莫天陪着威廉去找花花,两宗命案尚未解开谜底,他分身乏术。莫天可不情愿去,哪有福尔摩斯去找蛇的道理:“你吹着笛子去找啊,我忙着办案呢。”

威廉很是着急,一着急话就说不流利了。华良也听不清他在胡扯些什么,在莫天的耳边低声说道:“花花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见,也许和案子有关。神探,你就去找一找,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破案的关键就在你身上了。”

华良话音刚落,莫天和威廉就快步走出了房间。华良想去赵唯仁的命案现场再看一看,又想去找高婕。高婕此时正在顾雍的房间对赵唯仁的尸体进行解剖,整艘游轮,也只有顾雍那儿,能找到解剖的工具了。最终,华良还是去了赵唯仁的命案现场,因为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见到高婕以后,要讲些什么了。

莫天由威廉领着,来到了“畸形秀”的后台。在这儿,他见到了一个只有一张凳子大小的蛇笼,蛇笼的笼门被人强行掰开了,铁丝网歪七扭八的,果然是遭了贼了。莫天凑近去看的时候,一股蛇腥味儿扑面而来。莫天拎了拎蛇笼,发现蛇笼后面有一根铁索锁着,难怪小偷要掰开蛇笼而不是整个端走了。

“畸形秀”后台有两个出口,一个是侧门,一个就是舞台。莫天沿着蛇笼走到侧门,又走到舞台,连半个脚印都没有发现。

“吹笛子。”莫天用手肘撞了撞威廉,说,“用笛子的声音引蛇出来。”

于是,威廉就坐在后台吹笛子了。莫天一把夺过威廉手里的笛子,说:“你沿着船吹,你坐这儿吹,风这么大,谁听得见。”

威廉听莫天的,又吹上了笛子。他沿着“畸形秀”后台开始往舞台吹,然后走出舞台,沿着客房、船员房、演员房吹。莫天就跟在他的后面,他竖着耳朵,仔细辨别着各种声音,希望能以此找到小蛇花花。

不得不说,莫天的法子奏效了,他们真的就找到了小蛇花花。小蛇花花是在贵生的房间里找到的,这让莫天和威廉有些诧异。小蛇花花被重新装进了笼子里,威廉用铁丝重新加固了。威廉把小蛇花花放进笼子之前,还对它进行了全身检查,小蛇花花可是他赚钱的好工具,要是受了伤,那自己得心疼死。

“奇怪,它的身上黏黏的。”威廉皱着眉头,小蛇花花虽然没有受伤,但它原本光溜溜的身子,如今却黏黏糊糊的,不知道粘了什么东西。

莫天也大着胆子去摸了一把,的确有一些黏度,他也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贵生屋子里的什么东西沾到了吧。”

贵生是在笼子加固完以后,由一个黑衣大汉带着进舞台后台的,他一进来就连声说“对不起”。

威廉伸手想去打贵生一巴掌,被莫天拦住了。莫天对贵生说:“贵生,你不怕蛇?”

贵生没有开口,倒是威廉替他说的:“这小子也会吹蛇笛,他来应聘的时候我教过他,想不到我好心教出个白眼狼来。”

莫天还想要问什么的时候,贵生突然拔腿就跑,他推开了黑衣大汉,脚下像是生了烟一样冲出了后台。莫天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他随手抓过身旁的一个木桶,朝贵生砸了过去。木桶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贵生的小腿,贵生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黑衣大汉和威廉立刻就制服了贵生,这一回,威廉的巴掌硬生生甩在了贵生的面庞上。莫天走过去,对贵生说:“贵生,除非你跳海,不然逃不掉的。”

“跳海就是个死。”威廉啐了一口,骂道,“小赤佬,不老实交代现在就把你扔海里,逃都不用逃。”

贵生的脸涨得通红,他不敢去看威廉,甚至,连身旁的黑衣大汉都不敢看,他就一直低着头,在不断的道歉声中,讲出了缘由。他偷蛇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钱。贵生从小就吃苦,知道有了上顿没下顿是个什么滋味儿,来“圣慈号”工作可赚不来几个钱,所以他就盯上了小蛇花花。小蛇花花能够闻笛起舞,他觉得能卖个好价钱,最关键的是,小蛇容易带下船。

“等‘圣慈号’返航了你就滚蛋吧。”威廉的胡子都立起来了,贵生他是一定要开除的,要不是船上有巡捕房的人在,说不定他立马就叫人把贵生丢进大海里喂鲨鱼了。

威廉从后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堆资料,从中抽出了贵生的,扔在了地上。莫天拾起来,翻看了一下,上面写的资料并不详细,只写着贵生是个孤儿,上海本地人,在流浪汉集中营居住过一段时间。偷蛇去卖的事情,在莫天看来并不大,所以,他把贵生交给了威廉:“人我交给你处置,毕竟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但你不能对他怎么样,我以后还要来问他事情的。”

威廉点头称是,既然莫天这样说了,他也不好为难贵生,顾无为早就放话了,要全力配合华良和莫天。莫天离开以后,威廉就让黑衣大汉把贵生带离了后台,他警告贵生,不要再打小蛇花花的主意,并且,他已经被开除了,不能继续做服务生,更重要的是,不允许他再进入后台。

莫天一离开后台,就径直来到了赵唯仁的命案现场。他看见华良正站在门口抽烟,于是他也叼上了烟斗,说:“蛇找到了,贵生偷的,我还看到了他的资料。”

莫天把贵生的资料放到华良的手上,指着上面的几行字说:“你看。”

华良不置可否,这个时候,安德森给莫天打来了回电。电话里,安德森告诉华良和莫天,他们走访了流浪汉集中营,也找到了那个画画的小男孩。据男孩的父母说,流浪汉集中营里住着一些畸形人,很多人把他们当成怪物,小男孩的心里有阴影,所以才会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除此之外,安德森还说,他们打听到了,有一对兄妹曾经住在流浪汉集中营里,和一个长着四条腿的女孩走得很近,不过最近他们都不见了。

安德森问华良:“是不是被那个专杀畸形人的恶魔抓走了?”

华良否认了,因为他已经清楚了,四条腿的女孩是美云,而那对兄妹,很有可能就是贵生和东珠。他忽然间觉得,在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深藏秘密的。

除此之外,安德森还调查到了更有价值的线索,顾无为之所以无情抛弃了金玉妍,除了他的太太夏瑛阻挠以外,最重要的是,金玉妍诞下了一个双面怪胎。安德森找到了当初为金玉妍接生的医生和护士,他们一提到这件事情,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惊恐万分的。由此可见,那个小男孩画的画,并不是胡乱画的,他见过这个双面怪胎!

郭早风一直都对东珠很上心,华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东珠兴许就是顾无为的私生子。既然金玉妍诞下的是一个双面怪胎,那么就很容易知道东珠是不是了。于是,华良约了东珠在房间里见面,他对东珠说:“东珠,又见面了。”

东珠只是浅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回话。

这个时候,假装在钓鱼的莫天,故意将鱼钩甩进了房间,在东珠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一下子就勾掉了东珠的礼帽。海风奔涌进来,吹开了她的头发,东珠忙不迭地捂住后脑勺,她显得惊慌失措。

和东珠一样惊慌失措的,还有莫天。莫天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其实是想大叫的,因为他看见,在东珠的后脑勺处,竟然还长着一张脸!那张脸和东珠长得差不多,此刻,她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莫天看呢!

东珠一个脑袋长了正反两张脸,任谁都会吓一大跳的。东珠的眼泪水浸湿了眼眶,这是她一直都想要保住的秘密,不是怕人恐惧和嫌弃,而是怕她的妹妹伤了自尊。东珠的妹妹叫南珠,是东珠身体拥有的另一张脸。

华良和莫天各自平复了下心情后,对东珠说:“东珠,你放心,我们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南珠倒是没有流泪,她还很俏皮地和华良打了一个招呼。东珠觉得自己很对不住南珠,因为自己的脸长在正面,所以南珠一直都活在黑暗里,因为她必须要把这张脸遮盖起来,否则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东珠和南珠在华良的房间里待了很久,他们也聊了很久,东珠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南珠,如果可以,她希望活在黑暗里的人是自己。南珠倒是表现得落落大方,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她还和华良开玩笑地说:“华探长,如果你过来抱我,你就赚了,抱一个人,得到的却是两个人。”

南珠的一番话把莫天逗乐了,莫天朝华良看去,发现华良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东珠和南珠离开以后,华良就对莫天说:“神探,东珠就是顾无为的私生女。”

莫天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我的脑袋后面要是也长着一张脸的话,那可就惨了,我要往东他肯定要往西,到时候自己打自己。”

华良笑了,莫天这个小鬼,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的郭早风无数次按下了快门,把东珠和南珠的真面目拍得一清二楚,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现在,郭早风埋伏在了顾无为的房间外头,东珠是顾无为的私生女已是事实,说不定什么时候,东珠就会走进顾无为的房间,然后两人抱头痛哭,这样的画面要是卖给杂志社或者报社,简直是天大的新闻。

不过,顾无为的房间外头,可是站满了黑衣大汉,想要进行偷拍,着实有些吃力。夜晚的海风不仅猛烈还很刺骨,郭早风缩了缩脖子,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郭早风蹲守了很久,顾无为的房间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觉得这样守株待兔也不是办法,不如主动出击,要是顾无为真有问题,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来的。

郭早风再次打寒战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摊开一张信纸,在上面写了一段话:顾无为先生,众所周知,数年前,您与女明星金玉妍的关系非同寻常,如今时过境迁,金玉妍下落不明,我无意间获知其为您诞下子嗣,也已查明你的后嗣就在船上。您是聪明人,应当晓得怎么做,我需要一笔钱,如果您想好了,就在甲板上放一张座椅,我自然会去见您。

郭早风把信纸塞进了信封,又塞进了一张东珠的背影照,趁着顾无为和黑衣大汉们离开房间的时候从门缝塞了进去。此时,携带着一股腥味儿的海风迎面而来,郭早风笑了,笑得十分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