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酋引缆 大义拒之
“九一八”事变没几天,耀月一天午餐时,忽见报载东北三省沦陷,遂伏案痛哭罢餐不食,捶胸顿足仰天叹道:“我辈辛亥同仁出生入死,千辛万苦,推帝制,立共和,得来的山河竟叫这般卖国贼一下断送千里,总理(指孙中山)有知,岂能安哉!”他竟痛苦得三日卧床不食。之后,写了不少诗词杂文发表在“北京益世报”等刊物上,抨击日寇侵华的野蛮和抒发自己对时局的痛心。这一思 想在他“答蔡谈月色夫人”一诗中有明确显露:“细数共和旧辈流,建康遥望石头秋。狄山乘鄣匈奴哂,都尉循环汉国羞。几载半闲侪秋壑,百年晚盖计承畴。士夫稽古犹无耻,女子空怀恤纬忧。”
1932 年,在侵华日军的策划下,清废帝溥仪在长春被扶持为伪满洲国傀儡皇帝,年号“大同”,成为日本帝国主义统治中国东北的工具。郑孝胥出任伪满洲国总理兼文教部总长,而早年耀月在上海因民吁报一案曾得郑氏帮助,方免一难,且郑氏诗、书俱佳,故一直相交甚厚,此时得知郑孝胥堕为为虎作伥的败类,激于民族大义,乃写信给郑氏,指斥他“背叛祖国,甘效吴三桂、洪承畴认贼作父觍颜事仇”,遂与之绝交!
北京沦陷之前,日本人为维持华北局面,日军政要内滕曾托赖、黄二人专程从东北来京,多次求见耀月,敦请出山维持华北,他皆严辞拒绝闭门逐客!卢沟桥“七·七”事变后,北京沦陷,时耀月肾病未愈,尚在医院治疗,日军派山田新吾挟“中华名人录”搜访在京人士,耀月对山田当面刺之:“要我做第二个郑孝胥,休想!”他们看见耀月家吃“混合面”(是时北京乏粮,敌伪乃限量供应,用米糠、麦麸、玉米麦面合成为“混合面”),就用军车送来白面,又因他生活清苦,送来十万元为寿仪,见他在家寂寞又派歌伎十多人到家中演唱、歌舞,这些敌方举措,他深知是引己就范,遂正色拒绝一一遣回,忠贞义守,不污大节!
日伪又因他原籍山西,晋人众望所归,就告他:“你厌恶阎锡山,现在他跑了,请你回山西主持政务。”又说:“你是中国当代教育的开创人,如不愿回山西,也可出长北京教育。”这些,耀月觉得又气恼又好笑,只好均以“老病无用”、“已长期脱离政治”等为借口,一概拒之。日伪还不死心,又对他说:“即使你不想干,也请荐人以自代。”敌走后,他气愤地对家人说:“我不当汉奸,也不能害旁人!”日伪对他依然采取车轮战法,催逼甚急,他常找借口拒见来人,或称病卧床不起,或藏匿逃避,甚至逾墙走开,始终不从。
日人无法,乃借耀月曾言:“我系文人,无心政治。”,便在报上发表他为北京图书馆馆长,耀月见报,极为愤怒,针锋相对便在报上也登了条声明:“此事之前我并不知,老病在身,岂堪此任!”当此,日伪气焰嚣张,许多文人、政客都投靠日本当了民族败类的大大小小汉奸。如当时文化界名人周作人,日人引缆,既便就范,心甘情愿地作了汉奸,任伪华北政务委员会教育总署督办。他还恬不知耻的在自己大门悬挂起了太阳旗,鲜矣,没有脊梁骨的哈巴狗!耀月目睹群奸的丑行写诗多首,现录其中一首以见其志。《通敌》诗云:“读书通敌事多般,富贵移人抑厚颜。天汉自今不内夏,春秋从此不论奸。仅有好须如李纬,妄将赤胆信禄山。痴顽败国犹无耻,况是通天未痴顽。”
其时,他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又与忠诚民族大义之士组建了“大夏学会”、“朔社”(“朔社”与“南社”皆以地理位置而言,故名)等抗日救国团体,假学术交流之名行抗日救亡之实。以文事影响,彰显忠义贡献颇大。在与抗战前线旧友不时互通电讯中曾说道:“诸公为国宣劳,我为民族守义,纵不能为文文山,亦当为傅青主。”其节其义日月昭然。
抗日战争开始后,耀月目睹祖国河山日渐沦陷,阎锡山拥兵自重,不积极抗日,寝食难安的他写下《环兵》二首,其二云:“老伐倒行还逆旅,确如病革入胆言。自环拥众保汾右,穴道凿山洞禹门。时急可怜羊侃殁,兵深空祷汝霖存。神州袖手奴容与,日看余胡牧太原。”
阎锡山
1938 年间,日军曾计划从晋南渡河,绕道攻取潼关进占西北,耀月探得此情,即遣大夏学会同志张书城(致公党成员),通过封锁线转告国民党党务委员会主任朱家骅,提前作了防御,使日军渡河行动未能实施,西北各省免遭涂炭。此事他曾有《蜡丸》一诗记之:“章刘黄邵田陈殁(指章太炎、刘申叔、黄侃、邵次公、田梓琴、陈汉元),老眼独留看甲兵。胡乐拍琶向绝塞,蜡丸传信出危城。遣策写子如刘备,凿楹藏书似晏婴。共怪人皆传已死,岂知我亦厌余生。”
耀月与吴佩孚原有一面之交,当北京沦陷之初,日本人为实现“以华治华”目的,极力邀请吴氏出长华北,时西北、西南等地皆派代表集于吴氏门下,并扬言如果吴氏出山,就都跟他一同反蒋。形势严峻刻不容缓,“大夏学会”、“朔社”同志乃推耀月往见吴佩孚,吴氏尚言:“若是黄袍加身,我当无法拒绝。”耀月正色道:“在民族危亡大事上,万莫步石敬塘、张邦昌后尘,做千古罪人为万世所唾骂!”终使吴佩孚醒悟,才向日人提出难题:“日军必须全部撤出华北,我方出山!”遂使日寇阴谋未能得逞。耀月当时给吴氏曾有《百感诗》一首,有句云“神州万里走奸回,夷狄那知量鼎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