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从日伪 留操取丹
1940 年3 月,汪精卫投靠日本,在南京成立伪国民政府,残酷镇压沦陷区人民,积极配合日军对敌后抗日军民进行扫荡。耀月虽与汪精卫在辛亥革命时相熟有交,但对此时的汪氏叛国投敌行为愤怒之极,他不顾日伪凶残,处境险恶,毅然指斥汪氏叛国行径和出卖初衷的可耻!并于信末附诗,有句云:“荦山有子侪家盗,可道作臣是国奴。”以此足见他不计个人安危的恢宏正气!
在此期间,耀月也深知自身处境十分险恶,常对家人和朋友说:“我不能为文文山,亦当效史可法,现今是民族兴亡之际,不同于国内争端,不可丝毫苟且!”并在生计日渐困苦情况下,在一文中写到:“饿死事小,失节为大,苏子卿乃是我师。”在《苍松》一诗中又说:“大节不污千秋史,老怀常牵万里情。”又在《乔松》一诗里写道:“洒落冰尘外,留操万众看。”
在年老多病处境极危之中,他仍念念不忘当年光照千秋的共和开国之伟烈,在《国恩》二首其一中写道“国恩未报寓心魔,倾日常怀觅鲁戈。”其二中有句:“英气不因穷遏阻,卓行还与贱贫高”足见其壮心不已和矢志报国情怀。他还于贫病日深之际在一诗中表现了他对抗战胜利的期望:“赤练绕冈如害鸩,汪陈生地是亡妖。沼灯火气全符谶,打罐兵机止验谣”。赤练者,蛇也,冈为冈村,日酋也,汪、陈乃汪精卫、陈公博者,这些与国人为敌之徒终究要应验“打罐兵机”符谶的。此诗是耀月根据早在光绪26 年(1900)八国联军攻占天津北京后,举国上下动乱不堪,北京城中流传童谣:“二四加一五,这时不算苦。满街红灯照,那时才算苦”。二四加一五即三九年抗日战争逐渐转入艰苦阶段,敌焰愈盛,国难日殷。民国二十年(1931)以后北京又有童谣云:“小日本,卖凉粉,打了罐,赔了本!”此童谣正应了日本侵略者后来‘罐破本赔’的彻底失败。
时日伪常派学者登门求教耀月,他也心知肚明这些人阳为遵礼,阴实监视,便借此纵说横论大力宣扬,孔孟的仁政和墨家的兼爱非攻的仁爱思想。久之,日人非但无益反受其制。那些学者常因他的谈吐无讳,心地磊落竟反为感服。
久之,日本人见耀月终不为用,又常以文为敌,故恨其心日加,即多方设法对他迫害。先以抗日罪名将其子炎、最逮捕于宪兵营内,严刑逼供,隔日又以同样罪名通缉其三子景柔,连续多次搜查他的住所,撕毁其著作,百般寻隙生事,对他辱骂,殴打,甚至用战刀背斫其腰腿,极尽污辱折磨之事。在如此险恶处境下他毅然 在诗中写道:“不得成仁就文史,拟将作塚傍夷齐。”又说:“江河蒙耻关原愤,土石含悲草木愁。……尼山虚握春秋笔,不及石郎奋一矛。”其杀身成仁和赞慕抗日战士之心可以想见。
久处险境,又老病缠身,与外界联系自然就越来越少,生计日渐艰难,病体也难得继续医治,又常遭日伪百般折磨,到1943 年末病情渐为转重。日伪见他如此情况更欲速置他于死地,多次派人明为关照,实为伺机谋害。翌年春,一天伪教育部长苏体仁(苏系阎锡山与日本人联络者)以私人名义帮助彻底治疗为借口软磨硬拉,强行从家中抬上军车送往日伪操纵下的同仁医院,佯诊谎称为膀胱瘤症。不管他再三反对呼叫,抬上手术台,拉开肚皮,在膀胱处割开约三寸长的刀口不予缝合,造成大量出血,非但不给用药,还在早春寒风中敞开门窗,使伤口中风逐渐感染恶化,致使腰背多处发生脓肿。遂又叫医生在背部开刀多处,使他疼痛难忍,每日出血盈盆,在极度痛苦折磨中终于1944 年4 月23 日逝去,终年六十三岁。据说他在临终前张口瞠目,状似未能见到打败日寇国土光复而遗恨离世!
耀月被害致死后,家人把他在医院遭受折磨情况向司法部门进行了控诉,但海底投石,没人理睬,显系日伪予谋杀害。他临终前曾告诉继室沈氏和家人:“我死之后,若日伪方为遮掩他们的阴谋罪行,要为我置办丧事,你们坚决莫答应,并以我有遗嘱:‘等在外诸子回来再举丧事’,我决不能死后还蒙受大耻”。又嘱家人:“我死后,你们千万不可迫于生计,出去为日伪做事,就是把家里卖光讨饭也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中国人。”
果然他逝后第二天,伪教育部长苏体仁等前来要为他举丧,沈氏力据夫言,拒不接受发丧。苏体仁等见景家不从只好离去。沈氏与家人在友人的帮助下即扶灵柩草草葬于北京交道口山西义地。
后来,郑逸梅在其所著《艺林散叶续编》中也写道:“南社景太昭,号耀月,晚年任课北京大学,因拒绝日寇之引揽,被杀害……”
景耀月一生诚可谓:
底是奇男子,风流一代骄。
曾扬共和帜,亦领汉骚标。
守节时穷见,诛奸义若烧。
潮头俱草野,剑气总萧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