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倡科学和科学教育
英国自“科学教育之父”弗兰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的时代以来,科学与科学教育也取得了一些进步,但是,这种进步是十分缓慢的。直到19世纪中期,英国社会对科学知识和科学教育仍是不予重视的,多数受过较高教育的人对于科学是无知的,立法机关的议员也像一个初等学校的学生一样对科学不甚了解,甚至在那些古老的大学里研究自然科学是非法的,一些社会地位低下的人也不能通过研究自然科学而获得他们的学位。至于在关系到国家巨大财富和经济繁荣的应用科学方面,英国则大大落后于法国,更落后于德国。对此,赫胥黎曾带着讥讽的口吻说:“即使一个学习我的专业的学生显示出了能力和创造性,我也不敢建议他选定科学方面的职业;因为,假使他能够维持自己的生活直到成名,我也不能向他保证,在生物科学方面的才能将会变成最起码的面包和奶酪。”[41]
针对英国社会中存在的这种状况,赫胥黎与其他科学家合作,在一些杂志上开辟科学评论专栏,并亲自撰写文章,还发表讲演,大声疾呼科学的重要性。在他看来,首先,科学与社会进步有着密切的关系。他认为,现代文明依赖于自然科学。现在几乎没有哪一个工商业部门不是或多或少地直接地依赖于某些自然科学知识,工业生产和商业贸易活动都是直接而又紧密地与科学联系起来的。人们现在越来越认识到科学研究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以及它对于各种实用职业起着使人震惊和意想不到的作用。其次,科学与民族成功有着密切的关系。因为依靠科学知识,一个民族就能获得成功,就能真正地得到发展。这样,“美好的东西虽然没有受到专门的邀请,但也将随之而来”[42]。第三,科学与人的心智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对于人类心智的充分训练来说,自然科学的学习是必不可少的。“不仅我们的日常生活受到它的影响,千百万人的成功依赖于它;而且,我们的整个人生观早已不知不觉地普遍受到了这种宇宙观的影响。这种影响是通过自然科学而强加于我们的。”[43]正因为科学是如此的重要,所以,赫胥黎坚定地相信,自然科学知识将会得到传播,它的作用将会越来越大,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自然科学知识继续蒸蒸向上并弥漫整个英国社会。
什么是科学呢?赫胥黎认为,“科学只不过是经过整理和系统化的常识”[44]。“所有真正的科学都是从经验开始的,但是,所有的科学恰恰都力求超越这个经验阶段,进入从经验中演绎出更普遍的真理的阶段。”[45]在他看来,一切自然科学的进步都依赖于观察,或依赖于这种或那种称之为实验的人工观察。
由于赫胥黎本人所从事的专业的缘故,他多次谈到了生物学和生理学的重要性。他认为,对于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来说,懂得一些生物学知识是必要的。他也认为,生理学作为一种智力训练方法,既提供了增长普通知识的训练,又提供了大量观察和比较能力的训练。
为了使学生真正学到和掌握科学知识,赫胥黎积极提倡科学教育。因为对于民众的幸福来说,科学教育比许多社会改革更重要;对于工业进步来说,科学教育是它的必要条件。赫胥黎明确指出:科学教育“并不是指应当把一切科学知识都教给每一个学生。那样去设想是非常荒唐的,那种企图是非常有害的。我指的是,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在离开学校之前,都应当牢固地掌握科学的一般特点,并且在所有的科学方法上多少受到一点训练”[46]。在他看来,“科学教育的最大特点,就是使心智直接与事实联系,并且以最完善的归纳方法来训练心智;也就是说,从对自然界的直接观察而获知的一些个别事实中得出结论。由于科学教育具有这样重要的特点,其他任何教育是无法代替它的”[47]。总之,通过科学教育,可以使学生十分熟悉构成操作工艺基础的那些主要原理,以便使他们自己为参加日常生活作好准备,适应新的环境。
赫胥黎认为,科学教育要取得最好的效果,就必须是实际的。例如,在对一个孩子解释常见的自然现象时,教师在课堂上必须尽可能地利用实物,使教学活动真实;教师要告诉学生,在他们根据自然界的绝对权威而不相信书本上写的东西之前,提出疑问是他们的责任;教师要使学生在对自然界的一些主要现象进行初步观察之后,并在推理能力得到发展和熟悉掌握知识的工具的基础上进一步学习自然科学等。为了恰当地进行科学教育,赫胥黎强调应当注意,“第一是恰当地选择论题;第二是注重实际的教学;第三是训练一些有实际经验的教师;第四是安排充裕的时间”[48]。在他看来,如果科学教育不是作为一种智力训练,不是建立在对于事实的直接的感性认识,以及实际运用对于事物的观察能力的逻辑思维能力的基础上,那么,这种科学教育不仅是没有效果的,而且是毫无价值的。为此,赫胥黎尖锐地指出:“假如科学教育被安排为仅仅是啃书本的话,那最好不要去尝试它,而去继续学习以啃书本自居的拉丁文法。”[49]假如旧的古典教育方式的幽灵进入新的科学教育方式的肌体内,“我宁可让他们把科学教育的伪装完全去掉”[50]。
赫胥黎十分强调把科学教育引进一切学校里。他说:“没有什么会比能引进初等学校里的初等科学和艺术教育更重要。”[51]自然科学的基本原理应当成为初等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他甚至认为,科学教育应当开始于智力的发端。因为在他看来,当一个儿童开始说话的时候,他就试图获得自然科学知识。儿童对这种知识的学习既富于热情,又能比较容易地记住这种知识。例如,生物学的那些普通事实(包括人体各部分的用途,以及我们周围生物的名称和特性)可以很好地教给最年幼的儿童。赫胥黎充分肯定了在科学与艺术局的领导下设置的科学课程,并把它看做在科学教育方面已经采取的一个伟大步骤。他还认为,在每所大学里应该正式建立科学学院,它也是一个单独的学院,培养学生成为专业的科学家。对于英国的中小学和大学在科学教育方面采取了实际的措施,赫胥黎是感到非常满意的。因此,他兴奋地说:“在科学教育方面,战斗的号角已经响彻云霄。”[52]
赫胥黎作为一个博物学家,也十分重视各种博物馆在传播科学知识和进行科学教育上的作用。他把博物馆当做民众科学教育的一个重要部分,并认为博物馆在形式和内容上都要考虑到它的教育价值和实用价值。他曾明确地指出:“人们对一个自然历史博物馆的要求是,它应当对于公众和科学工作者这两方面都尽可能的方便和尽可能的有用。”[53]
特别值得指出的是,在提倡科学和科学教育的同时,赫胥黎提出了文理沟通的观点,明确阐述了科学与文学、艺术、美学的关系,强调科学教育与文学教育具有同等的地位。早在1858年,赫胥黎在伦敦大学说:“时代在迅速地发展,因此,不熟悉科学事务的人将不会被看成受过教育的人。”但是,他马上又补充说:“科学必须避免的最大危险是那些从事科学的人的片面发展。”[54]在一次演说中赫胥黎又明确指出:“科学和文学不是两个东西,而是一个东西的两个方面。”[55]在他看来,除自然科学外,还有其他的文化形式。因此,应当把一种完整的和全面的科学文化引入到一切学校去,决不能为了科学而扼杀或削弱文学与美学。为了防止培养一些片面发展的人,为了使学生获得真正的文化,赫胥黎主张既要进行科学教育,又要进行文学教育。因为“单纯的科学教育确实与单纯的文学教育一样,将会造成理智的扭曲”[56]。学校教育课程应该是所有必要的组成部分(既包括科学又包括文学和艺术)的一种适当比例的结合。赫胥黎还强调以科学家为一方与以文学家、历史学家和艺术家为另一方的相互了解。很清楚,赫胥黎的文理沟通的观点是与片面强调自然科学而压抑和削弱人文科学的观点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