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教育(1877)
任何一个对现代社会现象不抱偏见的观察者,将很容易认识到,有一些惹人讨厌的人肯定要归到人类的敌人之中;而且,很可能不要经过多少考虑,他就能进一步认识到,教育界的惹人讨厌的人比其他各种惹人讨厌的人更令人反感。虽然我认识到这个重要的和具有普遍意义的社会真理,但对于冒昧地对你们作有关教育问题的演讲仍感到有点恐慌。我不想进一步回溯过去10年的情况,因为我害怕说到自己是怎样经常冒昧地谈论教育的(从初等学校的教学内容到大学和医学院的课程设置);实际上,我至今还没有到技术教育领域(它是整个教育的必要的组成部分)中冒过险,但是今天,我准备闯入一下。
因此,我不能不意识到,我去接触所有人都感到胆怯和设法回避的这个技术教育问题是带有危险性的。然而,我决定去冒这个险。因为当我荣幸地应邀对你们作演讲时,这个出乎意料的机会促使我认真地思考技术教育问题;我完全相信,几乎没有什么问题比这个问题更为重要,对于所有的社会阶级来说,应当对这个问题有清楚的和正确的看法;当然,与此同时,也没有什么问题比这个问题更值得引起工人俱乐部和学院联合会(Working Men's Club and Institute Union)的注意。
我不知道自己将要向你们谈的这些看法是不是正确,因为这些看法是否正确将由经验来证明,但我将尽力把它们表述清楚。在从培根勋爵的著作里发现的许多给人启示的词句中,没有比“谬误比混乱更易孕育真理”这句格言更充满智慧的了。这句格言表明,清楚而又连续的错误想法最接近于正确的见解;因此,假如我终于使你们对技术教育这个问题具有了清楚的看法,那我将既没有浪费你们的时间,也没有浪费我自己的时间。
在平常使用“技术教育”这个术语以及我现在使用它的意义上说,“技术教育”指的是专门适应以从事某种手工艺为谋生职业的人们所需要的那种教育。实际上,“技术教育”是一个优美的希腊—拉丁语词,与在地道的英语方言中称之为“手工艺教育”的那个词相等。在我们社会进步的今天,你们中的许多人也许会想到皮匠和他的鞋楦头之类的事情,并私下议论起来;尽管你们会过分客气而没有公开地向我提出问题:对于技术教育这个问题,演讲者你自己实际了解些什么呢?你的手工艺又是什么呢?我认为,这个问题提得非常恰当,如果我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我希望,我会选择其他一些问题来谈以便使你们感到满意。
其实,我不仅现在是,而且30年来一直是一个用手进行工作的人——一个手工艺者。我并非从广泛的隐喻意义上来谈这一点的,有一些具有精确操作技能的文雅绅士,在参加选举发表竞选演说时,坚持说他们也是手工艺者。我需要指出的是,应该在直接的、字面的和明确的意义上理解我的一些话。实际上,假如在你们中间的手指最灵巧的钟表制造匠到我的实验室来的话,他可能会叫我装配一只手表,而我就会叫他进行解剖,比如说解剖一只蟑螂的翅脉。我并不想自吹自擂,然而,我倾向于认为,我将能更快地令他满意地完成我的工作。
事实上,解剖学就是我的手工艺;它也是最困难的手工操作的工作之一,因为它不仅需要灵巧的手,而且需要敏锐的眼睛和极大的耐心。你们肯定不会想到,我所从事的那门学科主要是因为它在操作技能上有着特殊的要求而被分化出来的。对所有的自然科学研究者也会提出相类似的要求。天文学家、电学家、化学家、矿物学家和植物学家经常呼吁,要进行极其精确的手工操作。一切自然科学的进步都依赖于观察,或者依赖于这种或那种称之为实验的人工观察;而且,我们越深入下去,围绕着对我们提出的那些疑难间题状况进行研究的实际困难也就越多。因此,通过清晰的视觉而指引的灵活而又可靠的双手,在科学工场里越来越需要了。
确实,在我看来,这也许就是我国手工艺者和科学家彼此同情的一个原因,而我能那么经常地从中得到好处。你们会感到,我们也会感到,在能称为精通某门学问的人们中间,只有我们与你们一样是同一些可感知的事实打交道的。你们都清楚地知道,笼统地写一部有关椅子的历史,或者在一位君王的御座前诵读一首诗,或者思索圣彼得[2]的座椅的神秘力量,那是一回事;而用你们的双手造出一把真正的椅子,并将它堂堂正正地放着,为一个灵敏而又结实的身躯提供安稳的和舒适的坐位,那完全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当我们从科学的手工艺角度去看待我们有学问的同行的活动时,他们的工作并没有任何“低级的和机械的”缺陷。在很久以前手工艺被习惯称做低级的和机械的时候,他们在某些方面并没有现在的手工艺者聪明。我们对他们的职业怀有极大的兴趣;我们从他们的往事中得到启发,并陶醉于他们那有时竟如此深刻地表现人的想象力和富有诗意的东西;我们中的一些人对此表示钦佩,甚至谦卑地尝试在富于重要哲理的旅程上追随他们,虽然我们知道要冒被人责问的危险,责问一些整天趴着对猴子和蟑螂进行解剖的人是否有希望进入思辨的天国。但是,我们认识到,我们的职业是不同的。如果你们愿卑贱自处,那么,虽然尊严会有所减少,但或许可以通过实际而明确的事实的增加而得到补偿;而我们假如缺乏与实际而明确的事实打交道的能力,我们就会像你们一样,不得不在一个没有什么效用的领域把工作做完。你们知道,论及细木工技术的机敏的谈话,并不能造出一把椅子;而我知道,在自然科学方面也同样如此。大自然对于甜言蜜语显然是执拗的;只有了解这种情况,并能暗暗地和奏效地使用甜言蜜语的那些人,才能从她那里得到某种好处。
正如我所希望的,现在已经证明了我对自己在手工艺者中地位的设想,并能对你们谈论我作为手工艺者的资格。说到技术教育,我会根据实际知识给你们谈谈我作为一位手工艺教师的经历;我还会告诉你们,对于一个想成为专业解剖学家的儿童来说,哪一种教育最适合。
首先,我想应当让他受到一种良好的英语初等教育。我并不是说,他将能够通过这样那样的标准——那可能是相同的表达方式,也可能是不同的表达方式——但是,他受到的教育将会有这样的效果,既使他掌握通常使用的学习工具,又能激起他要求理解事物的欲望。
其次,我希望他懂得自然科学,特别是物理学和化学的那些基础知识,而且,我应当注意这种基础知识是真实的。我希望我的后继者能够阅读拉丁文、法文和德文的科学论文,因为极其广泛的解剖学知识是用这些语言记载下来的。尤其是,我应当要求他具有一些绘画能力(我并不是从艺术家的角度来说的),因为那是一种可以通过练习而不是通过听讲就能得到的能力,并具有相当的准确性。我并不认为,每一个人都能学会这种技能;因为在某些人身上,绘画能力难以发展的情况几乎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每一个人,或者差不多每一个人,还是能够学会书写的;由于书写是一种绘画,我想,尽管大多数人说他们不能绘画,并提出许多根据证明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是如果他们稍许尝试一下的话,是能够学会绘画的。而且,就我的目的来说,“稍许”试一下总比不试好。
最重要的是,让我想象中的学生不仅在心灵方面而且在身体方面保持着青年人的朝气和活力。现在,教育上令人厌恶的颓败现象,就是通过频繁的竞争考试的高压来刺激学生学习。某些自作聪明的人(他们也许不是早起的人)曾笼统地说到,早起的人都喜欢上午而讨厌下午。现在,对于早起的人这个词在一般词义上是否正确,我不会轻率地去发表意见;但是,不幸的儿童被迫起得太早的情况在他们的班级中实在太常见了。他们也都喜欢上午,讨厌下午。为了应付在现实生活中生存的剧烈斗争而养蓄起来的朝气和活力,由于早熟智力的滥用——由于过于埋头书本和功课太多而失去了。由于他们那还没有发育好的脑子过度劳累,而使得他们的一些才能耗尽;而且,由于在开始从事实际生活职业之前孩子们所特有的盲目得意,而使得他们的道德败坏。对于懒惰我并没有好感,但是,青年人比老年人更需要智力的休整;必须经常重视奋发精神、坚忍不拔的意志和动手能力的培养,以便使许多人成为有成就的人。一个有成就的人并不在于他少年时代的上课时间,而在于他的课余时间。甚至我们中间最勤奋的人,如果他必须认真细致地处理好某些事情的话,就要不时地使他的脑子休息一段时间。这样,下一次思维的收获肯定会像麦穗一样颗粒饱满,稗子稀少。
这就是我希望任何一个准备献身于我所从事的手工艺的人应该受到的那种教育。至于要了解有关解剖学本身的某些情况,一般说来,在他进我的实验室并认真地工作之前,我倒希望他不要单独去做这件事情。解剖学教学是件十分困难的工作,我并不希望增加可能不必要教的东西。
但是,你们将会说,这是去掉了本质的东西。你们的“技术教育”仅仅是一种良好的教育,对于自然科学、绘画和现代语的注意超过了对于一般课程的注意,然而并没有专门包括技术方面的课程。
确实如此;这种议论使我们一下子就触及我必须说的那些话的实质。在我看来,那种教育是手工艺者的预备教育;我们应当了解“技术的”这个词的真正含义,而不是通常所理解的含义。
对于一个手工艺者来说,工场是惟一的和真正的学校。先于工场教育的那种教育应当完全致力于增强体质,提高道德能力,以及培养智力;尤其要用有关手工艺者必须会涉及到的那部分自然界规律的主要而又清楚的观点去充实头脑。在手工艺者的一生中,他越早开始从事手工艺实践,他就越有必要把预备教育的宝贵时间用在智能方面;虽然这种预备教育建立在一切现实的基础之上,但是它并不马上直接同他的职业有关。
现在,让我运用一下从我的手工艺和你们的手工艺中所得到的那些教训吧。假如你们中间有谁必须雇用一个学徒的话,我想你肯定希望得到一个身体健康的、愿意并且乐于学习的以及双手灵巧的(就像俗话所说的,用他的手指而不是用他的大拇指去工作的)青年。你们希望他会很好地阅读、书写和计算;而且,如果你是一个聪明的主人,你的职业又必须包括一些科学原理的应用(就像许多职业所包括的那样),那你就会希望这个青年充分了解科学的基本原理和科学的现状。我设想,假如他能绘画的话,那么,这种能力对于十之八九的职业是有用的。你们中间的许多人肯定会叹息自己没有能力去了解外国人正在做的或者已经做过的事情,因此,在许多情况下,学一些法文和德文知识也许是非常必要的。
所以,在我看来,你们所需要的东西差不多就是我所需要的东西;而现实问题是,在我国实际存在的对于手工艺者的各种限制和手工艺者的生活条件下,你们怎样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呢?
我想,就其中的一种限制而论,我将同意雇主和受雇人共同的看法,那就是,没有一种技术教育计划好像是被认真考虑过的。这将会延误儿童参加劳动生活,或者妨碍他们自食其力,就像他们现在已经暴露出来的情况一样。我不但认为任何这样的计划不会实现,即使它是可行的,但我仍怀疑这样的计划会有吸引力。
在童年与成年之间的那段时期,就是在最有利的情况下,也充满着困难和危险;甚至在那些能够为他们的子女提供最优越条件的富人中间,在很好地开始从事职业之前,诋毁职业的例子就一再地发生了。此外,那些不得不依靠劳动谋生的人,必须要适应早一些参加劳动的情况。在牧场呆的时间过长的那匹马驹,虽然它的生活方式并没有使它处在人工饲养之下,但是,它只能成为一匹令人感到惋惜的役马。一切教育的最有价值的效果,也许就是使你自己能够做你必须去做的事情(在它应当去做的时候,而不管你是否喜欢它),这是应当记取的第一个教训;然而,一个人的教育要早一些开始,这或许是他必须记取的最后一个教训。
还有另一个我已经提出过的并经常重申的理由,那就是,把更多的时间用于平时的学校作业是不合乎需要的。在最近苏醒过来的对于教育的热忱中,存在着某种危险,即我们忘记了这个真理——教得太少是一件坏事,而教得太多也许是一件更坏的事情。
在某种实际生活中的成功,并不是惟一地或实际上主要地依赖于知识。甚至在那些需要知识的职业中,知识本身也没有人们所想象的那么重要。假如在日常工作中包含着消耗很多体力的工作,当这种体力消耗不能抵上为获得知识而付出的代价时,仅有的知识也就不重要了。一个人为了动手去做他应当做的日常工作,首先需要健康、力量、耐心和奋发精神。假如这些赐福不总是伴随着他们的话,那么,没有这些赐福,他们当然几乎就不能生存下去;对于这些赐福,我们还必须加上诚实的目的和对于已经做得很好的事情的一种自豪感。
一个好的手工艺者即使没有天资也能很好地工作,但是,要是没有对于日常生活来说更有用的东西,即适当的天生智力,他就会生活得很苦;他应该更好地学习有关自然规律的真实知识,特别是用于他自己职业的那一部分自然规律的真实知识,而不管这些知识是多么的有限。
教育应当帮助学生去利用他的天生智力的宝库,去获得相当多的有益知识,以及去运用他的手和眼睛;同时,使他精神振奋,充满活力,并具有一种对自己职业(不管它可能是什么职业)的尊严感。假如充分地和诚实地进行这种教育的话,那么,这种教育对于所有处在它的影响之下的人们肯定是十分有用的。
但是,另一方面,假如学校教育被用来鼓励书呆子,假如学生的抱负没有被引导去获得知识,而是被引导到能够顺利地通过各种考试,尤其是,假如鼓励一种极为有害的错觉,即脑力劳动是一种比手工艺更高尚和更值得尊敬的事情,那就使脑力劳动本身离开了它的特性——这样的教育对于工人来说可能是极为有害的,并导致他们准备投身的那些工业的迅速毁灭。
我知道,我正在表达一些最有见解而又最开明的雇主的意见。当我谈到存在着一种实际的危险时,我们也许会从不受教育的这个极端滑到了过分地进行手工艺教育的另一个极端。而且,我认识到,对于普遍工人来说是正确的东西,对于领班来说同样也是正确的。例如,活力,诚实,理解人,灵敏的天生智力,再加上与他的职业有关的一般原理的有用知识,这些都是一个领班在事业上成功的原因。如果他具备这些品质,那就没有什么学问能更好地适合他的职位了;而对他所获得的这种学问来说,生活过程和思维习惯会利用各种直接的或间接的方式认定它是不合格的。
所以,要记住避免两件事情,即避免延误儿童参加实际生活,以及避免用疲惫的书呆子去替换我们工厂里的那些精明的和双手灵巧的工人们。让我们都来考虑一下,在改善手工艺者的教育方面能够明智地和有把握地去尝试做的事情。
我对现在全国各地已经很好地建立起来的那些初等学校寄予希望。我并不打算对它们进行批评或挑剔;相反地,在我看来,这些初等学校的建立是我们时代人们共同努力的最重要和最有益的结果。刚才,我就英国的利益已谈了很多,但是,你们可以完全相信,在消除国内巴什波祖克(Bashi-Bazouks)[3]的愚昧无知和哥萨克(Cossacks)[4]的宗派主义时,来自东方的困难并不需要我们作为一个国家而如此认真地介入其间。在这些方面已经做到的事情是一种伟大的成功;经过一段时间,你们肯定会亲睹其如何伟大。现在,欧洲大陆的每一个儿童都能受到教育;这种教育在方法上和内容上都比四分之一世纪前绝大多数富裕的英国人所理解的那种教育好。让我的时代里的某个人进入一所普通的初等学校,而且如果他的青少年时期是不幸的,他就会告诉你们,现在用于社会上那些流浪儿童的教育方法,以及教师的才智、耐心和仁慈态度,是他在那些收费昂贵的中产阶级的学校里所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这些中产阶级的学校被设计得那样巧妙,竟把那些著名公学的所有弊病和缺点与它们自己那并非优点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一个又一个花费一大笔钱并用去几年非常宝贵的时间去受所谓教育的人,没有去检查一所真诚希望得到很好安排的初等学校,应该说,在他年轻的时候,他曾有过像这些男女儿童一样受到良好教育的机会。
考虑到在普通教育方面取得的这种进展,我为这种进展而感到欣慰,并希望不要停下来。我希望看到,初等科学和艺术方面的教育更加充分地体现在我们的教育制度里。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是“偶尔在茶匙里放上几滴药”,似乎这种药是一种有效力的内服药,要一滴一滴地吃。每年我都注意到,你们的(也是我的)最诚挚和孜孜不倦努力工作的朋友约翰·卢伯克[5]先生,在下院里促使当时的政府重视科学与艺术教育这个问题;不仅如此,他还与下院的少数成员,例如同情他的普莱费尔[6]博士一起,每年都要热情地提倡科学,尤其是详细地指出了在科学与艺术教育上无所作为的各种原因。现在,由于对国家教育承担那么多责任的福斯特先生已经宣布接受那种正确的观点,我开始感到情况迟早将会得到改善。
我已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有充分的理由表明让准备成为手工艺者的十三四岁以上的儿童继续留在学校里,既是行不通的,也是不必要的。而且,确定无疑的是,尽管公正地对待其他并不是不重要的科目,但没有什么会比能引进初等学校里的初等科学和艺术教育更重要。我们必须在这些科目和外语方面另外寻求一种辅助教育,假如必要的话,可以在开始工人生活之后进行。
首先,在科学与艺术局的那些班级中,已经提供了科学和艺术方面的教育。这些班级多半是晚上上课,以便所有愿意在工作之余利用它们的人能够参加。它们的最大优点是,把教育方法带进了那些工厂和工场;它们不是人为的产物,但是,它们的存在完全证明了人们对它们的需求;最后,它们被允许按照需求的比例发展。我经常发表这种意见,这里我再说一遍,即18年来科学与艺术局利用现有的这些班级已经提供了极好的教育;而且,据我所知,这个局不辞辛劳和麻烦,正在设法增加对这些班级的帮助和保证健全它们的工作。
对于这些班级情况的了解,没有人比我的朋友登内利(Dennelly)上校更清楚,因为那些科学班富有成效的工作极大地归功于他的正确见解和卓越的管理才能,而且,在这种方法被认为完全符合社会需求之前他已经做了大量工作。但是,需要使所提供的这种教育更加有系统,尤其要更注重实际;因为那些教师离开卓越的标准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所以,他们中的很多人本身需要得到训练,不仅要熟悉所教的科目,而且要熟悉所教的对象。我想,你们已经听说所谓“为奖杯而努力”的做法,遭到了所有真正具有运动员道德的人的指责。唉,也存在着“为奖杯而教学”这样一种情况——你们的教师并不懂得教学,可是他会算出那些通过考试的人应该付的钱;有一些教师(幸好不是很多)还必须认识到,科学与艺术局的主考人把他们看成是那种最差的偷猎者。
我想,可以说,在任何场合,我没有敢替科学与艺术局讲过话;但就我自己的观察,当一个问题发生时,科学与艺术局总是尽力地去对付所有这些困难。这就有计划地促进了这些班级的实际教学;并为一些希望全面熟悉自己业务的教师提供方便;它还愿意一直提供帮助以制止“为奖杯而教学”的情况。
正如你们可以想象的,这一切使我感到非常满意。我目睹科学教育(我经常促使公众去关心这种教育)的普及实际上已成为了一个事实。我们的一些中学和大学目前在科学教育方面正在采取实际的措施,当我为这一切感到高兴时,我也就不再为那些更富有的阶级感到担忧。科学知识正在通过那些炼丹术士称之为“加热蒸馏”的方法得到传播;现在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它继续蒸蒸向上并弥漫整个英国社会。在不久的将来,在立法机关的议员中将没有人像一个初等学校学生一样对科学不甚了解;甚至在我们古老的学府里,那些校长或院长将会承认,研究自然科学在大学里不再是非法的,一些社会地位低的人可以通过研究自然科学获得他们的学位。或许这种具有启示的想象力有点不切实际;但我感到,应当请求你们原谅我的激情,我向你们保证,这种激情并不是我的最常见的缺点。
我已经说过,为了帮助对手工艺者所提供的那种技术教育,政府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如我所想,那种教育完全是值得我们去追求的。在这个方面,政府大概正在做它应当做的一切。当然,除政府的帮助外,我们还可以期待许多知名人士的另一种帮助。对于文学的、科学的或艺术的研究,大多数人是既不喜欢也没有才能;实际上,对于道德的研究,他们也是如此。他们的抱负是:作适当的努力并颇为舒适地度过一生,用普通的方法去做普通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是这种心理,希望得到真正的财富和安逸;因为已经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普通的事情,而且在平常做的时候是可以做得相当好的。人生的重要目的,不仅是掌握知识,而且是要付诸行动。人们所需要的是,能够吸收那么多的知识并构成行动的基础;但给他们提供的知识太多,那反而会变成有害的。任何人都知道,对所学的大量知识没有充分理解就囫囵吞枣的那种愚笨的人,就像其他因吃喝过多而不消化的人一样。但是,小部分人生来就具有最优秀的品质,具有成为出类拔萃的人的愿望,或具有各种专门的才能;高尔顿[7]先生告诉我们,在4000人中间至多1个人可能有希望获得殊誉,在1000万人中间至多1个人可能具有某些超人的天赋才能和成为出类拔萃的人(所谓天才)的炽热欲望。
现在,整个教育计划的最重要目的,是发现这些具有特殊天赋的人并利用他们为社会利益服务。没有人能说清楚他们将会出现在哪里;像与他们相反的蠢人和无赖一样,有时会出现在宫殿里,有时会出现在茅舍里。但是,这个伟大的事业的目标已经确定下来,我几乎想说,一切社会安排的最重要目标就是要使人们避免这样的情况,即或因奢侈而腐败或因贫穷而挨饿,并把他们置于特别适合他们能够做的工作的职位上。
因此,假如一个初等学校的学生表现出具有特殊才能的一些迹象,我就会尝试在他参加日常劳动生活之后,继续使他受到教育;假如他在夜校里发展了科学或绘画方面的一些专门能力的话,我就会尝试使他获得某些职业训练,并在训练中培养从事职业所需要的那些能力。或者,假如他愿意成为一位教师的话,他就会得到这样的机会。最后,我会使天才学生(一百万分之一)受到国家所能提供的最高级的和最完全的教育。不管费用如何,这种投资将无疑是一种有益的投资。当我说假如我们民族能够用10万英镑现金的代价买到可能成为像瓦特、戴维和法拉第一样的人,在价钱上大概是十分便宜的时候,我斟酌过我的话。这不过是一种极为普通的常识,从这句话的最狭窄的经济意义上来看,这三个人所做的事情已创造出无法统计的巨大财富。
因此,在讨论应当为技术教育提供的款项和资助时,我期待政府机构采取措施,把那些有能力的人鉴别出来并给他们以发挥才能的机会。当我曾是伦敦教育委员会的一个成员时,我在一次演讲中说过,我们的职责是应当准备一把梯子,架在贫民区和大学之间,使三个王国的每一个儿童都有机会沿着它向上爬,直到适合他去的地方为止。这句话在那时是那么多地被人们到处乱传,说实话,我对它也感到有点厌烦;但是,我又知道,其他说法都没有它那样充分地表达我的信念,不仅关于普通教育的信念,而且特别是关于技术教育的信念。
当每一个劳动青年都能感觉到,社会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并设法从他的道路上移去所有不必要的和人为的障碍物;以及在他自己与他在社会机构中适合担任的某种职位之间,并不存在什么障碍物;更有甚者,如果他既有能力又勤奋努力,一只无形的手就会伸出来帮助他沿着慎重而又认真选定的某种道路上前进的时候,我相信,我国就会存在旨在促进所有手工艺者教育的组织的最重要基础。
我已尽力向你们指出,已经有很多这样的组织;而且,我能够高兴地补充说,有着一种美好的前景,不久以后,所缺乏的东西将会得到补充。
记住,那些颇有影响的和资金充裕的学会,伦敦商业区的那些同业公会,是中世纪行会的后嗣和继承人;这些学会和同业公会对技术教育这个问题产生兴趣。我们可以追溯到1872年,当时工艺协会(Society of Arts)曾为一些实际上在工厂和工场里受雇的,但又希望扩充和增加有关他们特殊职业的理论与实际知识的人,制定了一个制造工艺技术教育计划;[8]为了对这个协会的工作给以资助,服装工人公会(Clothworker's Company)慷慨地给予了一笔数目相当大的补助金。这表明,在建立旨在促进手工艺者中的优秀人才成长的组织方面,我们有了充满希望的开端。前不久,其他的同业公会也决定,对于改进手工艺者的教育将一直给予有力的和实际的资助。它们甚至已经任命了一个委员会来负责这件事情;我还可以再披露一个情况,前些日子,这个委员会曾经征求过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的意见和建议。
当然,我无法告诉你们,这个委员会商议的结果可能是什么;但是,我们所有人确实都希望,不久以后,伦敦那些同业公会所采取的一些步骤,将会对我国健全完善的手工艺者教育[9]的发展与普及产生重要的而又持久的影响。
〔考珀街上那些学校的建立,以及伦敦市立中央学院(the Central Institution of the City)和伦敦同业公会协会(Guilds of London Institute)的建立,证明了这种希望是完全正确的。1881年9月〕
[1]本文系赫胥黎1877年12月1日对工艺协会、工人俱乐部和学院联合会所作的演讲。——译者注
[2]圣彼得(Saint Peter,?—约64),早期基督教会所称耶稣十二门徒之首。天主教会认为他是第一代教皇。——译者注
[3]巴什波祖克,土耳其语,原指从奥斯曼外省来到首都的无家可归的乞丐,后来用以称呼军人以外的所有穆斯林臣民,意即“平民”。——译者注
[4]哥萨克,俄罗斯人的一部分,是15至17世纪因逃避封建压迫从俄国中部流亡到边疆的部分农奴和城市贫民。他们自称“哥萨克”,意为“自由的人”、“冒险者”等。——译者注
[5]卢伯克(John Lubbock,1834—1913),英国银行家、政界人物和博物学家。曾任伦敦大学副校长(1872—1880)。——译者注
[6]普莱费尔(John Playfair,1748—1819),苏格兰早期的地质学家和数学家。——译者注
[7]高尔顿(Francis Galton,1822—1911),英国遗传学家。在遗传学研究中最初导入数学方法,从事数量性状遗传的研究。他是生物统计学、人类遗传学和优生学的创立者。——译者注
[8]参见技术学会公布的《1878年计划》(The Programme for 1878)。
[9]在前面的陈述中,并没有提到工厂经理的职业教育那个重要问题。对于那个问题的陈述来说,这也许是适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