倡导理想的大学教育
在大学教育方面,赫胥黎根据自己长期在大学里从事教学工作的实践经验,明确指出:“世界的未来掌握在那些对于自然的解释能够比他们的前辈更进一步的人手里。大学最重要的职责,就在于发现这些人,爱护这些人,并培养他们最大限度地服务于自己事业的能力。”[57]在他看来,一小部分人生来就具有特殊天赋和最优秀的品质,具有成为出类拔萃的人的愿望,具有各种专门的才能,而大学就要给这些人提供方便,使他们成为智慧的中心、自然界的阐述者、美的形式的创造者,并利用他们为社会利益服务。总之,大学应当成为保卫一个民族的高尚生活的坚固堡垒。在访问美国期间,赫胥黎应邀在标志着美国高等教育新纪元的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开办典礼上发表演说,他说:“祝愿它的声誉与日俱增,成为一个能获得真才实学的学府,一个自由研究的中心,一个智慧之光的聚合点;直到人们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就像过去寻找波洛尼亚、巴黎或牛津那样。”[58]这十分清楚地表明了他对大学职能的看法。
但是,当时英国大学教育的情况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在把英国大学与德国大学进行对比之后,赫胥黎明确指出:那些德国大学“已经从一个世纪以前不屑一顾的样子变成了目前世界上未曾有过的最认真地对学生进行教学和培养的人才最多的学者社团”[59]。“德国大学是‘献身于科学研究和学术教育的学者’社团……它们是真正的‘大学’,因为它们努力阐述和具体应用人类的全部知识,并为各种形式的学术活动提供机会。”[60]在他看来,英国大学应该效法德国大学,因为英国大学首先公开表示愿意为古典学科贡献出一切,缺乏的正是那些德国大学所采取的做法。由于德国的一所资金缺乏的三流大学在一年之内取得的研究成果,能超过英国一些规模巨大和资金充裕的大学在10年之内煞费苦心而取得的研究成果,因此,希望了解近代英国科学和文学活动的外国如果参观英国大学的话,肯定会白白地浪费他们的时间和精力。
赫胥黎认为,人们应该清楚地认识到未来的大学将极大地不同于过去的大学。作为一所大学,应该坚决排除与学生将从事的实际职业相去甚远的学科,帮助学生获得真正的知识,而不要压断他们的“智力脊梁”,培养死记硬背的书呆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赫胥黎设想理想的大学应该是个学术思想不受任何束缚的地方,是个能使所有的入学者获得所有的知识和掌握所有的学习工具的地方,而不管这个人的信仰、国籍和贫富如何。在这样的理想大学里,一个人应该能得到各种知识的教育,并在运用所有的获得知识的方法上得到训练;在那里,将用活生生的榜样力量鼓舞学生树立崇高的志向,在学问上努力赶超前辈的学者,并沿着开辟知识新领域的探索者的足迹前进;在那里,他们呼吸的空气将充满着对真理的热爱和对诚实的激情。
赫胥黎十分称赞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所阐明的一个原则,那就是“一所大学的声誉应当体现在它的教师和学者的水平上,而不是体现在教师的数量和所使用的建筑物上”[61]。在他看来,如果在那股把一切都凝固起来的建筑潮流中,巨额的教育经费变成了纯粹的砖石,而使本来该使用来资助学术机构的资金所剩无几,那是最不明智的做法。赫胥黎还强调,在大学里应该注重教学与科学研究的结合。他相信最好的研究者往往总是那些负有教学职责的人。1892年4月11日,赫胥黎在给他的助手兰克斯特(Edwin Ray Lankester)的信中明确地写道:“中世纪大学是落后的:它公开宣布自己是旧知识的储藏所……它的教授与新鲜的事物毫无关系。”“现代大学是进步的:它是生产新知识的工厂,它的教授处在进步潮流的最前列。研究和批判肯定是他们必不可少的东西;实验工作是学习科学的学生的主要职责;书本是他们的主要帮手。”[62]在大学里,教授们不仅应该在课堂里讲课,而且应该在课后对学生进行指导,但是,这并不会使他们失去从事创造性研究工作与取得实际成果的大量闲暇和机会。赫胥黎曾这样说:“我并不认为,一个具有独创性的研究者必须贡献出他的一部分时间去讲课或者指导实际的教学,这会成为他的某种妨碍。”[63]因此,1892年,他提出的关于伦敦大学体制改革的具体设想就体现了教学与科学研究并重的思想。
对于大学生来说,赫胥黎认为他们应该真正考虑自己将要称职地履行的庄严职责,踏实地和精深地学习必要的真实知识。因为这些知识,不管在日常事务中看起来多么无关紧要,或者多么无足轻重,但也许有朝一日就会发挥作用。他特别提到,如果当一个学生进入大学后,“在他专攻的学科考试中表现出缺乏才华和疏于勤勉,则阻止他从事这种显然不适合于他的职业;无论对校方或他本人来说,这都是件大好事”[64]。
赫胥黎还强调指出,大学应该避免把一些不能胜任职务的人送到社会上去。他把有些利用特权滥发合格证书,把合格证书作为最廉价的商品出售给顾客的机构称为“害群之马”,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它们的“医生合格证书考试也许是一种欺骗,设置的课程也可能是一种虚假的东西”[65]。因此,他坚决主张“采取一些措施强迫所有的考试机构接受这样的一种统一标准,使得没有一个机构会愿意丢脸地提出一个低于一般水平的最低标准或考试及格标准”[66]。在他看来,那些“害群之马”在某些情况下肯定会使它们自己蒙受耻辱,并将会湮没无闻,趋于一种罪有应得和必然的死亡。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它们的不端行为以及它们自己将会完全被人们所遗忘。
最后,赫胥黎还强调了大学教育与中小学教育的联系。他认为,“中小学是为进入大学作准备的,而大学是这幢已由中小学打好基础的大厦的顶端。大学教育不应当与初等教育截然分开,而应当是初等教育的自然的结果与发展”[67]。因此,小学和大学就像教育过程中的两端,作为两端之间的过渡性机构的中学,必须真正成为小学与大学之间的桥梁,继续保持着自由教育的广阔渠道,使各门学科得以均衡的发展,使学生为进入大学作好充分而又全面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