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魂献雨花
高波等人到了南京后,被关押在宁海路19号。这是国民党保密局的一处秘密看守所。从外面看来,这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三层灰色小楼,除了高高的围墙上架着电网外,和周围其他的建筑并无两样。可谁又能料到这里竟是国民党反动派改造的一所“人间地狱”!在这个看守所里,除了一个房间用作办公室外,其余50多个房间都作了牢房,一个地下室作成了水牢。
高波被押送到这个看守所的当天晚上,敌人便提审了他。审讯室里,灯光昏惨惨的,斑驳的血迹残留在墙壁上,中间则放着一盆烧得通红的木炭火,一名暴徒还故意从中夹出一块红炭丢入旁边桶中,里面的水“咝咝”地响着,腾起一片水雾,整个场面阴森恐怖。高波侧脸看着敌人拙劣的表演,丝毫不为所动,因为他早已准备好承受任何酷刑。
暴徒们眼里露出凶光,要高波仔细考虑选择哪条路:一条活着过来,一条死着回去。高波冷笑着对敌人讲:“去考虑你们自己的出路吧!”于是,他被吊了起来,尖利的皮鞭呼啸而过,身上随即暴起一道道血痕。高波连哼都没哼一声,口中仍在不停地叱骂着敌人……残暴的敌人轮番对他施以多种酷刑,高波终于体力不支,昏死过去。当他苏醒过来时,已躺在牢房冰冷的地上了。
敌人又对高波进行了多次严刑逼供,但他高昂的头颅始终不曾低下。
随着人民解放军的节节胜利,国共两党的大决战即将拉开帷幕,穷凶极恶的国民党当局加紧了对共产党员和革命志士的迫害和屠杀。高波注意到几位难友被提审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些难友都没有带行李,肯定不会是转狱。高波明白一定是敌人对他们下毒手了!这些天里,高波敏锐地察觉到了看守们脸上不时流露出的惊恐神情。他也能时常听到长江北岸隐约传来的炮声。种种迹象表明:人民解放军的战略反攻已然打响!他和难友们坚信,反动派暴虐的专政就要结束了,而他和千万同志为之奋斗的正义事业即将胜利!
难友们都在满心欢喜地憧憬着早日出狱,为即将到来的新中国贡献自己的才智。但高波清醒地意识到,残暴的敌人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面对死亡威胁,高波非常坦然。他对难友们说:“我的死是难免的。我从入党那天起,就把这100多斤交给革命了。你们定要坚持斗争,争取出狱,参加推翻蒋家王朝的斗争。一个崭新的中国一定会出现……”
在鼓励难友们的同时,高波开始抓紧作最后的安排。他从自己的破棉衣上撕下一缕缕棉絮,用手一点一点细细地捻成线,为远方的爱人织了一件线衣托人带出,并给陈波写下了最后一封信。信中写道:
我和你及女儿永诀了,我的死是为着人类的解放事业,是光荣的!我死后还有成千上万的同志,我们的革命事业必胜,敌人必败!我虽死犹存,我的身体被匪国民党反动派毁去了,我的革命灵魂是永远不会被任何反动派毁伤!要把女儿带大成人接班,完成我没有完成的事业,要女儿参军,给成千上万的先烈报仇!你不要悲伤,跟党和毛主席干一辈子革命!(4)
1948年底,随着淮海战役的胜利,人民解放军即将渡江。国民党反动派预感到末日的迫近,惶惶不可终日,更加疯狂地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
12月29日晚(5) ,一辆囚车从看守所开出,几个特务押着高波向南郊的雨花台而去。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革命必胜!”的口号声随即刺破了寂静的黑夜,在雨花台的上空不断回响。几声枪声过后,声音戛然而止,高波的生命就此定格在了35岁。但是,正如高波自己所言,他那凛然的革命正气,却直上重霄九,充斥于天地之间……
(1) 《榆林人物志》编纂委员会编:《榆林人物志》,第1159页,陕西人民出版社,2007。
(2) 《三潭映月》为广东早期音乐的代表曲目之一。在狱中,黄家熊将《三潭映月》的乐谱抄给高波,并教会他演奏这首曲子。
(3) 薛垂义主编:《修武县志》,第713页,河南人民出版社,1986。
(4) 《榆林人物志》编纂委员会编:《榆林人物志》,第1160页,陕西人民出版社,2007。
(5) 高波被害日期有几种说法,有说10月份的,也有说年底的,还有说是1949年2月份的。在南京雨花台纪念馆的“高波烈士卷宗”档案中,陈波忆述中记载高波牺牲时间为12月12日晚12时;延安专员公署高镇东1957年4月22日给常黎夫的函件中记载为1948年12月20日;狱中自首的王正川提供的关于高波的材料中,则记载为12月29日晚12时左右。本书采信王正川回忆材料中给出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