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义经与五郎兵尉饴
源義経と五郎兵衛飴
人物小传:源义经
知名武将,镰仓幕府首代将军源赖朝的异母弟。他在剿灭源氏宿敌平氏的系列战役里立下汗马功劳,后来被源赖朝猜忌,无奈远赴陆奥避祸,数年后自杀。他的一生富有传奇与悲剧色彩,是日本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活跃在诸多文艺作品和传说里。
日本人自古喜欢悲剧英雄。相较建立江户幕府的德川家康,他们更爱本能寺遇袭身死的织田信长;比起建起第一个武家政权的源赖朝,他们更爱自尽身亡的源义经。源义经是源赖朝的异母弟,源义朝的第九个儿子,曾从后白河法皇处得了官职,人称“九郎判官”。因为他,日语还多了个“判官赑屃”(ほうがんびいき)的词,代指对弱者的无条件支持。这个词沿用至今,可见千百年来,日本人对源义经的爱从未改变。
美男子泷泽秀明曾出演NHK大河剧《义经》,不过源义经到底相貌如何,不同书籍说法不一。《平家物语》说他是肤色白皙的龅牙矮个男子,不过义经之母是有名的美人常盘,想来不会太差。常盘是近卫天皇中宫九条院的侍女,源义朝一见钟情,娶为侧室,称常盘御前。源义经出生不久,“平治之乱”爆发,源义朝被平清盛击败,死于尾张。常盘御前带义经逃往乡下,终被平家大军擒获。平清盛有意纳宠,作为交换条件,答应放孩子一条生路。常盘御前做了平清盛的侧室,源义经被送往鞍马寺寄养。
为摆脱平氏控制,源义经15岁时逃出鞍马寺,路上遇到拦道的怪武僧弁庆。弁庆向源义经讨要腰间宝刀,源义经不允,两人展开激战。弁庆怪力无双,但源义经身轻如燕,弁庆沾不到他的一片衣角。弁庆深深拜服,做了源义经家臣,追随左右。
治承四年(1180年)8月,源赖朝在伊豆起兵,源义经赶来援助。兄弟对天盟誓,要合力打倒平氏,为惨死的父亲报仇。源义经自小在佛寺长大,不善与人相处,虽立下不少战功,但与哥哥手下武将多有冲突。源赖朝心机深沉,不仅要报仇,更有取平氏代之的野心。想夺天下,团结最重要,为照顾手下的感受,源赖朝对弟弟不但不回护,反而十分严苛。源义经不懂哥哥用心良苦,兄弟关系起了裂痕。
源氏军步步紧逼,平氏被迫离了京都。源赖朝离摆脱朝廷控制、独自建武家政权的目标越来越近,源义经偏偏接受了后白河法皇授予的“检非违使”官职,全面负责京都治安。在源赖朝看来,自己是哥哥,也是主君,义经未经许可接受朝廷官职,等同于背叛。源义经认为接受官职对提升源氏的名望有利,只是出于好意。可惜兄弟俩自小分离,虽说血浓于水,仍难互相理解,彼此隔阂越来越深。
源义经将平氏一族灭于坛之浦,喜气洋洋地带兵回镰仓,以为哥哥会大加恩赏。谁知同行武将早已告状,称其独断专横,犯下诸条大罪。源赖朝怒气勃发,禁止源义经入镰仓。义经写了辩明书,未得哥哥回复,疑心渐起,开始与反赖朝势力来往。源赖朝听到消息,终于下了义经追讨令,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彻底决裂。
源义经在京都流连,源赖朝派来一波又一波刺客,义经决定招兵买马,和哥哥决一死战。他虽是赫赫有名的武将,既无领地又无银钱,只召集到200余武士。他本想去西国暂避,在大阪湾上了船,又被狂风吹回。手下走了大半,只有弁庆等忠实家臣跟随。到了文治三年(1187年),源赖朝追索愈严,源义经和6名家臣一起避往奥州平泉(现岩手县),去寻旧识藤原秀衡庇护。
曾是一呼百应的大将,数年间沦落到如此境地,逃亡路上也只有6名家臣相随。源义经的心情可能颇为苦涩吧?因此想吃些甜食抚慰心情。当时正在会津黑川,路边有家“五郎兵卫饴”店,弁庆进店一问,这家店竟和源氏有些渊源。
店主姓长谷川,先代随源义家一起来到东北,七年前开始制饴为生。源义家是源氏先祖,是源义经的曾曾祖父。弁庆想买五郎兵卫饴,可惜银钱用尽,悻悻地要走。店主拿出两盒,说送给源义经品尝。弁庆大为感动,提笔写下借条,称归来时必定还钱,还署上“五位尉源义经”和“武藏坊弁庆”的名字。时值文治四年(1189年)4月2日,会津虽僻处东北,樱花也开了吧。在满树樱花下吃些五郎兵卫饴,源义经的心情有没有好些呢?
五郎兵卫饴以糯米为原料,糯米与麦芽加热发酵,等糯米分解出糖分,再倒入锅中慢火熬煮。水分一点点耗干,质地越来越黏稠,再加入琼脂拌匀,干燥后切成小段。五郎兵卫饴看着不像糖块,倒像珍贵珠宝:糖体呈柔和的淡金色,晶莹剔透,对着太阳看,有明亮的光芒闪动。尝一口,软软的,比麦芽糖多些嚼劲,满口质朴的甘甜。不过,在源义经的时代,琼脂还未发明出来,长谷川家可能用了其他代用品。
源义经平安到达奥州平泉,过了一段平静生活。没多久源赖朝发现了他的行踪,严令藤原氏把他交出。藤原秀衡对义经一力庇护,秀衡死后,儿子泰衡为了自保,率兵突袭义经所在的衣川馆。10余名随从奋力抵抗,可惜寡不敌众,弁庆在馆前厮杀,身中数箭依然不倒。敌军壮起胆子上前,发现他早已气绝,还奇迹般地保持直立,像要继续阻挡敌军前进。十五年前弁庆初遇源义经,之后一直跟随左右,虽然气绝身死,一点魂魄依然留在人间,想继续保护主君。
源义经见大势已去,进佛堂念起法华经,准备自行了断。妻子乡御前要求同死,源义经斩杀了她和女儿,一把火烧了衣川馆,自己也死在里面,享年30岁。
源义经死了,源赖朝开了镰仓幕府,做了首代将军,可惜七年后坠马而死。多年征战沙场的武将竟会落马,实在匪夷所思。五年后赖朝长子赖家被暗杀,又过十五年,次子实朝也遭暗杀。源赖朝辛辛苦苦开了幕府,二十七年时间自家血脉全灭,幕府实权转到外戚北条家的手里。
镰仓幕府刚灭,室町幕府又兴,转眼到了天下大乱的战国时代。武将换了一轮又一轮,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在会津黑川的僻静一角,五郎兵卫饴的店铺仍然开着,年复一年地制作饴糖。丰臣秀吉得了天下,将手下蒲生氏乡封到会津,命他监视野心勃勃的奥州大名伊达政宗。蒲生氏乡曾是千利休的学生,颇富审美情趣,来到会津不久,对五郎兵卫饴一见钟情,要求店主定期供应。德川家康建江户幕府,保科正之成了会津藩主,五郎兵卫饴“指定供应”的地位仍未动摇。直到200多年后的幕末,质朴的五郎兵卫饴都是会津“御用糖”,受到代代藩主喜爱。
幕末的会津是风暴的中心。藩主松平容保是坚定佐幕派,被长州、萨摩等倒幕派视为寇仇。萨长势大,15代将军德川庆喜退出千代田城,入上野宽永寺思过,江户幕府很快要画上终止符。
会津与德川家渊源极深,松平容保坚持抵抗。会津藩兵虽然英勇,还遵循着过时的长沼流兵法,武器还是战国时代的弓、枪、老式火枪,而新政府军配备着最新武器。装备太过悬殊,会津藩兵只能冒着枪林弹雨冲入敌阵,与敌人近身肉搏。这种战法伤亡巨大,会津藩兵只能且战且退。新政府军步步紧逼,转眼到了兵临城下的危急时刻。
明治元年(1868年)8月,会津若松城被团团围住,新政府军运来了最新式的阿姆斯特朗炮,城中日日炮火连天。正如大河剧《八重樱》演绎的那样,八重等女子在城内与敌军对峙,一些藩士偷偷出城,在城外展开游击战。若松城被围了整整一个月,军粮缺乏,甘甜的五郎兵卫饴成了难得的口粮。当时明治政府已平定全国,人人知道会津孤立无援,难逃战败的命运。之所以咬牙坚持,为的是对德川家尽最后一份忠义。战局日日恶化,只有五郎兵卫饴给勇士们带来小小的慰藉。
100多年转眼过,售卖五郎兵卫饴的店铺依然存在。从首代店主长谷川创业至今,该店已有800余年历史,如今的店主已是第38代。打开绘着弁庆的包装纸,吃上一块承载着近千年历史的五郎兵卫饴,忽然觉得自身的渺小。岁月长河滚滚流过,我们不过是其中一粒微尘罢了。
店铺推介
五郎兵卫饴本铺:“五郎兵卫饴本铺”选用会津当地糯米与麦芽,坚持传统工艺制作饴糖。发酵、熬煮、切块等全部工序均手工完成。五郎兵卫饴看着赏心悦目,吃在嘴里有果冻般的弹性,甜度适中,又有麦芽香气。该店也是少见的良心店,虽是历史悠久的名牌,售价依然低廉,350日元可买6块。
地址:福岛县会津若松市站前町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