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龙马与军鸡锅

坂本龙马与军鸡锅

坂本竜馬としゃも鍋

人物小传:坂本龙马

幕末志士、土佐藩士。曾在千叶周作的道场学艺,后脱藩周游,拜幕臣胜海舟为师。头脑敏捷、能言善辩,比起武士更像商人,成功说服萨摩与长州两大强藩组成同盟。他反对武力倒幕,主张温和改良,提出“船中八策”的改革方案,幕府将军德川庆喜据此实施了“大政奉还”。后于京都被暗杀,凶手至今不明。

庆应三年(1867年)的冬天格外冷,进了旧历11月,京都天寒地冻,滴水成冰。11月15日是土佐(现高知县)志士坂本龙马的生日,不巧他早起有些怕冷,似乎染了风寒。他忙在西洋棉衣上罩了件和式棉外褂,来到“近江屋”二楼烤火,那里有个小火盆。

傍晚时分,好友中冈慎太郎与冈本健三郎来访,三人围着火盆闲话,转眼天色已晚。冈本健三郎有事告辞,中冈慎太郎留下来,准备和龙马一同吃晚饭。

两人是好友,也是土佐同乡,晚来天寒,都想起了故乡美食“军鸡锅”。军鸡就是斗鸡,江户时代的土佐人喜爱斗鸡,常举行比赛。参赛的军鸡久经沙场,肉质紧实,被淘汰后饭馆购来做菜,是不错的食材。不过,纯种军鸡有限,有人将军鸡与土佐九斤鸡杂交,培育出新一代土鸡。肉质劲道,脂肪少,吃起来比纯种军鸡还好些。

外面寒风呼啸,正是吃土锅的好天气。京都也有鸡肉锅,京都水炊正是将鸡肉入锅慢煮,加香菇大葱等蔬菜,汤清肉嫩,吃的是原汁原味的鸡肉鲜香。坂本龙马是土佐人,更爱家乡风味的军鸡锅。京都爱清淡,土佐爱浓郁,单鸡肉原味还不够,得浓浓加入砂糖、酱油,还有鲣节熬出的高汤同煮。鸡肉熟了,再加蒜苗、大葱与豆腐,咕嘟咕嘟煮成酱红色,才是土佐人眼中的冬季美食。

热腾腾的军鸡锅和日本酒是绝配,鲜香滋味配微辣的酒,边吃边喝,酣畅淋漓。吃完出一身大汗,再严重的风寒也不治而愈。

想到这里,坂本龙马招来了隔壁书店的小厮峰吉,嘱咐他去四条小桥的肉店“鸟新”买鸡肉。谁知鸟新的肉已售罄,峰吉只好去别处碰运气。等他带着鸡肉转回近江屋,刚上二楼,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峰吉颤抖着点燃手烛,发现坂本龙马与中冈慎太郎倒在血泊中,头上身上刀伤纵横,至少被砍了十余刀。

坂本龙马死在遇袭当晚,中冈慎太郎只活到第二天,这突如其来的惨祸是幕末最大的悬案,刺客是谁主使?是幕府麾下的见回组?还是嫉恨龙马的萨摩人?至今仍众说纷纭。坂本龙马只活了32岁,却成就了诸多大事,他一手推动了“大政奉还”的实现,也是他勾画了明治维新的蓝图。

古时日本人深深相信,人体内有无形的“虫”,它们是天帝的使者,人睡着时脱出来自由行动。它们能预知人的未来,在噩运降临前,会以托梦、幻觉的方式给人报讯,这被称为“虫的报讯”。坂本龙马体内的虫似乎没有报讯,在他32岁生日的晚上,染了风寒的他裹着厚棉衣坐在火盆边,兴致勃勃地等鸡肉送到。他准备煮一份香气扑鼻的军鸡锅,与身旁的同志兼好友大快朵颐。

军鸡锅原是土佐乡土美食,明治维新后,文明开化之风劲吹,日本在全面西化的道路上疾奔。在漫长的江户时代,因宗教、传统等原因,日餐较少使用肉类食材。明治政府提倡模仿西洋饮食,各种肉类的消费大大增加,军鸡锅也成了全国都吃得到的菜品。

转眼到了2010年,NHK推出以坂本龙马为主人公的长篇大河剧《龙马传》,浓墨重彩地再现了龙马传奇的一生,很快掀起一股“龙马旋风”。龙马生前喜爱的吃食都被整理出来,不少料理店也推出“龙马军鸡锅”,粉丝们纷纷来试吃,也算一种特殊的凭吊。

“军鸡锅”写作“しゃも鍋”,与日文的“鶏”(ニワトリ)无任何关联。军鸡为何叫“しゃも”,其实有历史原因。在江户时代,土佐人以斗鸡为乐,专门从暹罗国(现泰国)进口一批性子凶猛的公鸡。しゃも是暹罗的日文发音,为图简便,这些鸡也叫しゃも了。它们与土佐九斤鸡繁衍后代,阴差阳错产出最适合食用的土佐土鸡。也许为听着威武些,土佐土鸡做的锅依然叫军鸡锅,雄赳赳气昂昂,颇有男人味。

立了冬,天气一日日冷起来,又到了吃土锅的好时候,军鸡锅是不错的选择。买来土鸡取腿肉,剁成小段备用。土锅里倒酱油、鲣鱼粉末和砂糖,混合后加热,等汤底冒出密密气泡,再将鸡肉放进去小火煮。等汤汁越来越浓,依喜好放入海鲜菇、胡萝卜和白菜,一应食材煮软后蘸生鸡蛋食用。若是坂本龙马的粉丝,也可仿照龙马口味,只加豆腐、大葱和蒜苗同煮。等土锅冒出蓬勃白气,再拿出龙马最爱的土佐酒“司牡丹”,细细体验100多年前龙马的日常生活

军鸡锅滋味浓厚,适合豪放吃法,一阵风卷残云,土锅和酒瓶很快见底。酒足饭饱后,我们也突发奇想:如果那日龙马没有染风寒,就不会去近江屋二楼,刺客也许找不到他;如果龙马出门吃军鸡锅,也许会躲过一劫……可历史没有如果,坂本龙马并不知他会死在32岁生日那晚,他等的鸡肉死后才送来。

店铺推介

玉ひ:高知县虽是坂本龙马的故乡,军鸡锅早成为全国性美食,在东京也有不少店铺。东京都中央区有家名叫“玉ひ”的军鸡锅老店,历史可追溯到江户时代,值得一试。

地址:东京都中央区日本桥人形町1-17-10。

鸟弥三:京都是幕末风暴的中心,坂本龙马也是志士,时常在京都驻留。他常去石垣通四条下的一家料理店“鸟弥三”吃鸡肉水炊。一般水炊讲究汤汁澄净,该店用的汤汁是鸡架小火熬煮三日煮出的白汤,风味浓郁。这家历史200多年的老店至今仍在营业。

地址:京都府京都市下京区西石垣通四条下齐藤町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