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海滩古堡大酒店

青岛海滩古堡大酒店

傍晚。在蜿蜒的海滨公路上,美式敞篷军用吉普缓缓地穿行在轻纱似的海雾中。姚清和雷豹,见到越来越近的海滩古堡大酒店,不由得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声。

青岛海滩古堡大酒店,由德式古堡改造而成,依山傍海,典雅别致,尽显欧陆风情,是一座城堡花园式观海别墅。华灯初上,霓彩变幻,亦真亦梦,神奇迷离,犹如人间仙境,令人神秘莫测。

雷豹:“格老子!海市蜃楼唦!”

姚清:“的确是人间天堂啊!”

雷豹:“这青岛的好地方,就是多!”

姚清:“人称‘东方瑞士’,真是名不虚传呀!”

酒店门口,茅木身着笔挺的毛料军服,油头梳得锃亮、上校军衔熠熠闪光,嘴上叼着雪茄,迈着悠闲的四方步,在大理石地面上来回走动着。他的身后,是两位风情万种、穿着时尚的女郎。她们望着越来越近的美式吉普车,美眸流盼。

美式敞篷军用吉普缓缓地停在酒店门前。

茅木带着两个女郎,没等姚清他们下车,就热情地围了上去。两位女郎分别挽起姚清和雷豹的胳膊,把他们搀扶下车。

茅木笑得眼睛挤成了一道缝:“二位长官,‘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欢迎来自前线的英雄们!”

姚清指指雷豹:“茅主任,这位是我八军功臣、作战处长雷豹上校!”

茅木看了看一条腿的雷豹,“叭”地一个立正,敬了个夸张的军礼:“雷处长,你是为我党国的伟大英雄,兄弟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雷豹举起一根拐杖晃了晃:“打仗嘛,缺胳膊少腿儿常有的事唦!”

搀扶雷豹的女郎,低头看了看雷豹掖在腰间的一条空荡荡的裤管,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齐刷刷的断茬儿,声调柔柔道:“长官,您受苦了……”

茅木伸出手来,彬彬有礼地说:“姚处长,雷处长,请!”

姚清点了点头,在茅木的引领下,在一位女郎的陪伴下,走进了酒店大门。

另一位女郎一直等候在雷豹身边,笑吟吟地看着这位“独腿英雄”。

雷豹拄着双拐,正要进门,忽听有人呼唤“雷处长——”,他循声一看,屠彪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雷豹:“格老子,屠营长哎!你来干啥子嘛?”

屠彪看了看雷豹,又看了看那位窈窕婀娜的时髦女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纱布紧裹的耳际,无可奈何道:“干啥子?吃饭呗!”接着,踢了踢雷豹的拐杖:“雷处长,你真他妈不够朋友,喝酒也不喊兄弟一声!”

雷豹:“格老子!我也是被喊来的嘛,啷个叫你哎!走吧,进去喝酒!”

屠彪一听,乐得怪叫了两声,赶紧扶着雷豹,跟在女郎身后,走进了酒店。

女郎引领着雷豹和屠彪,走进欧陆风情浓郁的豪华雅间。

茅木正忙着安排姚清和雷豹落座,一闪眼,发现屠彪也跟进来了,一张笑脸顿时拉了下来:“屠营长,你怎么来了?”

屠彪嗫嗫嚅嚅道:“我……雷处长……”

雷豹:“格老子!屠营长是我的病友,碰巧,在门口遇到了,一起来喝两杯唦!”

姚清看着脑袋缠满纱布的屠彪,站起来身,热情地招呼道:“屠营长,来,坐坐坐!”

茅木见屠彪准备入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悄声道:“屠营长,你跟我来!”而后,茅木转过脸来,满脸堆笑道:“姚处长、雷处长,我和屠营长先说句话,去去就来。”说着,拽着屠彪出了雅间。

茅木把屠彪拉到散客大厅的一角,鄙夷地说:“屠营长,今天本主任是因公请客,你来凑什么热闹?”

屠彪理直气壮道:“我不就是蹭你点儿酒喝吗?有啥了不起的?”

茅木点着屠彪的脑袋,挖苦道:“蹭点儿酒喝?蹭酒喝你他妈也不看看地方,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个熊样儿!”

屠彪下意识地摸了摸耳际,倒驴不倒架地反驳道:“样儿怎么啦?老子是为党国光荣负伤的!别说是这个破古堡酒店,就是蒋委员长在花石楼举办的‘国宴’,我这个党国的功臣,也照样坐在上席!”

茅木冷笑一声:“屠彪啊屠彪,你他妈的丢了俩耳朵,你这颗脑袋就是个狗蛋!你就没资格往人眼前站,更甭想进我的雅间了!”

屠彪听了这番羞辱之言,气得嘴唇发紫,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时,一个服务小姐走过来,捧起菜单簿,柔声道:“二位长官,请点菜。”

茅木对服务小姐笑道:“大鱼大肉,名贵好酒,你尽管上,一定给我伺候好这位党国的大功臣!我来买单。”

服务小姐点头称是,转身对屠彪说:“长官,跟我来。”

茅木对屠彪道:“屠营长,你不就是想喝酒吃肉吗?我满足你。跟着小姐去吧,好酒敞开喝,好菜放开吃,吃不了,兜着走。但是,你不能到楼上雅间去,耽误我的公事!”

屠彪脸上有了笑容:“那就谢谢茅主任了!”

茅木笑容可掬地走进楼上雅间,拱手道:“对不起,让二位久等了!”

雷豹见屠彪没有回来,问道:“哎?屠营长呢?”

茅木赶紧解释:“我已经安排好了,屠营长在楼下单间享用。”

姚清:“茅主任,一块过来热闹热闹多好,何必再破费呢?”

茅木:“姚处长、雷处长,今天,主要是宴请你们八军的英雄,屠营长是我自家兄弟,就不来掺和了。”

雷豹:“格老子!啥子不掺和?屠营长是老子的病友,把他放到一边,老子啷个还有面子唦?”

茅木满脸堆笑解释道:“雷处长,你老有所不知,这屠营长啊,不宜登大雅之堂,他只要喝酒吃肉,必定放响屁,震耳欲聋,臭气熏天……”

两位处长哈哈大笑起来。两位服务小姐也禁不住抿嘴窃笑。

第一轮菜肴上齐,茅木举杯起立,彬彬有礼道:“姚处长、雷处长,来,为了我们的相识,干杯!”两位小姐分别端起酒杯,送到两位处长面前。

大家相互碰杯,一饮而尽。

茅木又端起了第二杯酒:“在这里,我要特别告诉二位,前年,蒋委员长来青岛视察,专门指定下榻这座酒店,而且,就在这个雅间里用餐。二位,我们今天坐在这儿,够气派吧?”

两位处长一听,异常兴奋,纷纷起身,举杯共饮。

茅木又端起一杯酒,语调陡然变得深沉而悲凉:“二位,想必你们都知道,蒋委员长从上海送来了200吨TNT烈性炸药,准备在国军撤离青岛之前炸毁青岛。也许在不远的将来,青岛就要变成一片废墟了,这座天堂般的德式古堡酒店,就只是一堆砖头瓦块了!所以说,我们这次相聚,说不定是‘最后的晚餐’呢!”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帕,擦了擦似乎有些潮湿的小眼睛:“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干!”说完,一仰脖子,干了第三杯酒。

听了茅木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雷豹和姚清面面相觑,端着酒杯的手,不由得微微发颤。

第二轮菜品——山珍海味上了桌,大家望着火红的螃蟹、巨大的龙虾,惊诧不已。

雷豹抓起一只大螃蟹,“咔”地掰开蟹盖儿,上去就是一口:“格老子!这辈子,就吃这一回喽!快吃唦!”

姚清看看雷豹,也迫不及待地大吃了起来。

茅木看到姚清和雷豹吃得正欢,示意两位女郎展示才艺。

二位女郎起身,取来琵琶,又摆好两把椅子,面众端坐,微调琴弦。

姚清、雷豹的目光,一齐投向了两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俏丽女郎。

一位女郎微启朱唇,笑盈盈道:“二位长官,你们从前线归来,出生入死,劳苦功高。为了歌颂你们这些献身党国的英雄,我们姐妹俩给二位献上一段评弹唱曲《台儿英雄》,以助酒兴,以致敬意。”

女郎说完,二人相视一笑,潇洒起式,弹挑拨按,玉指轮揉,劲扫琴弦,顿时,那裂帛一般的曲调如开闸的洪流,迸然而出,荡涤着人们的心灵——

日寇进犯我山河,国军将士燃怒火。

同仇敌忾齐上阵,台儿庄上斩阎罗。

诱敌深入撒大网,请君入瓮来捉鳖。

十万枪炮齐怒吼,鬼子喊娘又叫爹。

姚清和雷豹,被这慷慨激昂的弹曲唱词深深地吸引住了。

雷豹听着女郎的弹唱,脑海中浮现出当年自己参加台儿庄大血战的惨烈场面——

(幻出画面)

炮火硝烟中,少尉排长雷豹带着士兵,用轻重武器,奋勇阻击狂妄的日军。

许多士兵中弹,光荣牺牲,阵地上布满勇士的躯体。

日军疯狂地扑向雷豹的阵地……

雷豹一声大吼,率先跳出战壕,带领负伤士兵,奋力地和鬼子拼起刺刀。

雷豹从鬼子的尸体堆里踉踉跄跄站起身来,伤痕累累,遍身血迹,摇摇晃晃,悲怆地寻找着牺牲了的战友们……

(幻回画面)

两位女郎的唱曲愈加激越高亢、振聋发聩——

狗急跳墙狂反扑,国军英勇拼肉搏。

刀光闪处声震天,尸骨横飞血成河。

众志成城灭顽敌,全歼日寇在荒野。

一代英雄下夕烟,国军威名垂史册。

随着两只玉手在琴弦上轮扫顿按,两位女郎演唱完毕,雅间里一时鸦雀无声。

少顷,姚清和雷豹对两位女郎的演唱报以热烈的掌声。

茅木看到这里,笑了一笑,一摆手,服务小姐取来一个沉甸甸的小盒子,放到姚清的面前。

茅木道:“姚处长,你要的军火库移交清单,我已经准备好了,请过目!”

姚清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份写有“国军第十一绥靖区军火仓库武器弹药出入库清单”字样的表格。他拿起这份表格,下面是一根根闪闪发亮的金条。

姚清大吃一惊。雷豹见状,也俯身上前,金光闪闪的金条立刻映入眼帘。雷豹不禁也为之惊愕。

姚清诚惶诚恐地说:“茅主任,都是自家弟兄,你这是干什么?!”

茅木:“二位在前线出生入死,雷大哥还折了一条腿,我们在后方享清福的人,只能用这个孝敬二位了!”

姚清:“我们是奉命行事,茅主任也太客气了……”说着就要把盛满金条的盒子推回去。

这时,一双大手按住了姚清的手,雷豹面带笑容地说:“格老子,茅主任尽管放心唦,刚才姚清说了,他是奉命行事,你这里不是有枪支弹药出入库清单吗?让姚清拿回去看看,没什么问题这事儿就过去了唦。”

茅木一听满脸堆笑:“还是雷大哥说得对,这些年,枪支弹药的进进出出,全写在上面了,虽不能说一粒子弹都不差,但也是八九不离十啊!”

姚清揽过盛满金条的盒子:“茅主任,那我就拿回去看看?”

茅木顺口应道:“对对对,拿回去看看。如果有什么缺斤少两的,立马告诉我,我再给您补上……”

姚清把装满金条的小盒子盖好了盖儿,拎在手中,道一声:“茅主任,酒足饭饱,我们也该告辞了!”说完,和雷豹走了。

茅木望着姚清和雷豹的背影,冷笑道:“哼哼,‘有钱能使磨推鬼’呀!”

这时,两位女郎催促茅木:“茅大哥,活儿干完了,请付账吧!”

茅木盯着两位身材窈窕的女郎,色迷迷道:“我要个房间,你姐妹俩陪我乐呵一宿怎么样?”

两位女郎打着媚眼儿,不卑不亢、不阴不阳地说:“茅大哥,你想歪了。”“我们姐妹俩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

茅木贪婪地打量着两位女郎,嘴角淌下了黏黏的涎水:“这年头,就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你们俩陪我一夜,价钱由你们说!”

两位女郎即刻眉开眼笑,一个抱住茅木的左臂:“茅大哥真好!”另一个伏在茅木的右肩头:“茅大哥真是个爽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