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长办公室
黎靖拿着文件夹敲门而入,见到马六儿和钟子威正在谈话,就说:“马营长,司令让你过去。”
马六儿立即站起身来向钟子威告别:“钟副官长,我们改天再聊。”
马营长走后,黎靖问钟子威:“你们在聊什么?”
钟子威:“没什么,拉拉家常。”
黎靖看钟子威正在摆弄一支钢笔,而且手上沾了一些蓝墨水。便问:“钟副官长,你的钢笔怎么了?”
钟子威:“这钢笔里面明明有水,却下水不畅,经常写不出字来。”
黎靖从钟子威手中拿过钢笔,看了看,嘴一撇:“国产货就是不行。你等着。”
黎靖转身离去,不一会儿,拿来一只崭新的美国进口派克金笔。
钟子威一看,惊喜道:“派克?这可是世界名牌呀!”
黎靖微笑地点点头:“送给你了!”
钟子威:“这么贵重的钢笔你舍得?”
黎靖看了一眼门外,半撒娇半挑逗地说:“人都给你了,一支钢笔算什么?”说完低下了头,红晕浮上脸颊。
钟子威感到很不自在,支吾道:“那就……谢谢,黎……机要官了。”
黎靖嗔怪道:“还叫我机要官?”
钟子威笑道:“这不是办公室吗?”
黎靖也笑了:“那就不说这些啦……”
这时,刘淇安来了。钟子威立即站立起来。
刘淇安摆了摆手,示意钟子威坐下。
刘淇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钟子威给刘淇安端上一杯茶水。
刘淇安嘴里叼着雪茄,喝着香茶:“子威啊,撤退实施方案有什么补充意见没有?”
钟子威在刘淇安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司令,您拟定的我军撤离青岛的实施方案,极为严谨和完整,我提不出更多的意见。我考虑了三个细节,正想跟司令汇报呢。”
“好啊,说说看。”刘淇安对黎靖招招手,“小黎,你也一起听听。”
黎靖在钟子威旁边坐了下来。
钟子威:“司令,为了使我军的撤退更加安全有序,我想,第一,在大港、小港及栈桥和前海岸临时码头上,各堆放十吨装满沙子的TNT炸药;第二,由还乡团、平津学生组成夹道欢送团,在大港、小港两个码头上热烈欢送登船南撤的部队;第三,由司令携随身要员最后登‘黄山’舰。届时,该舰悬挂星条旗。”
刘淇安听完这三条补充意见,沉思片刻,兴奋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顿在茶几上:“好!”茶水溅了出来,黎靖用桌布擦掉。
刘淇安猛地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子威,这第一条嘛,可以遏制共军对我码头进行炮击;第二条呢,足以为我国军战略撤退造势;第三条……”刘淇安呵呵笑了。
钟子威插话道:“如此,既保证了司令的绝对安全,又可以展示司令面对强敌临危不惧,泰山压顶从容淡定的大将风度,从而可保证我二十万人马顺利南撤。”
刘淇安看了看钟子威,昂首哈哈大笑……
黎靖也向钟子威投去赞许的目光。
“还有一条。”刘淇安说,“也是共军最害怕的一条,那就是抓紧完成炸药的部署!刚才马营长来汇报炸药部署情况,他们遇到了很大的阻力。我已经交代了,阻力再大,蒋委员长的命令还是要坚决执行。我给他下了死命令,半个月之内,务必将炸药部署完毕。只要我们把炸药部署完毕,共军就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就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做好撤退准备。”
钟子威听后眉头紧皱,谨慎地问道:“司令,您真打算实施爆炸计划?”
黎靖也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刘淇安。
刘淇安看看钟子威,又看看黎靖,然后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们两个都不主张炸青岛。其实,我又何尝不希望保留这座美丽的城市呢?可是,我们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蒋委员长下达的命令,即使这个命令是错误的,我刘淇安也必须执行,绝不能含糊!懂吗?”
钟子威站起“叭”地一个立正:“在下明白!”
黎靖也随之站起立正:“明白!”
刘淇安看到黎靖手中的文件夹,便问:“小黎,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文件?”
黎靖:“报告司令,海军基地送来一份备案密件,正准备呈送您审阅呢。”
刘淇安:“就在这里念吧!”说完,他坐回到沙发上。
黎靖念道:“绝密,海军青岛基地政治部呈海军总部政治部:关于驱逐‘黄山号’护卫舰政治副舰长仇耀祖的请示——仇耀祖乃国防部保密局青岛站派往我基地‘黄山号’上的政治副舰长,此公自上任以来,政绩平平,劣迹斑斑,把好端端的‘黄山’舰搅得鸡犬不宁,官兵怨声载道。我部认为只有立即驱逐该党国败类,并移交最高军事法庭予以处置,方可平息官兵之义愤,否则,其后果不堪设想。”
刘淇安突然插话:“仇耀祖不就是在山大医院给我捣乱的那个小眼镜儿吗?”
黎靖:“司令,就是他。”
刘淇安:“奶奶的,当时要不是子威求情,我真想毙了那个兔崽子!继续念!”
黎靖:“仇耀祖六大违纪违法行为:一、诬陷长官,扰乱军心:经常散布青岛可能走北平之路,刘淇安可能步傅作义之后尘的谣传;二、私定罪名,陷害忠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认定钟子威副舰长是通共内奸,并报请保密局毛人凤局长批捕;三、挑拨离间,结党营私:利用政治威胁、小恩小惠等手段,已在舰上发展了保密局青岛站‘五人情报小组’;四、倚仗权势,横耍淫威:张口保密局,闭口毛人凤,经常侮辱干部,随意体罚士兵,窃听录音,跟踪拍照,大搞恐怖政治;五、生活腐败,灵魂丑陋:时常光顾赌场、妓院、黑市,套购黄金、银圆、美钞,跟女学生跳舞时,多次猥亵女学生;六、纵容家人,污染‘黄山’:其父还乡团长仇国章,曾两次抱着烟枪登舰,酗酒吸毒,其姐仇莺莺,多次登舰,卖弄风情,骚扰官兵……”
钟子威一边听着,脑海里一边出现相应的画面——
仇耀祖戴着耳机,正在发报;
仇耀祖把洗脚盆踢到为他洗脚的小卫生兵身上,溅了卫生兵满身满脸的洗脚水;
仇莺莺溜进副舰长室,扑向钟子威,钟子威左躲右闪,夺门而去;
仇国章跪在甲板上,双手擎着酒杯,嘴里念念有词,而后,把酒洒在甲板上……
刘淇安大手一挥,猛然打断黎靖:“奶奶的!如此害群之马,党国败类,还用驱逐吗?毙了算了!”
钟子威:“司令,仇耀祖是毛人凤的人,又是茅森团长的大舅子,这个难剃的头,还是让海军部处理为妥。”
刘淇安看看钟子威:“子威呀!你这个代副官长,只有慈心,没有铁腕儿,长此以往,难立震慑之威呀!”
钟子威猛然站起,“叭”地一个立正:“司令教诲得极是,子威铭记在心!”
黎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钟子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