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中山公园

青岛中山公园

三辆黄包车,分别拉着刘夫人、桐雪和黎靖,沿着汇泉湾畔的林荫路,缓缓地前行,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引来众多路人艳羡的目光。

三辆黄包车依次在中山公园门口停下,刘夫人等下车后,在桐雪和黎靖的簇拥下,款款走向公园大门。

在中山公园大门旁边,停着一辆黑色别克轿车。先一步到达公园的露丽已经等候在那里。看见刘夫人和桐雪、黎靖到来,露丽对随身的便衣警卫使了个眼色,警卫点点头,不远不近地随在她身后。

黎靖首先看到了露丽,她赶忙对刘夫人说:“夫人,露丽小姐已经来了。”

刘夫人也看到了向她款款走来的露丽,微笑地迎上去同露丽握手:“露丽小姐,早就听淇安说起你,一直想认识你,今天终于见面了,这都是黎靖的功劳!”

露丽落落大方地说:“夫人,是我的不对。我应该早些到府上拜见您,更应该到医院看望您才是。”

刘夫人:“你看看,露丽小姐的中国话说得这么好,根本听不出来是美国人。”

露丽:“夫人,其实,我身上也有三分之二的中国血统。”

刘夫人颇为惊讶:“是吗?难怪中国话说得这么好。”

桐雪在一旁有些不耐烦,就对刘夫人说:“夫人,我们进去吧。”

刘夫人:“对对对,光顾着说话了。露丽小姐,认识吧?这是山大医院外科的桐主任。我这次生病住院,全靠桐主任照顾了。”

露丽向桐雪点头:“怎么不认识?太认识了。桐主任,你好。”

桐雪对露丽礼节性地点点头,没有说话,径自往公园里走。

露丽对黎靖抱怨道:“黎机要官,夫人生病你怎么也不早告诉我一声?”

刘夫人:“不怨她,是我不让。”

刘夫人等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惬意地浏览着公园内宜人的景色——园内山岩叠翠,树木蓊郁,亭阁映波,曲径通幽,园中有园,景中有景,喷水池、藤萝长廊、牡丹亭、小西湖、会前村遗址、桂花苑……那一片片樱花,艳丽夺目,像五彩的云,像迷茫的雾,比飞絮更轻柔,比雪花还耀眼,容光焕发,妩媚动人;那一片片桃花,粉得妖娆醉人,香得沁人肺腑,花掩人影动,人在花中游,如醉如痴,如仙似梦;那一株株雪松,韧耐历练,苍翠欲滴,力道劲拔,枝桠舒展,极尽傲岸风骨,启迪着生命的永恒……

三个姑娘簇拥着刘夫人,笑语朗朗,兴致勃勃,沿着曲径回廊,来到牡丹亭下。黎靖扶着刘夫人坐到亭阁的木椅上,刘夫人又拉着桐雪和露丽的手,坐在自己的左右。

刘夫人看了看三个姑娘道:“自从我随淇安来到岛城后,常一个人到这中山公园来坐坐,看着这里的花木美景,想着一些陈年往事,心里的烦恼也就解开了……”

露丽问道:“夫人,按照我们美国人的说法,您是岛城第一夫人,能否告诉我们,第一夫人也有烦恼吗?”

刘夫人:“露丽小姐,看你说的,烦恼谁都有的。也许你们不知道,我不是淇安的原配夫人,他的前妻很早就过世了。我家是书香门第,我梦想的伴侣应该是个文化人,我压根儿看不上舞刀弄枪的‘丘八’,嫁给当时还是营长的淇安,纯属阴差阳错……”

黎靖顽皮地笑道:“夫人,您的‘阴差阳错’,差得对,错得好啊!自古‘美女爱英雄’,您这位大家闺秀,嫁给当时的‘丘八’,现在的大将军,这不是‘天作之合’吗?”

黎靖的话把大家逗乐了。

露丽笑道:“黎机要官不愧是司令身边儿的人,嘴就是甜。”

刘夫人:“淇安之所以能够熬到今天的将军,应该说不是偶然的。他自幼勤奋好学,憨厚诚实,读了六年私塾,又上了四年洋学堂,也算是十年寒窗吧。正是有这样的文化功底,使他投考黄埔军校时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说来还有一段插曲——淇安考完试,心里不踏实,托人打听成绩,找到了主管考试的毛泽东先生,问淇安能不能录取,毛泽东笑而答道‘过几天就晓得了’(湖南话)。”

桐雪、露丽、黎靖听后都笑了。

刘夫人:“黄埔军校集中了一群中国当时最优秀的青年,淇安在黄埔军校中也是佼佼者。在黄埔军校举行毕业典礼的大校场里,他被校长蒋介石亲自点名从八百余名学员中挑选出来,担任代理连长。后来在北伐战争中,在抗日战争中,每战必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享受在后,忠于职守,屡立战功,由排长、连长、营长,晋升为团长、师长、军长,一直到今天的绥靖区司令兼行政长官,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步步都是战功。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对得起‘国父’孙中山先生的教诲,对得起校长蒋中正委座的培养。”

听到这里,桐雪、露丽、黎靖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露丽:“夫人,刘司令给我的印象,是一个标准的军人,一个优秀的统帅。我的叔叔伯吉尔将军,也对刘司令有很高的评价。”

桐雪:“是啊,夫人,我父亲对刘司令也很佩服,说他是文武兼备,气概超群,是国军中难得的优秀将领。他们俩还是好朋友呢!”

黎靖:“我跟随司令工作多年,司令对我既严厉,又慈爱,是一位很有人情味儿的将军。夫人,您真有福气啊!”

刘夫人笑了:“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会说话。”她看了看桐雪,意味深长地说:“桐主任,听说你跟钟副官长是大学同学,现在又是恋人,是这样吗?”

桐雪看了看刘夫人,白皙的双颊上飞着红晕,微微点了点头。

刘夫人对桐雪说:“我相信,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姑娘,钟副官长和淇安年轻时一样优秀,不,应该说,他比淇安更优秀,学位高,才艺好,人品正,长相帅,当年还是抗战英雄,爱上他不会有错!”

露丽插言:“夫人,你可能还不知道,子威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刘夫人很惊讶:“是吗?”

露丽:“可不是嘛,如果不是子威把我从大海里救上来,我早就见上帝了!可以说,子威无异于我的再生父母!是一个可以让我把终生托付的人……”

听了这话,桐雪的脸色陡然变了,她白了露丽一眼,而后起身离开刘夫人,独自漫步于缤纷的樱花之中……

刘夫人和黎靖都注意到了桐雪的表情变化,对她离去的原因也明白了八九分。黎靖反应快,对刘夫人说:“夫人,你不是对露丽小姐有话说吗?你们先聊,我去陪桐主任看樱花,那边儿樱花可多了!”

刘夫人:“好,你先去吧,一会儿我们就过去。”

黎靖走后,刘夫人对露丽说:“露丽小姐,有些话,守着淇安我不好说。他这个人啊,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国军的大事儿,自己的事儿从来不上心。”

露丽:“夫人,青岛这么大,南撤的工作这么多,烦心的事儿一定少不了,也难怪刘司令日夜操劳了!”

刘夫人看到露丽这么会体谅人,欣慰地笑道:“露丽小姐,以前光听淇安说起过你,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姑娘,这么年轻就远涉重洋,来中国闯荡,还是个火油大班,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啊!”

露丽谦虚道:“夫人过奖了。其实,我到中国来,理由很简单,就是想亲眼看看生我养我的土地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刘夫人:“露丽小姐是在中国出生的?”

露丽点点头:“我的生身母亲是威海人,是个渔家的女儿。父亲说,母亲在生我时难产去世了。”

刘夫人:“哦,真是不幸!”

露丽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夫人,您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刘夫人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担心啊,在这青岛住惯了,到了台湾不习惯怎么办?再说,世界这么大,好地方那么多,我可不想让我的后半生憋屈在那个小岛上。”

露丽很快便领会了刘夫人的意图,投其所好地说:“夫人说得没错,台湾再美,不过是个小岛。有时间还是应该到处转转看看。世界上好地方确实很多,就说我们美国吧,虽然历史不长,但发展迅猛,现在也是号称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啊!”

刘夫人迎合道:“谁说不是呢,都说美国是人间的天堂。可是,不瞒露丽小姐说,我们就是去了美国,也是两眼一抹黑呀。”

露丽紧跟着说:“夫人,这话就见外了。不是有我嘛?”

露丽的话正中刘夫人下怀,刘夫人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有露丽小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我哪天在台湾待不下去了,就去找露丽小姐,到时候露丽小姐可别不认识我喽。”

露丽笑道:“夫人真会开玩笑,怎么会呢。真有那么一天,夫人您的吃住行由我露丽全包了!”

刘夫人喜出望外:“不用包,不用包,露丽小姐能帮我安排个落脚的地方我就很知足了。”

露丽:“夫人,您就放心吧——我会像孝敬父母一样孝敬夫人的。”

刘夫人拉过露丽的手:“有露丽小姐这句话,我一百个放心!走,咱们也去看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