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凤助琏,相夫平权

二、以凤助琏,相夫平权

1.“琏”与“琮”:“二爷”的真实身份

《红楼梦》中,贾母用母亲的身份进行“以赦贵政,以政平赦”的顶层设计以后,在管理孙儿辈分的人事时,又出现了新生代与老辈子的代沟与隔膜。特别要指出的是:当这层隔膜与代沟出现在权位制衡者与被家庭寄予厚望的一辈中间时,作为实际当权者的贾母便会为宗法承继的问题来想办法消除隔膜,团结家族,共同发展。

以一个大家长的角度来考量,年轻的一代需要成长的平台与空间,大家长在给予这个平台或者空间时又不放心放权给年轻人全面操盘。这有点类似于今天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在给富二代、富三代平台与空间时又极不放心他们涉世不深的经验与认识,在他们借助家族平台使事业步入正轨前,一般都会派驻个经验较为丰富的得力干将援引协助。而这样的苦心安排却往往会成为年轻人开阔视野和深入发展的绊脚石。贾琏的引路人为贾政的妻子王夫人,在王熙凤过门之前,荣国府实际的当家人也为王夫人。贾琏协助王夫人管家,每一笔开支和预算都需要经过王夫人的审核与把关。王夫人便如同压在贾琏身上的如来佛祖,让贾琏备受掣肘。然而熟悉《红楼梦》的人都知道,贾琏在协助王夫人管家期间,是相当出色的,言谈爽利,精于世务。其为人中之龙,又岂会甘于权力受限、久居人下?以现实的经验主义之谈约束年轻一代的作为,是中国封建社会实用至上的传统积弊。加之贾琏为贾赦之子,而非贾政之子,时间一久,这层“以赦贵政,以政平赦”的管理之道便成为孙儿辈掌握权力的最大的威胁和束缚。于是,在觉察到问题的所在之后,贾母又在儿孙辈,即荣国府中层设计了“以凤助琏,相夫平权”的管理秩序。

此处,我们需要对贾琏谜之“二爷”的身份进行一段索隐探秘。

以名字入手,琏,为古代宗庙中盛黍稷的器皿。以琏为名,暗合继承江山社稷之意。故而,我们不妨想一想,在明清历史上,谁敢并且又能以“琏”字为自己家族的子嗣命名呢?那可是一个文字狱盛行的时代啊!而在明清时期,爱玉成癖的皇帝可说只有一个——爱新觉罗·弘历,在其十七个儿子中有十六个都是以玉为名。这当中,与《红楼梦》这面风月宝鉴关联比较密切的,便是乾隆两位早夭的继承人——端慧太子爱新觉罗·永琏及其同母胞弟爱新觉罗·永琮。爱新觉罗·永琏生母为乾隆孝贤纯皇后富察氏,并且为乾隆皇帝的二儿子,生于雍正八年,其名字为雍正帝所取,乾隆元年七月二日,26岁的乾隆皇帝将年仅7岁的永琏秘立为储君。遗憾的是永琏在乾隆三年(1738年)十月十二日巳刻夭亡,年仅9岁。历史记载,青年皇帝痛失爱子,伤心至极,停朝五日,并将密定谕旨公布于众,谕曰:“永琏乃皇后所生,朕之嫡子,聪明贵重,气宇不凡。皇考命名,隐示承宗器之意。朕御极后,恪守成式,亲书密旨,召诸大臣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榜后,是虽未册立,已命为皇太子矣。今既薨逝,一切典礼用皇太子仪注行。”在乾隆皇帝的众多儿子中,孝贤纯皇后富察氏嫡出的儿子除去爱新觉罗·永琏之外,还有一个爱新觉罗·永琮,只活了两岁,便因天花过世。“琮”的寓意为瑞玉,是古代一种用以祭地的祥瑞玉器。永琏过世九年之后,乾隆的皇七子永琮于乾隆十一年的佛诞日出生,乾隆对这个儿子的评价为“性成夙慧,岐嶷表异,出自正嫡,聪颖殊常”,将其内定为皇位继承人。

这里,我们需要注意到“二”这个敏感的数字。在正史记录中,永琏和永琮皆为乾隆第一位皇后富察氏嫡出的孩子,永琏虽为嫡出,却在乾隆的子嗣中排行老二,永琮则为富察氏所出的第二个儿子。从“琏”“琮”二字的寓意,又可看出乾隆对这两个孩子寄予的厚望,乾隆本尊虽为雍正的第五位皇子,却又是雍正活到成年的第二个儿子。乾隆属意的继承人与其本尊父子两代在清廷宗祠中的排行皆为老二,似乎为读者索隐考证出一段《红楼梦》中的“二爷”之谜——

众所周知,在《红楼梦》中,贾琏还有个兄弟叫贾琮,也许恰因其在风月宝鉴背面所对照的永琮早已夭亡,故而在文本世界中还活着的贾琮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时(十)逢三五便团圆”,通过全书第53回祭祖流程可见贾琮身份非同一般:“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贾珍献爵,贾琏、贾琮献帛,宝玉捧香,贾菖、贾菱展拜垫,守焚池。青衣乐奏,三献爵,拜兴毕,焚帛奠酒。”[1]中国古代宗祠祭祀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关乎正统,不是所有的子孙都能够获得亲祭祖宗的资格。一般而言,祭祀宗祠的位分,只有“长房子孙”才配享有。从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这组关系来看,在宁、荣二府第三代继承人中,贾敬年龄相较贾赦更为年长。因贾政为次子,不能参与主祭。(注:书中所记,贾敬为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的次子,因其长兄贾敷在八九岁时便夭亡而成为宁国公府第三代爵位继承人,也是荣国公府爵位第三代继承人贾赦的堂兄。笔者不禁惊叹:又是个贾家的“二爷”!)到了第四代继承人出场,便是宁国府贾珍献爵,荣国府琏、琮献帛,“宝二爷”进献香火。不论是书中章节目录巧设在第53回中与“时(十)逢三五”风月宝鉴正反相衬、互为影衬的密码玄机,还是指向时逢三五之间所“逢”的那个数字指向清廷入关后当朝第“四”代君王的那个四,都使《红楼梦》这部“为闺阁立传”,充满艺术笔法的奇书显得极尽魔幻现实主义,结合“琏、琮献帛,二爷进香”的整个祭奠流程与贾府家庙装饰风格多处有“先皇御笔”钦赐的牌匾及九龙装饰,活脱脱在解码风月宝鉴背面国家第四代继承人祭祀祖宗的画面。

就其进献的祭品与人物关系而言,贾珍所献之“爵”为古代用于盛酒和温酒的器皿,在祭祀时用于三献酒。其“纹饰与器形的完美融合,使‘天下统一’与‘江山稳固’共同表现在小小的爵杯上,可见爵杯盘作为当时重要的国家重器而存在”[2]。而关于“琏、琮献帛”中“帛”的寓意,《左传·哀公七年》早有提到,“禹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可见,帛为诸侯国君之间重要的信物,此处出现在以“琏”和“琮”为名的两位贾家少爷献祭的手中,可见风月宝鉴背面的两位少爷身份贵重,自是不凡。接着,便轮到了“宝二爷”捧香。根据这场祭祀祖宗的出场顺序,也就解释得通风月宝鉴正反两面的奇妖之格了。在风月宝鉴的正面即《红楼梦》文本世界中,贾宝玉为宁、荣两系共认族中香火的继承人,其在贾氏宗祠第四代嫡系子孙(玉字辈)中依爵位继承顺序排行老五(贾珍、贾琏、贾琮、贾珠、贾宝玉),因其兄贾珠早逝而跃居第四。贾琏与贾宝玉在荣国府中皆为老“二”,一为“琏二爷”,一为“宝二爷”。而在风月宝鉴的背面,“二”又非常巧妙地反映出雍乾嘉的继承关系。清世宗雍正帝共有十个儿子,其在位时,宝亲王弘历排行第四,实际上为雍正的第五子,却因雍正前两个儿子的早夭(二儿子生下一年多就已夭折,故没有加入排名),为雍正皇帝在位期间活过成年的第二个儿子。雍正子嗣不多,就宗法制度和皇子才干而言,唯有宝亲王弘历可堪大任(四皇子弘时于雍正五年,即1727年,八月卒,享年24岁)。故乾隆的继承之路可谓如风月宝鉴正面的贾宝玉一样非常平坦,其亲政后属意的皇位继承人琏、琮二子先后早夭,遂于后期(乾隆六十年,即1795年,九月)册封皇十五子永琰(可叹,又一个时[十]逢三五)为皇太子,第二年传位于他。琰者,美玉也。西汉时期司马相如《上林赋》对其描绘为:“赤瑕驳荦,杂臿其间,晁采琬琰,和氏出焉。”西晋傅玄《拟四愁诗四首·其二》:“火热水深忧盈抱,申以琬琰夜光宝。”梁简文帝《谢敕赉善胜威刀启》:“冰锷含彩,雕琰表饰。”曹雪芹在《红楼梦》第八回写“通灵宝玉”,“只见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足见,以玉为引,风月宝鉴、《红楼梦》中“琏、琮献帛,宝玉捧香”影射其背面现世人生中的“二爷”继位及“二爷”传位。

《红楼梦》的作者又何其大胆,敢将生杀大权在握的皇帝陛下与其两位早夭的继承人编进风月宝鉴的正面中进行文学创作。文学文本的世界与现世人生形成“风月宝鉴”,正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以风月宝鉴正面的生对应其背面的死,见死而得生,恋生而赴死。复看其背,我们不妨做个大胆的推论,贾母之“假”,在于民间野史记载中雍正过世后执掌中宫内务大权的皇太后钮祜禄氏并非乾隆皇帝的生母,贾琏之“假”,在于以乾隆寄予厚望的两位早夭继承人影射成年之后继承江山宗器的乾隆皇帝本尊。即,乾隆继位之初,前朝不提,但在内务管家方面处处受其尊为太后的上一代“贾母”钮祜禄氏牵制。站在一个青年帝王的角度而言,是非常郁闷和不快的。若无见微知著的能力,那年轻一代与上一代的权力冲击,变成同室操戈的悲剧也属帝王家事的常态了。

中国传统文化历来讲究避讳,如对皇帝名字的避讳为国讳,对父母尊长名字的避讳叫家讳,对周公孔孟等圣人名字的避讳叫圣讳。“雍乾之世,避讳至严[3]。”以至雍正皇帝曾在圣旨中特别指出,“凡与亲王名字相同者要改”[4],并因一个名叫刘允祥的千总触犯了怡亲王的名讳,而将举荐其为吴淞营守备候选人的两江总督查弼纳摘了乌纱帽。“1757年发生的彭家屏案,乾隆帝认为《大彭统记》中‘于朕御名皆不缺笔。朕自即位以来,从未以犯朕御讳罪人’,但彭历任大员,不同于老百姓,‘其心实不可问,足见目无君上,为人类中所不可容’,‘即赐令自尽’。1779年,江西举人王锡侯编成一部《字贯》,在凡例中将康熙、乾隆的名讳开列,乾隆帝认为‘此实大逆不法,为从来未有之事,罪不容诛’。王锡侯等被杀。又过一年,河南小商贩刘峨将《圣讳实录》印刷50本卖给应试的童生,这本小册子本来是教人们如何避讳的,却列出康雍乾三位皇帝的御名,刘峨等也被杀……”[5]

由此可见,化名为“曹雪芹”的这位《红楼梦》原书作者(后文简称“曹公”),能毫不避讳乾隆一朝三位继承人的名字,并且将之用于创作,以“贾雨村,甄士隐”的文本世界浓缩清廷入关后五代帝王(顺康雍乾嘉)的家事,其中又以琏、凤夫妻的成人世界,与宝、黛、钗的大观园互为影射,在“金玉良姻”和“木石前盟”的雅俗共赏中交互形成一条“怀金悼玉”线索,间接影射乾隆皇帝与富察氏、那拉氏两位皇后的情感家事,并被脂砚斋等抄录品评,流传于当时的上流社会,躲过“文字狱”的同时还被乾隆、和珅这对君臣认同刊行,足见原书作者“曹公”身世与乾隆本尊的关系非同一般。

中国著名红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周汝昌先生曾在其论文《〈红楼梦〉“全璧”的背后(续)》中指出:“乾隆五十四年(公元1789年)春,是百廿回《红楼梦》印本的最早起印时间,连季节都是分明的(须知这一年固伦十公主下嫁和珅之子,他们正是极盛之日)。”[6]并认为,“和珅取得了乾隆的默契,重金延请文士,炮制‘全本’,功成以后,进呈邀取钦准,用武英殿聚珍版(御赐嘉名)的势派,予以刊印——所以都下立即哄传,风靡一时。”[7]其文本核心笔触直指《红楼梦》风月宝鉴的背面——假语村,真事隐。“要之,陈镛、宋于庭两家,已经把乾隆、和珅君臣二人如何注目于《石头记》,定下计策,换日偷天,存形变质,将曹雪芹一生呕心沥血之作从根本上篡改歪曲的真内情,昭示于天下后世了。”[8]

而“《石头记》本为秘书钞传……然而他竟然迟至乾隆三十三年(公元1768年)才因敦诚之幼叔墨香额尔赫宜而始见《红楼梦》,而且他的叔辈瑶华道人弘旿还明明久闻是书之名,恐有‘碍语’而终不敢一看;敦家兄弟也绝口不谈此书一字——那么为何到了四库书时期即大规模毁禁书的时期,它反而倒大行其道、风靡全国了呢?”[9]

对此,结合《红楼梦》成书之名始见乾隆三十三年与其当时被列为禁书“碍语”、敦家兄弟对此书来历绝口不谈的态度和乾隆五十四年乾隆在阅读和珅进献的《红楼梦》时“还特地为之提出一个崭新的‘红学见解’:明珠家事也”[10]而言,乾隆欲盖弥彰之态,可谓昭然若揭。如果说乾隆皇帝本尊为《红楼梦》索隐派的开山祖师,那么根据梦中故事为一个家族三代之后“盛极而衰”的演绎来看,这部化身风月宝鉴的妖书所披露的情节着重于有清一代入关之后第四代帝王的家族旧事。

从现世人生的“风月宝鉴”来反观《红楼梦》文本中幕后当权者贾母面对实际管家的王夫人时,又当如何是处,才能不违背人伦地来援引被家族寄予厚望的琏、宝二爷呢?王熙凤过门以前,智慧的贾母想到了“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裙带联姻,并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妙招来助推贾琏成长,可谓是利用王夫人扶持宝玉的心理引狼入室,将其亲侄女王熙凤许给贾琏,看似协助王夫人管家,实际上是巧用凤姐对贾琏的儿女情长达到“以凤助琏,相夫平权”的目的,分化王夫人的管家实权,同时庇护和壮实嫡长孙贾琏的实力。

王夫人何以对贾母不设防心?难道真的是因为天性木讷,安于佛堂,与世无争吗?我们且来梳理风月宝鉴背面所观的现世人生中贾母与王夫人的关系。

2.以凤助琏:贾母与王夫人的关系

前文所述,风月宝鉴中贾宝玉与“贾琏、贾琮”的名字都与风月宝鉴背面乾隆爱玉成癖相关,而乾隆的众多儿子中,却没有一个被称为宝玉的孩子。只有乾隆帝本尊被雍正皇帝加封为“和硕宝亲王”,其“宝”字与其“宝玉”成痴的癖好略有挂钩。结合张凯庆先生所著《新话红楼》中有关“贾宝玉就是乾隆帝”的大量论证,又通过“琏、琮献帛,宝玉捧香”的位分关系,回到文本世界中多次提出要“反观”风月宝鉴的暗示,笔者坚信贾琏、宝玉二人的文学取材源出一体,贾琏为成年之后的贾宝玉,贾宝玉为未成年时期的贾琏。

一旦明晰这层脉络,贾母与王夫人的关系便不难理解了。因为,不论是从风月宝鉴的正面(书中世界)还是反面(现世人生)的角度,贾母与王夫人的目的都指向一个——守护宝玉成年,扶持其上位继承家业。而巧的是,就野史传说,钮祜禄氏或与乾隆生母为主仆关系,乾隆却为当时的熹贵妃钮祜禄氏抚养,正照应了贾母与王夫人对未成年的贾宝玉之关系。就正史的记载,宝亲王弘历的生母只有一个——钮祜禄氏。也即是说,风月宝鉴的文本世界反鉴的正史“王夫人”本就是个“王夫人”,反鉴的野史部分“王夫人”则是一位“亡夫人”,是一位早已亡故、不存于世的深宫妇人。而不论宝鉴正面的这位王夫人反鉴的是正史还是野史,其符号所代表的阶层利益终端都是一致的——王夫人。

故《红楼梦》中的“王夫人”,其本质上是以“王夫人”的人设作为“贾母”孝圣宪皇后(崇庆皇太后)钮祜禄氏与乾隆两任皇后的分身(或影子)来守护“宝玉”成长罢了。《红楼梦》中王夫人是个出名的老实人,菩萨心肠,闭门清修。她是贾政的正妻,也是王熙凤的姑母,更是贾母放权琏、凤夫妇二人之初荣国府实至名归的掌权人。何以见得?

在王熙凤嫁入荣国府之前,荣国府内很长一段时间是由贾琏协助王夫人来进行打理。诚因王夫人经营不善,才会有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对贾琏高看一眼的评价。但是王夫人有出身金陵王家的后盾与底牌,伦理关系上又扮演着一个家长的角色,所以在荣国府这个家族机构的实际运营中,王夫人居于仅次于贾母之下的决策层主导地位,对贾琏权位之路的成长形成掣肘。故而在贾母的精心安排下,王氏一脉既是贾琏成人世界中的磨刀石,又是护其走向成年世界的守护者。

贾母作为女性大家长对年轻一辈的援引和扶持,可谓该隐退时自然隐退,该放权时也大方地放权。为了解开乾隆继位之初权欲膨胀又处处受限的帝王心结,智慧的皇太后钮祜禄氏想到了以宗室联姻的裙带关系来笼络帝王,从而开始为青年帝王物色贤内助托付中馈。这从书中薛宝钗一开始入住荣国府便是为了选秀为妃的目的可窥一二,为皇帝选秀封妃的故事离不开“大观园”内正副十二钗莺莺燕燕的竞争和筛选。就文本世界解读,这场“风月宝鉴”的胜出者和失败者皆指向王熙凤,几乎没有林黛玉和薛宝钗什么事,这于怀金悼玉的逻辑解释不通。

显而易见,熙凤者昔凤,王熙凤的人物原型为乾隆的一位皇后,她的身上既藏有薛宝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志向,又饱含林黛玉“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处诉”的相思血泪。恰如贾宝玉的梦中可卿,醒来千寻的人间“兼美”,这位宝鉴背面的王“昔凤”,就如宝鉴正面的熙凤君一般,与宁、荣二府唯一的女性大家长非常投缘,受其抬举而得以行权。而在乾隆的两位皇后中,与其母后钮祜禄氏相对投缘的可说是第二任皇后那拉氏了。索隐至此,笔者不禁感叹:书中数字密码“二爷”排行之谜,何尝不是以其辈分影射书外世界的乾隆继后?

故以王熙凤为引,我们不难捕捉到文本世界中贾母与王夫人的关系,同贾琏与贾宝玉的关系一般异曲同工,实为同一人物原型经过文学创作精加工而成的分身,也是这一人物生活片段在《红楼梦》这部“风月宝鉴”中的文学载体。这就不难理解为何《红楼梦》中王夫人治家才能并不出众,木讷安平,却又唯贾母马首是瞻了。她们二人本质上属于同一个利益团体。王熙凤入门之初,王夫人很放心自己的亲侄女王熙凤,并授权其协理家务,贾母很放心王熙凤的才干足以辅助“成年后的宝玉”,即贾琏治理家事,还加持给她万千宠爱,予以特权。出于书中“祖母”、现世“母亲”的惯性思维,婚姻合两姓之好,属于贾、王两个家族集团瓜分利益蛋糕的经济需求,娶王熙凤过门,除了是一个人才资源的引入,也是“金陵王家”强势背景的引进,可谓“权”与“贵”的强强联手,资源整合。这要是放在当今之世,就好比一个集团企业成立子公司时引进一个以强势资本和资源作为后盾的法人代表。

因此,王熙凤入门,可谓贾母、王夫人一手策划操办。在纯文学的解读当中,王夫人是为了利用王熙凤的才干帮衬自己监视和牵制贾琏,贾母则是出于大家长“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和平角度为贾琏娶了一个主持中馈的贤内助。贾母是“宝玉成年之后”即贾琏治理家国的守护者,王夫人则是“贾琏未成年以前”即贾宝玉日常起居的看护者。从女性大家长身处高位、平衡权力的视角出发,王氏一支也不能独大,成一人则要退一人,王熙凤后来居上,必是要将王夫人的权势瓜分平衡的。王夫人之退,与王熙凤之进,是中青代在荣国府大平台上施展抱负过程中权位平衡的家常戏,也是老年人对年轻人有意识地放权和抬举,更是封建时代家族内宅权力意识的觉醒。

个中关系,微妙至极。

故而,“琏二奶奶”王熙凤被长辈寄予厚望,相当于相夫平权的一个监护人角色,王熙凤也即“宝二爷”弘历成年后“琏二爷”乾隆的第二任“王夫人”。在其尚未成长为“王夫人”以前,被贾珍自小看着长大并与贾琏青梅竹马的关系略似于大观园内未成年世界中贾宝玉和花袭人、晴雯等一众女子的关系,暧昧不明。虽则贾母与王夫人的合作十分默契、心照不宣,但花袭人就甘于永远做个长辈眼中老实规矩的下人吗?晴雯就甘于一辈子做个聪明伶俐的大丫鬟吗?

情之一字,变化无常。若说花袭人贤惠顺从,如同乾隆心上温润的珍珠富察氏,那么晴雯刚烈桀骜、光风霁月,未尝不是乾隆心底带刺的玫瑰花那拉氏,最终凝成当世之人对王熙凤怀金悼玉的缕缕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