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城外,演兵场,将台
项梁站在将台上,挥动五色令旗,指挥着台下八千江东子弟兵做进攻、合围、布阵、撤退等训练。
项梁年约五十,神色严肃,衣甲灿烂,有大将风度。
将台两侧置大鼓若干,号角若干,大锣数面。鼓声阵阵,号角长鸣,锣声瘆耳,这一切都看着项梁手中令旗行事。
项梁举起一面黄色令旗,将台下司旗兵便把黄色大旗摇动,演兵队列中,所有的黄色旗帜举起,士兵们根据旗帜的指示做出或跑步、或搏杀、或呐喊、或肃静的响应。此起彼伏,此呼彼应,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纵横变化,如雁阵如长龙,十分威武好看。
项羽站在项梁身边,几次欲言得不到机会,显出烦躁不安的样子。
项梁不满地斜看项羽,突然把手中令旗递过来,项梁说:“你来指挥!”
项羽退一步,不接令旗,却说:“叔叔,我跟你说过那个女子……”
项梁一劈令旗,怒曰:“家仇未报,国恨未雪,陈王新亡,强秦肆虐,这难道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吗?”
项羽噘起嘴巴,竟表现出一些与他的勇武身躯极不和谐的小儿女情态,但确是真情流露,他呢呢喃喃地说:“叔叔……你没见到她……你不为我娶来她,我什么也干不成……”
项梁恼怒地挥动着令旗,台下司旗手和台侧鼓角手一时无所适从,鼓角乱鸣,队列混乱。
“不长进的东西!”项梁怒道,“让你读书识字,你学三天不学了;让你练习剑法,你半途而废;让你习演阵法,你不求甚解。现在更好,大敌当前,你竟……”
项羽赌气地说:“叔叔,你要是不给我娶来那美貌女子,我什么也不干!”
项羽一屁股坐在将台上。
项梁挥动小旗,发出指令,让全军就地休息。
台下队伍休息,全体坐地,但刀枪树立,旗帜不乱,阵势井然。
项梁语重心长地说:“羽啊,秦国杀了你爷爷,灭了我们全族,你跟着我四处流浪,忍辱负重,就是要等待时机,报仇雪恨。现在正是我们厉兵秣马,杀过江去,大展鸿图的时候,战乱当中,有妻子多有不便,娶亲的事就往后拖一拖吧。”
项羽坐着不起。
项梁叹息曰:“你生生让我惯坏了。”
项羽:“叔叔,别说了。”
项梁:“那女子是什么人家的女儿?”
项羽:“是会稽城中铁匠虞公的女儿。”
项梁不悦地说:“我家是楚国贵族,怎能与铁匠家联姻!”
项羽:“叔叔,陈王说,‘帝王将相,宁有种乎?’等我做了皇帝,她不就成皇后了吗?”
项梁:“似你这般儿女情态,做什么皇帝。”
这时,将台下一阵喧哗。
虞姬身穿一袭洁白丝裙,头戴一个用野草野花编织成的花冠,手持一柄漂亮的短剑,肩扛一支沉重的铁戟,跌跌撞撞,冲上将台。
守护将台的士兵拦阻虞姬。虞姬大声咋呼,又憨又野,扔掉肩上铁戟,砸中一士兵的脚,那士兵抱脚呼痛。
众士兵哗然。
虞姬站在将台下跳脚大呼:“项羽——项羽——”
将台上,项梁大声说:“哪里来的野女子,敢来搅乱我将台!”
项羽大喜,跳起来,大喊:“虞姬!”
虞姬飞一样蹿上将台,粉脸挂汗,娇喘微微,瞪着眼看项羽。
二士兵将铁戟抬上将台。
虞姬:“我爹让我送戟来。”
项梁偷眼看着丰姿绰约的虞姬,面露欣喜之色,佯怒曰:“好一个大胆的女子!给我轰下去!”
项羽:“叔叔,你别吓唬她!”
虞姬跪拜曰:“虞姬拜见叔叔。虞姬奉父亲之命为少将军送戟。”
项梁曰:“虞姬,你冲撞将台,该当何罪?”
虞姬:“望叔叔罚我为项羽做妻子!”
项梁笑曰:“要是我不答应呢?”
虞姬站起来,环顾左右,指指将台下项羽的坐骑黑骏马,说:“那我就牵走我家的马!”
项梁与众人笑。
虞姬又一本正经地指指那支乌锃的铁戟,说:“还要扛回这支戟!”
项梁与众人笑。
虞姬费力地搬起铁戟,没好气地扔到项羽面前,说:“这是我爹特意为你打造的,用了三十斤精铁!”
项羽只手抓起铁戟,得心应手地挥舞了几个花样,孩子般得意地笑起来。
虞姬突然变脸,大哭着说:“我知道出身低贱,配不上你将门之后,可你们叔侄俩不也给人家当过雇工,看护过家院吗?”
项梁不语。
虞姬哭着说:“马我不要了……戟也不要了……你用它杀秦皇去吧……”
虞姬掩面哭泣着往将台下跑。
项羽大叫:“虞姬!”
项梁曰:“侄媳止步!”
项羽大喜:“叔叔!”
虞姬破涕为笑:“叔叔!”
项梁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挥动红色的令旗。将台下鼓声如潮,红旗招摇。令旗忽停,喇叭吹出天鹅啼叫般的嘹唳之声,将台下八千子弟兵齐声呐喊。
项羽从叔叔手中夺过令旗,法度森严地挥舞着。
八千子弟兵排成进攻队形,呐喊着往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