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类感性认知方式是随着人类群体整个生活方式的变化而改变的。人类感性认知的组织方式,即它赖以发生的媒介,不仅受制于自然条件,而且也受制于历史条件。在欧洲民族大迁徙时代,晚期罗马的美术工业和《维也纳创世纪》就随之出现了,该时代不仅拥有了一种不同于古希腊罗马文化的新艺术,而且也拥有了一种不同的感知方式。维也纳美术史学派学者里格尔和维克霍夫首次由这种新艺术出发探讨了当时起作用的感知方式,他们蔑视埋没这种新艺术的古典传统。虽然他们获得了深刻的认知,但他们仅满足于去揭示晚期罗马固有的感知方式的形式特点。这是他们的一个局限。他们没有努力——也许无法指望他们——去揭示由这些感知方式变化所体现出来的社会变迁。而现在,获得这种认识的条件就有利得多。如果能将我们现代感知媒介的变化理解为灵韵的衰竭,那么,人们就能揭示出这种衰竭的社会原因。

上面就历史性事物提议的灵韵概念,也可以用自然事物的灵韵去加以形象性说明。我们把自然事物的灵韵定义为远方某物使你觉得如此贴近的那种独有显现。某个夏日正午,站在远处一座山峦或一片树枝折射成的阴影里,休憩着端详那山或那树,这就在呼吸着那山或那树的灵韵了。借此就能容易地看到,导致当今灵韵衰竭的社会条件。灵韵的衰竭来自两种情形,它们都与当代生活中大众意义的增大有关,也就是说,当代大众强烈渴望,使物在空间上和人性上更为“贴近,”[7]同时他们又同等强烈地倾向,通过接受该物的复制品去克服其独一无二性。这种通过占有一个对象的酷似物,摹本或占有它的复制品来占有这个对象的愿望与日俱增。显然,画报和周报展现的复制品就与亲眼看见的形象不同。在亲眼看见的形象中,独一无二与恒久紧密交织,而在复制出的图像中,暂时性和重复性形影相随。将事物剥离出外壳,摧毁它的灵韵,是这种感知的标志所在。它那“视万物皆同的意识”增强到了这般地步,以致面对独一无二的物体也用复制方法从中提取出了相同物。因而,统计学在理论领域日渐突出的情形,在视看领域也明显出现。这种将大众看成现实,将现实等同于大众的情形,不仅对思维,而且对视看来说,将会产生无限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