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河湾滩人对黄丫丫的死有他们的看法。他们认为这样的丫头片子，当场被捉住的时候，就应该游街示众。让她这样死了还便宜了她。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不信，对他家进行搜查肯定会搜出偷来的东西。于是有人建议由河湾滩中学校长和村支部书记组成的工作组对黄丫丫家进行全面的搜查，而且这次大搜查是突然进行的。工作组在撬门进了黄丫丫家进行搜查的时候，才由队长通知在饲养室里喂牲口的黄丫丫的爹和在地上薅草的妈来到搜查现场。当搜查人员要揭掉地窑上的磨盘时，黄丫丫的妈爬在磨盘上死活不让揭。于是马校长深谋远虑地说：“这里面肯定有赃物！”只听村支书断喝一声：“将这婆娘给我抬到一边。”只一声，已有人将人抬到了一边。黄丫丫的爹早已愣在那儿，一脸的惊恐和绝望。当有人随着一阵蛾子从地窑的小窗里出来的时候，从地窑里拖出来一袋子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一袋子黑豆子。

这就证实了一些人的猜测。为啥他们养下的就从小会偷吃东西，老鼠养下的怎么可能会不打洞，怪球得很！黄丫丫的爹就是把喂牲口的料——黑豆子偷下吃的，要不那黑豆子从哪儿来的呢？黄丫丫的爹就被抓走了，要判刑的那天晚上，看守的人丢盹的当儿，让人跑出去了。第二天，人们在河湾滩边上的涝池里发现了，人早已经死了，周围冒着白泡泡，还有不少的蝌蚪，若无其事地游来游去。这是检查完自习课后，到河湾滩散步的马成校长发现的，刚开始，他还很有兴致地欣赏着涝池里的蝌蚪，脑海里时不时出现了柳子厚的《小石谭记》，他真想吟咏数行，借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可日怪哩！一只青蛙跳出了水面，溅起的水花才使他注意到水上漂浮的原来是一具死尸。他赶忙将这情况报告给村支书，村支书派人把这死尸打捞上来，原来是黄丫丫的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黄丫丫的妈一看是自己的男人，叫了一声便昏死了过去。待救醒过来的时候，人们早已把那个畏罪自杀的家伙火烧并掩埋干净了。

事后，在河湾滩中学门口就多了一个走来唱去的疯婆子。老是对着学生唱，还不时地叫：丫丫……丫丫我的娃……丫丫的爹呀！你走了我们怎么活呀！有时还唱着：

豹花骡子（啊）走金阳，尕妹子骑上呀我跟上（花花尕妹啊）

黄河沿沿水鸭子，人人爱的女娃子（花花尕妹啊）

牛拉车车上凉州，就连尕妹配俩口（花花尕妹啊）

两张箩儿一张斗，手勾手儿磨房里走（花花尕妹啊）

牛毛合衫宽袖子，我给你扯一个毛蓝布裤子（花花尕妹啊）

铁匠铺里铁打铁，我给你扯布你来做（花花尕妹啊）……

听了这疯婆子唱的，天凡就对马成校长说：“校长，这婆娘不疯前怎么没听她唱过，唱得还真不赖，像回事儿。”马成校长听到此处，慢慢悠悠地点点头说：“就说地，还是个怪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