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在历史的星空下(外一篇)

回眸在历史的星空下(外一篇)

■唐兴爱

作者简介:

唐兴爱,生于20 世纪70 年代,甘肃武威人,中国延安文艺学会会员,甘肃省骨干教师,中学高级教师,热爱教育,勤耕不辍;喜欢文学,笔耕不断。《当代校园文艺》签约作家,《西部人文学》签约作家,22 万字教育专著《追寻教育的脚步》由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数十万字作品散见《德育报》《甘肃教育》《未来导报》《兰铁日报》《武威日报》《西凉晚刊》等纸质媒体和中国诗歌网、1号文化网、作家荟、东方文韵、当代诗人等网络媒体平台。作品入选《中国爱情诗选》《2016 悦读佳作选》等,《谢谢你,让我走进你的生命里》在“海河杯”全国散文大赛中获奖。

回眸在历史的星空下(历史散文三题)

回眸纳兰,不只为繁华灿烂三十一年时光

在我很小的时候,记忆中最为喜爱的词,当属“清词第一人”纳兰性德的《长相思·山一程》“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那时候懵懂,只是觉得这首词朗朗上口,深深幽更,寂寂无声,浓浓思乡之情,轻轻跃入纸上,使人欲罢不能,欲诉还休。就像喜欢一朵花一样呵护,长期嗅着它的芬芳香味,陶醉于其中而不能自拔;又因吟诵顺口,词意深远,爱屋及乌,由词及人,进而对作者产生了敬仰和膜拜。

在某个夜晚,在这个即将倒闭的书店,这里曾经是我茶余饭后的归宿,给了我欢乐,给了我宁静,享受文字的愉悦,畅游风花雪月之中,度过了几多落寞的时光。随着目光的游移,我看到在角落旮旯里,有一本叫《纳兰词》的书,站在书店的空地,粗略地翻阅,又浏览品读了《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粗读这首词的时候,恰恰又引起我心灵的共鸣,人与人之间,初见的美好,如同夏日小扇,如影随,爱不释手;而再好的友谊,经过世俗的纷扰和时光的打磨,光环褪却,真心相邀,似有嗔怒,也有责备,但温婉含蓄,怒而不怨,彰显士人之风骨。于是像宝贝一样买回家,再细细品读,顿觉如品香茗,于是与《纳兰词》缘结今生,成为我的“枕边经典”。

那一夜,注定要留在记忆,注定在生命中留存。对于买来的新书,一般在当夜要尽情地品味翻阅,这是多少年雷打不动的习惯。那一夜,我知道了青灯黄卷的执着,我也知道了自己的肤浅和苍白,了解了纳兰性德其人其事,认识了这位几乎拥有世间一切惆怅的男子,一位多情而深沉的公子,一位风流自赏的书生,在他“小构园林寂不哗,疏篱曲径仿山家”的轻柔勾勒中,在他“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的相思相望中,在他“昏鸦尽,小立恨因谁”的深深思念中,他自然是“心字已成灰”,而我却是“睡眠已尽失”。在静静的长夜里,我辗转反侧,似乎真有“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了。

我知道,多少人把“人生若知如初见”精心描摹,延伸其意,刻在脑中,写在心里;多少人把它当作古老的爱情箴言,争相传唱,绵延不断。人们自然会想起纳兰性德,他生于康熙重臣明珠之家,他自出生就含着“金钥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秉承满族“以骑射为本”的民族特色,同时好学上进,“日则校猎,夜必读书,书声与他人鼾声相和”,他的身世与天资,决定了他诗词中的“贵族气”,其中必然散发着贵族的声音和情怀;再加上自己的聪颖和才华,给康熙皇帝做贴身一等侍卫,使他行走在富贵之中,在凡夫俗子看来,他必然拥有了世间的一切,享有了完满人生的一切条件,他完全可以踌躇满志红运齐天了。

每一个人出生后,就拥有自己的一棵树,我们可以意气风发地长成参天大树,也可碌碌无为地以长成灌木或小树;我们可以追逐不休硕果满枝,也可以开成一树葳蕤蔚为壮观。但每一棵树下的影子,却是我们永远走不出的自己,却需要我们用一生去品读。纳兰性德这棵树,扎根于肥沃的土壤,浸润着高贵的血统,面对自己的那个影子,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自己,即使再卓尔不群,但同样需要亲情的呵护,需要爱情的滋润,需要友情的支撑,更需要岁月的见证和洗礼;我们可以战胜任何的艰难险阻,而唯独不能战胜的是自己的内心,而纳兰性德的一生,又是怎样与自己的影子博弈,又如何如影随形地走过波澜壮阔的一生呢?

在皇恩的浩荡中,他贵为八旗子弟,生在富贵之家,身处花柳繁华,但“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翅,待将低唤,只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那是一张熟悉的脸,也是一张美丽的脸,更是一张魂牵梦绕的脸;他们两小无猜,秋千上的童年,风筝里的梦想,表妹最后却被选入皇宫,从此只有“相逢不语”,咫尺天涯。皇权就是天涯,满腹才华的纳兰,他又怎能忘记那个童年的玩伴、少年的诗友、毕生的爱侣!上天可以赋予天才智慧,而不能完全为天才制造幸福,如果有时候真的赐给了幸福,结果往往是形成陌路,劳燕分飞而已。纳兰和表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浩浩皇权在上,偏要分离两处,真可谓“相思相忘不相亲,天为谁春。”于是,在第一任爱妻卢氏死于难产后,纳兰的内心浪迹天涯,到处流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仿佛已经不属于孤独的诗人,由此产生了千古名篇“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毫无疑问,纳兰性德的内心是丰满的,天才词人注定是孤独的。但满腹才华的曹寅走入他的世界后,文采斐然而风流倜傥的两人成为人生的知己,这样的知己,已经走进了纳兰性德的心里。经过世事更迭,两人神交日久,惺惺相惜,彼此欣赏,曹寅有“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有谁知”,这位贵为相府公子的“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心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呢?还有自己的知己吴兆骞走了,这位经历了艰难困苦22 年的江南才子,被纳兰性德处心积虑地救出之后,还没有敞开心扉的交谈,还没有陪伴自己多少孤寂的岁月,就身染沉疴撒手人寰了,于是只有“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也许是天妒英杰。我想起了“斗酒诗百篇”的李白,想起了“大漠沙如雪”的李贺,想起“站在桥上看风景”的卞留念,想起了“我轻轻的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徐志摩,想起了“没有比脚更长的路”的汪国真……纳兰性德,出生于富贵之家,行走于仕途,一生为情所困。风华正茂之时,三十一岁的他匆匆离世,对于凡能轻取的身外之物他无心一顾;与心爱的女人“相逢不语”,与心仪的女人生离,与知己亲友的死别;在寂寥落寞中,在愁风苦雨中,他抱病与好友一聚,明知道,酒乃穿肠毒药,但还是以杯中情谊浓,一醉,然后一病不起。三十一年的人间烟火,三十一年的繁华灿烂,三十一年的落寞孤独,随着醒时的忧愁、醉中的呻吟、病中的痛苦,留下三百多首存世的诗词,留下“清词第一人”的冠名,留下“纳兰词”这个照耀文坛的品牌,“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王国维语),决绝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人间。

“为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我知道你虽“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王国维语),我知道自己学养肤浅,并不能走进你的世界,提炼你的精髓,感悟你的境界,凝视你的灵魂,但你却在这个夜晚走进了我的内心,让我心绪翻滚,难以入睡。读一本书,不是因为一景一物,也不是因为一人一事,而是因为在书中找到那个影子,找到那个走入内心深处的影子。那个影子,无法用脚步去丈量,也无法用三十一年去衡量,它留给世间的,不是刹那的烟火,而是亘古而永恒的锦绣繁华。

一江春水,流不尽李煜的家国情愁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初读这首词,爱不释口,这也是至今最喜欢的词之一,如果不去探究考证,我们也许不会认为这首词出自皇帝之手,更不会认为他是背负“最懦弱”骂名的亡国之君。但他确实是南唐后主,被称为“千古词帝”,对后世的影响巨大。在璀璨如辰星的历史长河中,他的词天然不加雕饰,用典考究准确,意境含蓄深远,节奏明快上口,颇受后人推崇。在这个多彩的世界里,人生没有假设,作为南唐后主也罢,作为著名词人也好,任何人没有权力去做二选一的选择,在煌煌历代君主中,李煜就是李煜,是历史长河中的唯一,他的是非成败,留给历史去评判;他的文学成就生如夏花,令人目眩神迷,在华夏古今“粉丝”无数,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李煜,初名李从嘉,史载其“为人仁孝,善属文,工书画,而丰额、骈齿,一目重瞳子”,正因为其“一目双瞳”,所以其字为重光,后以“日以煜之昼,月以煜之夜”之意改名李煜,他是南唐中主李璟的第六子,由于李璟的次子到第五子均早死,故李煜长兄李弘冀为皇太子时,其为事实上的次子。李弘冀“为人猜忌严刻”,李煜惧怕李弘冀的猜忌,不敢参与政事,不愿担当政务责任。在此期间,他曾给自己取号“钟峰隐者”“莲峰居士”,整天游山玩水,吟诗作画,以书为乐,以“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坐享渔翁之乐,以此表明自己的志趣在书山、诗海、碧波、美人之间,同时也表明自己无意与兄长争位,并想以此自保,获得兄长的信任。

然而,人之命运,往往有山重水复的艰辛,也有柳暗花明之佳境,有时越想得到,偏难得到。其兄长苛责、狭隘和残忍,最终剑走偏锋,暴卒而亡。此时的李煜“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小日子过得“只羡鸳鸯不羡仙”,最终却毫无选择地接过南唐君王的“烫手山药”。这时候的南唐小朝廷中,乱象丛生,政风懈怠,奢靡成风,李煜内心柔弱,惯于春花秋月,无心治国理政,面对巨大的政治旋涡,严酷的政治风暴,他有心无力无所适从,再加上他“性骄侈,好声色,又喜浮图,为高谈,不恤政事”,面对一代雄主宋太宗的咄咄逼人,国号被易,印文改为"江南国主印";再后来在“欲加之罪”之大棒下,宋朝大将曹彬攻克金陵,李煜救国无望,不得不屈辱投诚,甘当“亡国之君”,封陇西郡公,大概想以此苟且存活于世。

李煜的词,前半生,无意帝位,无忧生活,无虑未来,优哉游哉,声色犬马,在山水间寄情,在宴乐中追寻,生命的长河中,只见浪花朵朵,不见惊涛骇浪,在温柔富贵乡里,其词也多现“靡靡之音”。“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妇人相思,望眼欲穿,闲情闲愁,跃然纸上,“一帘风月闲”,刻画了思妇由于离人不归,面对帘外的风晨月夕,面对美好景致,无意赏玩之心境。柳永《雨霖铃》词写一对恋人分别后的意绪说:“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含意正与此同。古往今来,大多经典诗词和流传万世之作,并不是创作于人生飞黄腾达之时,而是出自人生落魄或游走在社会边缘之时,无论是“诗圣”杜甫、“诗仙”李白,还是高适、骆宾王,乃至韩愈、柳宗元,概莫能外。宋太宗围城之后,金陵城破,李煜投降,从此过着囚徒的生活。但在其人生发生重大变革之后,其词风也发生了巨大转变,在国家沦落之时,任何人都不会无动于衷,他的词中“亡国之音”开始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这也成就了他“千古词帝”的名誉。从他的《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可见一斑:“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此词上片写繁华,下片写亡国,由建国写到亡国,极盛转而极衰,极喜而后极悲。中间用“几曾”“一旦”二词贯穿转折,转得不露痕迹,却有千钧之力,悔恨之情溢于言表。所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是也。有些作品,越是意象朦胧,留给读者参与想象、创造的余地就越大,其审美价值也越高。对于这一点,清代著名词人纳兰性德已有所发现,他曾说李后主“兼饶烟水迷离之致”(《渌水亭杂识》)。纳兰氏十分准确地指出了李煜词直抒胸臆之外的另一种含蓄风格。

然而,这样一位内心丰富才情横溢的词人,为什么会苟且偷生?为什么留存的诗词中满含家国情愁?我们知道,即使再无能的皇帝,也绝不会在国家灭亡后,依然醉生梦死,依然儿女情长,包括那个扶不起“刘阿斗”,虽然有装模作样的“乐不思蜀”,但其内心的焦灼和痛苦,心中的落寞和哀愁,谁又能够读懂?再好的演义和评说,也不能代替人性的真实,他有丰富的感情世界,即使家不在,国不在,但良知还在,思想还在,情怀还在。我们去看看他的决绝词之一《虞美人·风回小院庭芜绿》,在词中的怀旧之情让人信感凄惶,“笙歌未散尊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堂深,满鬓青霜残雪思难任。”此词追昔抚今,在对生机盎然的春景中寄寓了作者的深沉怨痛,在对往昔的依恋怀念中也蕴含了作者不堪承受的痛悔之情。这样词出自“阶下囚”,是让统治者不能接受的,怨恨就是不满,回忆就是反叛,大宋皇帝很不爽。谁也无法忘记那首千古绝命词《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一曲生命的哀歌,作者通过对自然永恒与人生无常的尖锐矛盾的对比,抒发了亡国后,顿感生命落空的悲哀,语语呜咽,令人不堪卒读。春花浪漫,秋月高洁,令人欣喜,但对阶下之囚来说,却已了无意趣了。“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一句,竟成为宋太宗杀他的绝命句,身为大宋的“阶下囚”,不去感念浩浩天恩,不在安逸中苟活,不在屋檐下低头,居然还在回首故国,奢谈“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到底想干什么?究竟安什么心?大宋皇帝更不爽了,于是毒酒一杯,一了百了,在凄风苦雨中了却一生。

李煜的一生是短暂的,正如他的《相见欢》写的那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从万人敬仰的帝王,到令人嗟叹的囚徒,浮生如南柯一梦,匆匆来世一遭,人生百味尝遍,是“失败的帝王”也好,是“伟大的词人”也罢,或褒或贬,或荣或辱,或成或败,历史自有公论。“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语始工”,正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言:“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至于其语句的清丽,音韵的和谐,更是空前的了。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对李璟、李煜父子给了很高的评价,其推崇的李璟“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李煜的“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和“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等句,均为流传千古的金句,且均录入《人间词话》中,这难道是父业子承吗?是大位乎?是妙词乎?正应了那句“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是的,大浪淘沙,能够被雨打风吹去的,一定是浮名与私利,而留下来的,必然是永恒和不朽的华章。

以“诚”为本,告诉你一个不一样的“曾剃头”

在中华文明的群英谱中,曾国藩是近代史上著名的历史人物。他有很多“粉丝”,也有很多非议;他是有些人敬仰的“半个圣人”,又是镇压太平天国运动的“曾剃头”。我也看过一些传记和史料,知道了他的一生既坎坷艰辛,又光芒万丈;关于他的传说和故事,也时常有所耳闻。很想写写关于曾国藩的文章,而写下这个题目,我却无从下笔,一是对曾国藩其人其事一知半解,这样一个矛盾的统一体,又缺少话语权,怕自己写不好。二是对曾国藩心存敬仰,限于才疏学浅,怕写不好,玷污“半个圣人”的形象,招人唾骂。但随着社会阅历的增加,随着读书的不断深入,我利用假期再读曾国藩的传记,重温了《曾国藩家书》,觉得受益匪浅,并且产生了必须要写点什么的想法,哪怕读书札记,哪怕随笔感悟,哪怕写写他的一生的风雨历程。于是,怀着忐忑之心,带着敬仰之情,写下自己的所想、所感、所悟、所得。

我们知道,现代人生活得很现实,都喜欢从一个成功人士身上总结成功的秘籍,李嘉诚的商业帝国的成功经验,马云阿里巴巴的成功秘籍,俞敏洪新东方教育的成功法宝,人们总在一次次追问,一遍遍追寻其脚步,执着地寻找成功的窍门,探寻成功的捷径,以期尽早打开成功的阀门,让自己的梦想一夜成真。鲁迅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任何一条成功之路,无不浸透心血和汗水,无不记录着坎坷和挫折,曾国藩当然也不例外。曾国藩成功的经验其实就一个“诚”字而已,他不断锤炼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内心强大无比;锻炼自己的意志,使自己的人格近乎分裂,以度己之心度人,以责人之心责已,以恕己之心恕人,以真诚之心待人,不但经历了蝴蝶破茧的凄楚,而且经历了雄鹰砸啄的重生,努力使自己脱胎换骨丰满羽翼,而唯一不改变的就是他一生坚持笨拙、以诚待人、不走捷径、砥砺奋进。

有人说,中国有“两个半圣人”,两个圣人指孔子和王阳明,半个圣人指曾国藩,这个评价是否中肯准确,自有史家和历史评说,但至少说明了曾国藩在中国近代历史中的影响和地位,无论他的学养为人著述的成就,还是救赎帝国的勇气,他都是近代之鸿儒、后世之楷模。他对国家的担当,对社会的负责,对人生的追求,受到无数人的追捧、赞誉和敬仰,伟大领袖毛主席读过他的《曾文正公全集》,至今还保留在韶山毛泽东纪念馆,每卷扉页上都写有毛泽东手书的“咏芝”珍藏字样。在1917 年毛泽东曾说:“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近代思想家梁启超对曾国藩更是推崇倍至,“曾文正者,岂惟近代,盖有史以来不一二睹之大人也已,岂惟我国,抑全世界不一二睹之大人也已。”毫无疑问,曾国藩六十一年的人生,就是一部读不完的巨著,留给国家和历史的财富是无可比拟的,他的光芒万丈,来自于他坚韧不屈不畏艰险的抗争;他的风雨人生,背负“镇压太平天国”的骂名,以“刽子手”和“曾剃头”自取其辱,缘自一个没落帝国的飘摇不定和千疮百孔,源自对儒家思想和忠君思想的维护和膜拜。

曾国藩的天资不好,缺少聪慧,这个从他读书可以看出来,父亲曾麟书对他要求极其严格,背诵四书五经,一遍不够十遍,十遍不够百遍,直至全部背会,他的这种勤奋,简直令人望而生畏。再看他考取功名,父亲考了十七次,他考了七次才考中,况且,只考个倒数第二,但他始终不轻言放弃。同时,他也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大道至简是一条真理,勤能补拙是成功之基,相信诚能立业,厌恶投机取巧行为。“天道忌巧”,这是曾国藩一生的主张,他说的不无道理,就像一座大厦,如果我们连地基都没打好,遇到地震,就会坍塌下来。曾国藩无论对待人生,还是对待事业,从不投机取巧,他不惧艰险,不畏困难,也从不抱怨命运,从来都是一点一滴,耐着性子,一砖一瓦建设起自己的人生大厦。曾国藩的笨,举世皆知,但他志存高远,意志坚如钢铁,毛孔里都充满激情,他写了这样一副对联:“不为圣贤,便为禽兽;莫问收获,但问耕耘。”正是凭借这样孤注一掷的人生态度,凭借这样一种精神和意志力,才使他平步青云,在十年里跃升十二级,力挽狂澜于即倒,成为晚清帝国的擎天柱,成为清朝末期的救命稻草。

在对待朋友方面,曾国藩更是“诚”字当头,无论是前期的江忠源、郭嵩焘、罗泽南等,还是后期的胡林翼、李续宾、李鸿章等,他都是以诚待人,以情感人,无论谁遇到多大的人生挫折,他总是以理学家的胸襟分析、研判,给人以积极的人生指导,特别是罗泽南战死沙场,曾国藩号啕大哭,并且以高规格出丧,给死者以最高的尊严,对朋友的那份真诚,对友谊的那份眷恋,让人感动嘘唏不已。在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急召得意门生李鸿章见面,进行推心置腹的谈话,总结自己一生的成败得失,同时对李鸿章进行人生提醒和政治交代,曾国藩说:“数十年办事之难,难在人心不正,世风不淳,而要正人心,淳世风,必须要依赖一二英雄人物开天辟地,后来者应和。先正己身,同时培养后人,把这些人作为‘种子’,绵延不断,天下应和,世风自然改变。”当李鸿章问到谁是“种子”时,曾国藩说出“左宗棠”三个字,这宛如晴天响雷,李鸿章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师和左宗棠可有不共戴天之仇啊,怎么会成为心目中的”种子“呢?曾国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微微一笑说:“左宗棠这人雄才大略,待人耿直,廉洁自守。我和他争的是国家大事,不是私情。人不能因私情而动国事。”这就是曾国藩,在国家利益人间大义面前,不因私事记仇,不因私情记仇,捧着一颗真诚的心,对待家人朋友,对待不同政见者。多年以后,李鸿章牢牢记住曾国藩的教导,一要自立自强,二要以诚相待。

曾国藩在军事策略上主张,天下任何事不可侥幸成之。要脚踏实地,不可投机取巧。不到绝境绝不主动,不到万一绝不反击。他有自知之明,从不高估自己的能力,不低估对手的智商,由此发展出了一套“扎硬寨,打呆仗”的笨工夫,稳慎徐图,稳扎稳打,一步步地在与太平军的作战中占了上风,用这种笨拙式打法,终就熬死了不可一世的太平天国。曾国藩创立的湘军在打败太平军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没有曾国藩的湘军,打不打得赢还是两回事。在湘军强盛时期,据说有50 多万之众,只要他跺一跺脚,大清帝国就会抖三抖。有人鼓动曾国藩取代病入膏肓的清朝,自立为王。但曾国藩还是坚守“诚”字心诀,在受中国传统文化浸润和熏陶下,仁义礼智信已融入血液,忠君爱国已刻入骨髓,忠诚是他的名片,更是他的灵魂。当他的门生故旧均成为封疆大吏,连亲弟弟也成湖北省巡抚,自己虽为两江总督,但同时节制四省,可谓位极人臣。但曾国藩写下了“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的名句,以表忠诚仁义之志。他明白,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他明白功高震主的后果,他已经是紫禁城的心腹大患,让统治者夜不能寐。于是,他及时上书朝廷,主动裁撤大部分湘军,劝曾国荃辞去巡抚,回家养病,举荐有才能的大臣到江南任职,同意“绿营军”和八旗兵入营,自己只保留两江总督之职,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消除朝廷的忧虑,以致最后做到不再带军队不问军权,专心做真正意义上的两江总督或直隶总督,真正做到了“功成身退”。

想起“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精忠报国的岳飞,想起“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的忠贞宰相文天祥,想起“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的袁崇焕等等,这些英雄是我们民族之魂,他们舍生取义、功昭日月、名垂青史,而曾国藩与他们却不同,在宦海沉浮几十载,尝尽酸甜苦辣咸,流尽孤苦辛酸泪,他资质平庸无奇而非天资聪慧,他带领的是“曾家军”而非国家军队,他是连考七次才中的秀才而非军事天才,他的对手是农民起义者而落下了“曾剃头”的外号,他只能靠“打掉牙和血吞”的毅力,用“天下之至拙,战胜天下之至巧”的笨功夫,头脑简单地以“诚”为根基,历尽千辛万苦,一路蹒跚而行,终究百炼成钢,铸成盖世之功,从而锻造成一位有血有肉、以勤补拙、羽扇纶巾、力挽狂澜的“半个圣人”的曾国藩。

武南,一个被时光辜负的地方

武南,位于武威城东南,距中心城区10 公里左右,这是一个特殊的小镇,因原是武威铁路分局的驻地而小有名气,据说铁道部把分局设在镇上的几乎没有,武南因此声名远播。因为多元文化,这里弥漫着张力和活力,演绎着落寞和繁华,是一个被时光辜负的地方。

在小镇生活久了,一切习惯成自然,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已经和我失去的青春融为一体,渗透于我流淌的血液里,驻扎在我平凡的生命里。无数次想写写小镇,写写在小镇上度过的那些日子,写写小镇上那些走进生命中的朋友,写写小镇曾经的繁华与今日的落寞,只是不敢动笔,怕撬动记忆的闸门,引起满腹的眷恋和追忆。人到中年,习惯于平静、平淡和平实的生活,能够翻过去的就尽量翻过去,能够忘记的就毫不犹豫地忘记,能够有缘牵手的继续牵手,能定格在生命中就融在生命里,不亢不卑,不离不弃。

武南镇东西走向,共有长短不同的五条马路组成,五条马路就是五道风景,每一条街道都有显著的标志和特色。二马路,因为有铁路分局机关而气场强大,有各站段的机关而人气旺盛,因为有自己的电视台而自豪,也因为有十二层高地标建筑——分局招待所而鹤立鸡群。曾经热闹的四马路,二十多家酒店和饭馆连成一排,霸气十足,南北菜系,家常小吃,应有尽有,使这里充满着与之不相适应的奢靡和阔气,各种娱乐场所方兴未艾,难怪周边的人们称之为“小香港”呢。五马路,曾经的“滨河路”,是年轻人繁衍爱情的地方,那里留下了许多悲欢离合的故事。现在,每到早上或黄昏,饭馆或茶屋有点门可罗雀,五马路成为散步和锻炼的去处,没有了城市生活的纷扰和喧嚣,没有了乡下人的慵懒和散漫,人们在行走中享受生活,在闲聊中打发光阴,走路锻炼已经成为小镇上人们不可缺少的内容。

武南的曾经是辉煌的,就教育来说,是理念先行的地方,是具有创造力和活力的一块热土,曾经的武南铁中,那是小镇的高等学府,那是铁路职工引以为豪的地方,那儿集聚了周边名师,那儿设施设备令人眼红,考个清华北大也不是什么“传奇”。小学教育更是红红火火,记得二十年前成立的“武南艺术总校”,聘用特长艺术教师,打破传统的机制,鼓励孩子们自由选班,自主选择特长,让孩子们没有被繁重的题海所绑架,度过一个又一个愉快的周末;无论是教师节,还是六一节,管内各站段都要进行关心教育、慰问师生等活动,尊师重教蔚然成风;那个时候,确实感觉到了教师职业的幸福感和为人师者的自豪感。所有的这一切美好的回忆,随着铁路改革的洪流,如一江春水,只在记忆里留下一些涟漪而已。

小镇的过去,是美好和祥和的。记得刚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元宵节,这里有各单位共同组织的灯会,那是我迄今参加过组织最好的灯会,也是最富有情趣的灯会,那种浓浓的节日氛围已经多年不见,一条两公里长的马路,因为各单位的通力合作而被布置得流光溢彩,小镇上所有的人们集体出动,马路上人流摩肩接踵,铁路分局大院的礼花,文化宫的有奖灯谜,都是每个参观者必去的地方,欢乐和吉祥充满整个镇区。

小镇上的人们住着年代已久的旧楼房,最小的有二三十平,但穿衣吃饭却比较讲究,男人打扮得光鲜,女人穿着也比较时尚,据说小镇的人们到市区,一看打扮二听说话,无论是饭店的老板,还是服装店的雇员,都较受欢迎,都有比较好的口碑,原因是掏钱大方,买东西够爽,一般不讨价还价,喜欢玩“品牌”和时尚。无论流行什么,小镇上觉醒速度和时尚速度总是令人咋舌,广场舞、柔力球和街舞,总是能点亮这里的生活,点缀五彩缤纷的生活。

小镇的人们是淳朴而善良的。当年为了支援大西北,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来到这里,战天斗地,不断发展的铁路,是他们扛着洋镐,一步一步丈量出来的;小镇各种基础建设的奠基,是他们用汗水浇灌出来的,他们献了青春献子孙,如今大都到了暮年,有得甚至已经长眠在这里,但他们对生活的感恩和满足,表现在他们的语言和行动中,在进社区慰问的日子里,我常常为他们满满的正能量而感动,有一位近八十岁的独居老奶奶,她是原来铁路工务段的退休职工,她对我们说:“时代这么好,你们一定要好好工作,不像我,现在拖社会的后腿。”而事实上,老奶奶的儿子远在几百公里的铁路沿线小站上班,女儿是火车乘务员,他们都在为铁路的发展默默奉献,而老人的晚年的注定是寂寞和孤独的。像老奶奶一样的人们,现在已经是小镇居民中重要的组成,他们是小镇的奠基者和历史的见证者,儿女们因为工作不能陪伴身边,他们只能在寂寥和平淡中打发着日子。说实话,这些老人应该是时代的功臣,历史不应该忘记像老奶奶一样的人们,不应该忘记他们为铁路流血、流泪、流汗的日子,让他们老有所依、老有所乐、老有所养,应该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现在的小镇是落魄而寂寞的。由于铁路企业的改革,铁路分局和站段的撤并,小镇的发展缺乏动力和后劲。小镇曾经的娇艳,遮不住岁月的洗礼;小镇曾经的时尚,停不下前行的脚步。现在的小镇,就像孤独的中年,霓虹灯不再闪烁,夜生活不再丰富,夜幕降临的时候,街上人迹罕有,连路灯也显得有气无力。曾经热闹的铁路文化宫,那里有当时市内最高级的体育馆和最大的电影院,那里举办过高水平的体育比赛,在影院中迎接过中铁、战友等国家级的文工团,张保和、吕继宏等著名的艺术家在那里为小镇的人们演出,那里曾经是镇区人民心灵栖息之地,也是人们茶余饭后集聚之地。时过境迁,现在的文化宫,模样依旧,风姿不在,由于缺乏管理和修缮,那里的破败显而易见。

小镇,就在记忆里,爱或不爱,静静的就在那里,是一个让人来了不想走、走了老想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