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要留队
■党雪兰
作者简介：
党雪兰，祖籍甘肃，现居石河子市，爱好文学，所写小说、散文、诗歌在《西北文艺苑》《西部文学》《作家导刊》《新锐诗会》《星月》等公众号发表。长篇小说《梦在他乡》已售权在《江山文学网》上架。
顺子老爹背靠着炕沿半蹲着，干咳了两声，那青筋暴出的手就伸进左口袋摸索，只见掏出一沓破报小纸条，抽了一张以长的那面对折放膝盖上，多余的又装进口袋。手又伸进右口袋，掏出一扎紧口的小布袋。那装烟渣的小布袋已脏得辨不出颜色。只见顺子爹把口子上扎的棉线绳拆了几圈，口子便开了，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两小撮烟渣，放到了折成槽型的报纸条上。手颤抖着拿起来，把纸条上的烟渣往好里拢了拢，便熟练地卷起来，最后把纸条贴在嘴上沾了点唾沫，一卷一拧，一支烟卷好了，摸口袋不见火柴，起身提起火炉的茶壶，把火钳放火炉里烧了一会，掂起来用烧红的一头对着烟点着，便又靠着炕沿抽起来。
顺子妈盘腿坐在炕上，正忙乎着拆不穿的破衣服。拆好了洗干净打疙包子做鞋用。哧拉哧拉地撕，每撕一下，破衣服中那小灰尘就乱飞，用手再揪那些破线头，手不好揪了，就放嘴里用牙拽，搞得两大腿上都是破絮絮。
“你听说了吧！牛老大正凑钱呢，让牛植套个士官不复员。”顺子妈捋着布片说。
“人家是书记。”顺子爹狠吸了一口烟说。
“这跟书记有关系吗？咱们顺子跟他家牛植一年出生，高中毕业，一起当了兵，咱们没啥门路不也当上兵了。”顺子妈摆事实。
“顺子不是报考军校吗？等着消息吧！”顺子爹说完，狠吸了几口，把烟把子往地上一蹭，火熄了，拉开火炉抽屉，扔了进去。
“你认为军校那么好考呀！我们得两手准备，给儿子也准备点钱。”顺子妈提议。
“就知道巴结人，你让他自己有点出息行不。送他去部队好好吃点苦，让鼻子里钻点烟，他就后悔当初没好好上学了。”顺子爹对儿子费心巴力，送县城上高中，大学没考上，作为父母他们已经尽力了，没跳出农门，赖他自己。这种结果他心里不乐意。
“尽说气话，我寻思着咱家二沟沿上老公公种的四五十棵白杨树都长得可以当梁了，又不盖房子，卖了也值好几千，刚好这窝猪崽子也出窝了，再把家里这几年存的苞谷、黄豆也卖了。这样一来也可凑个万把块，应该够了。”顺子妈说完站起身双手拍打双腿上的灰尘和破线头。
“你都想好了，跟我商量啥？”顺子爹说完提起炉子上呼嗵呼嗵的水壶往暖瓶灌。
“我的意思你表个态，你总不能让儿子退伍回来，跟你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吧！”顺子妈对他爹一直有意见。
“种地咋啦！不光荣呀！”顺子爹声音高了八度。
“还好意思说，窝囊了一辈子，你就不能学学别人，贩个小买卖赚点钱贴补家用。”顺子妈埋怨。
顺子爹一听这话，这不是人比人气死人吗！女人们头发长，见识短，懒得理她，摔门出去了。顺子妈追问干啥去。没有回应。
电话响了，顺子妈赶紧下炕，踏上鞋边走边唠叨，这天都快黑了，谁的电话，抓起话筒。顺子的声音就传来，妈，我是顺子。一听是儿子，顺子妈激动地把座机拿起来，儿子，刚才我们正说你呢？考的咋样。“考上了，妈。”顺子兴奋地说。一听儿子考上军校了，顺子妈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儿子，我还正寻思凑点钱给你跑跑呢！”顺子听了说：“部队上要的是真才实学的人，表现不好，想留队也没用，所以你就别瞎寻思了。”“那牛老大还凑钱给牛植办事呢？”顺子妈举例。“妈，你这是在南墙根下晒太阳听村子里人说三道四的吧！我给你说，不能胡说，人家牛植表现好，所以才留部队的。”顺子叮嘱他妈，力挺牛植。“臭小子，你就剩跟牛植穿一条裤子了，你知道吗？牛植这次探亲回来，可能要跟村主任的女儿定亲了，你急不？”“我急啥，表示祝贺。”“臭小子，你别没个正形，也该给自己处一个了。”“不急，军校上完再说，找媳妇儿是一辈子大事，我可马虎不得。”“怎么，考上军校条件高了。”“我的妈哟，你知道吗？有些女孩嫁军人，她们看上的不是人，而是那身军装，再加上长年两地分居，聚少离多，那走到一半分开是常有的事，所以这事我不急。”“反正我看到你穿军装高兴。我是想牛植不出两年，都当爸爸了，心里急呀！”“妈，急什么？我和牛植关系铁得不一般，经常通电话聊部队上工作的方方面面。我能考上军校，都是牛植当初鼓励我报名的，他说他就看好我是上学的料。你说我不得谢人家嘛。”“经你这么说，牛植比他爹妈强多了。”“不是强不强的问题，是没文化真可怕呀。”“臭小子，傲什么傲，你肚里那点墨水还不是我们的功劳。”顺子听了他妈的话笑着说，“就是，就是。哎，妈，我爹呢？”“刚才说凑钱给你办事儿，说了几句，不高兴出去了。”“妈，我爹脾气好，以后对我爹态度好点，你不是常说五个手指还不一般长呢！不聊了，我要学习了，我爹回来替我问声好。挂了妈。”“挂了。”
顺子妈挂了电话，心里高兴地打开了电视调到了中央七台，他们喜欢这台的军事节目。顺子爹喂完牲口回来了，一看老汉满身的灰土，顺子妈拿起鸡毛掸子边掸灰边说，顺子来电话说他考上了。
“我就说嘛，不用凑钱。”说着摘下头上的帽子，摔手上拍打，拍完往头上一戴，出门了。顺子妈问干啥去。买酒去。
顺子妈听了笑着揺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