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马成的老婆桂花给小孙子田田讲小猴子的故事。说一群猴子在一个猴山上住着,一天小猴子偷偷下山想给其他猴子带些好吃的东西回来,它找啊找终见到了一大片桃树上面有好多的桃子,又红又大。它爬上去摘了好多往回走,在路上它又见到了一大片玉米,它扔掉了桃子又掰了几个玉米。往回走,它不小心却被拌倒了。起来一看,原来是被大西瓜拌倒的。它又扔了玉米去摘了西瓜,往回走,在路上它又看到一只野兔。它又扔了西瓜去追野兔,可是野兔跑得快,它没有捉到,最后空着两手回家了。桂花对田田说:“这猴子真是个废物。”小田田问:“奶奶,废物是个啥?”
桂花说:“就是没用的东西,比如说垃圾,你的‘小鸡鸡’里尿出的尿。你爷爷就是个废物,没用的东西,还没有我们田田的尿香呢!回到家什么也不干就知道下棋、喝酒,晚上只知道打呼,像个死猪……”小田田于是拍着手跳着说:“哦,我爷爷是个废物,还没有我的尿香呢!像个死猪……”
奶奶和小孙子的谈话的时间正是周末下午六点半,马成刚一进门。小田田就对马成说:“爷爷是个废物,像个死猪,还没有我的尿香呢!”刚进门的马成听到这话,一脸的不高兴,很想把田田拉过来给他几下,又想小娃娃不懂事,再说打了田田,媳妇子又要给脸色,不好受。于是说:“田田,这话是谁给你说的?”小田田说:“奶奶……”“桂花一看马成有些不高兴,连忙对田田说:“快给你爷爷说,不是爷爷是个废物,而是小猴子是个废物。”小田田却又仰着头努着嘴说:“不,我不,爷爷是个废物还没有我的尿香,奶奶说爷爷是个死猪,没用的东西。”桂花看到越来越黑,只好说:“我是说猴子……”“什么猴子,还不是你给娃娃教的,你这个老卖货的。老子跑天跑地养活这个家,你还说老子没用,啊?你的心长到尻子上了!”说着将桂花扇了个嘴巴,又将小田田一把撕了过来,在小田田的尻子上给了几巴掌。小田田见爷爷打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来。这时媳妇子红艳从外面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忙抱起田田哄,一边说:“田田不哭,怎么了,告诉妈妈……”一边进了自己的房间。马成见媳妇进来遇上了这个场面,心里更是火上浇油,顺手把一个茶杯子扔到地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红艳听到响声赶忙从自己房里出来,马成独自一人在沙发上出粗气。看到婆婆桂花正哭丧着脸在收拾着被打碎的玻璃杯。红艳对马成说:“爸,怎么了呢?”马成没有直接回答媳妇的问话,停了停,头也没有抬说:“你问她好了!”桂花说:“都是我不好,惹你爸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惹你爸生气了……”这场战争就这样结束了。吃过晚饭,马成照例到书房里摆棋,红艳看了会电视就带小田田回房睡觉去了。桂花也没看电视就回房睡觉去了。在夜里12 点半小田田突然发起了高烧,嘴唇上起了一层干皮,还出冷汗。
红艳给田田穿好衣服,又把婆婆叫起来,婆婆一摸小孙子烧成这样。又一看书房里的灯还亮着,赶忙跑到书房。马成早已打着呼噜,棋子散落在他周围。桂花俯下身子在马成的胳膊上轻轻推了一下,马成见是老婆,嘴动了动又睡了过去。桂花又用力推了一下,马成被彻底弄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说:“干什么,快睡你的去!”桂花说:“田田发高烧,厉害得很。红艳已经等着,快上医院吧!”马成一听小田田发高烧了,赶忙跑出了书房,看到红艳正在不耐烦地等着他们。红艳看他的目光很是特别,这使马成校长摸不着头脑。他想抱小田田,小田田头一扭躲到红艳的怀里去了,额头紧紧地蹭在他妈妈的胸口,好像那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只小手紧抓着衣服的右边,好像这样才不会被那个奶奶说的废物抓去似的。桂花拿来一个红毯子把小田田又重新包了一遍,桂花把小田田抱上就出了门,马成随着媳妇子也出了门,外面又飘着雨。马成又折回来取了两把伞,一把给了红艳,一把他自己打开想给小田田和他用,可那小东西还是不肯接受他的所作所为。无奈,红艳和婆婆,田田三人共用了一把伞,在马路上等出租车。一辆红色的夏利开了过来,马成校长赶忙招手,车没有停,还弄得马成的裤角全湿了。在红色夏利急驶而过的那一刻,马成气得直跺脚,随口骂了句:“这个驴日的,怎么这么缺德!”正欲回头看再有没有车,红艳正向一辆黄色的面包车招手。终于等到了车。
进了市医院,满是来苏味,马成有些闻不惯。他打了个喷嚏,还想打一个,却没有打出来。在病房里,有好几个小孩子都在打吊瓶。通常大夫对于小孩发高烧,也只有给孩子们挂盐水。小田田的盐水挂上才几分钟,就有说有笑地和桂花、红艳喧了起来。这时马成好像觉得他被这小东西给耍弄了。他有些不高兴,就像刚回家时小田田说的那番话,使他的自尊遭受了打击,使他的无名之火顿生。不过,这时有点火之外,更多是无聊。就像学校里,其他人都上课,没人陪他玩的时候一样。他这会儿多想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啊!所以他从那个挂吊瓶的房子里出来,在走廊里待一会,进去一看,田田头上的吊瓶还是慢悠悠地滴着。他感到这种打吊瓶的方法是实在太慢了,太慢了,一滴两滴,他又出去抽了根烟。他猛吸了几口,一个高个子护士从他身边走过,那样子,他是说那个走路时扭动的身子,有些夸张,确实有些。这使他想到了建萍常扭动得十分夸张的屁股,太富有刺激性了。
一阵风吹过,走廊里的窗子被风吹得发了一声嘶哑的叫声,马成被从想象中拉回的那一刻,感觉风吹动窗子的声音就是一声嘶哑的动物的叫声。他又回到输液室,那小东西还在叽叽喳喳地和桂花和红艳在交谈,好像这儿是个天堂。见他进来又将头扭了扭,继续和她们谈话说笑,对他的爷爷理也不理。红艳只抬头看了一下药瓶就又低着头抚弄着小田田的衣角,明显得有一丝绯红爬在她的脸上。桂花又讨好地向马成笑了笑。马成看到了又装作没有看到一样,那眼神在说:你再在田田面前说我的坏话,当心我把你个老卖货离了。
整整两个小时盐水才吊完。回到家已是四点差两分。马成也确实感到困极了,什么话也没说就回他的书房睡觉去了。那晚桂花、红艳和小田田一起睡了。她们害怕小田田的病情有什么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