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很用功,琴房里的孩子来来去去,只有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如果我没有记错,她已经学习钢琴六年了。六年里,我期盼着她来,目送着她去,记得她弹奏的所有曲目——最经常弹的曲子是《水莲》;了解她所有的喜怒哀乐——练一个曲子超过十遍还弹不好,她会哭;知道她大大小小的喜好——宫崎骏的所有动画她都看过。

我也很喜欢宫崎骏,每当她跟同学讲起其中的情节时,我很想过去与她讨论几句,但是我没有勇气。大家都知道,学艺术的孩子都美丽异常,女孩漂亮,男孩帅气,而且他们身上还都有一种别致的气质,无论他们处在什么地方,都会被人一眼认出来。

可我呢?我时常面对着镜子认真地审视着自己。

过于瘦弱的身体,小小的眼睛外加与我的性别极不相符的锥子脸,无论在哪儿都是路人甲,不会被人注意。而她那么优秀,跟我完全扯不上关系。

可是妈妈不这么觉得,她时常骄傲地对别人说,我是她所有孩子中最漂亮的一个,而且从来不淘气,有时候还帮她做做家务,照顾一下弟弟妹妹。

“将来你一定能娶一个特别美丽的姑娘。”妈妈拍着我瘦骨嶙峋的肩膀说。

我差一点就对她说出了心中所爱,可是话到了嗓子眼,又溜走了。这就是我,害羞得连头都不敢抬,把一切可能外露的情感都吞咽进我的胃中,随着食物一起消化。

吃晚饭的时候,一个妹妹无意中提起,附近多了许多爱探险的孩子,常在别人家的天花板上玩耍,琴房那一带尤其多,已经引起公愤了。我听后默默地把头埋进了饭碗里,幸亏他们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如果成熟内敛的大哥哥也像野孩子一样在天花板上流窜,该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啊!

“他们喜欢破坏屋顶上的电线,据说已经有两户人家的吊灯掉到了地上,砸伤了一条狗,”妹妹补充说,“素质太差了。”

砸伤?我的神经不禁一紧,如果他们也钻进了琴房的天花板,会不会把吊灯也弄坏了?那么,我那会弹琴的姑娘就有可能受伤。

在她所坐的位置上方,就有一个圆形复古吊灯,目测有二十斤重。如果它掉下去,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我暗暗记住了妹妹的话,打算明天早晨去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