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世纪之后的玻璃发展
图十二 玻璃雕刻圆碗，公元5—7世纪，伊朗出土（日本平山郁夫丝绸之路美术馆藏）
图十三 日本正仓院藏传世萨珊蜂窝纹玻璃碗（日本宫内厅正仓院藏）
公元5世纪时，伊朗高原上的萨珊王朝达到鼎盛，其疆域最广之时甚至包含黎凡特和埃及尼罗河下游的大片地区。在萨珊王朝强有力的统治下，高级的切花玻璃器或在严格管理的玻璃工坊中被有计划地生产出来。这类外观装饰有蜂窝纹圆形、菱形磨花的华丽玻璃器多以半球形、长锥形等为器形，现多出土于伊朗、伊拉克一带（图十二），此地或为重要的萨珊玻璃制造地。这类玻璃器也广泛地被发现于远东许多高级墓葬中，如我国北周天和四年（公元569年）宁夏固原李贤夫妇合葬墓出土的玻璃碗。另外，在日本正仓院中仍藏有一件传世精品（图十三）。或许当时萨珊王朝已经建立有完善的玻璃器生产、销售和传播系统。〔13〕
公元8世纪末到9世纪初，伊斯兰世界的玻璃制造业在继承了萨珊和罗马的传统下发展出了自己独有的表达体系和配方工艺。在伊斯兰王朝统治初期，当时的玻璃制造业中依然使用矿物苏打作为玻璃生产中的助熔剂。9世纪后，人们发现盐生植物的烧灰中含有大量碱性物质而将其作为新的助熔剂。这种方式生产的玻璃中钾、镁的含量均比较高，根据其精细的化学成分可以判别地中海或伊朗地区制造的玻璃器，通过科技分析发现我国出土的一些唐宋时期的玻璃器有可能进口自伊朗高原。〔14〕
伊斯兰玻璃器的生产继承了一部分罗马玻璃器生产的传统，如使用青铜模具生产表面具有丰富凹凸花纹装饰的吹塑玻璃器。伊斯兰工匠还将银或铜运用在玻璃着色技术上，通过特殊的工艺使玻璃器表面具有金属光泽而熠熠生辉。公元12世纪末到14世纪末是伊斯兰玻璃生产的黄金时代，这期间伊斯兰风格的审美和各种彩色装饰传统得到完美的体现，玻璃的冷雕刻、镀金和珐琅彩绘技术运用非常广泛。玻璃工匠在日常使用的玻璃器物上绘制人物、阿拉伯文字、蔓藤花纹等复杂精致的彩色纹饰，这类纤细优美的玻璃在欧洲和遥远的中国也广受欢迎，甚至对威尼斯玻璃制造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伊斯兰玻璃器以碗、杯、瓶、壶等日用器为主，玻璃制造的大型吊灯也独树一帜（图十四），玻璃也被用于制造珠宝首饰，另外玻璃烧杯、试管等科学仪器无疑也推动了当时的化学和医学发展。
图十四 清真寺玻璃灯，约1330年，埃及开罗，吹制、珐琅装饰、鎏金（大英博物馆藏）
彼时欧洲威尼斯的玻璃工匠发明了将吹制玻璃球趁热塑形为圆柱体，再及时切割摊平成平板玻璃的技术，加之玻璃着色技术的运用，以彩色玻璃构图镶嵌的大窗迅速成为哥特式艺术的重要表达方式，几乎所有这一时期的教堂建筑上都装饰有这种极具形式感和装饰性的彩色镶嵌玻璃窗（图十五）。公元1291年前后，威尼斯当局担心大量的玻璃制造工坊使用明火可能会烧毁当地重要的木质建筑，故下令玻璃制造商向穆拉诺岛搬迁，文艺复兴之后该岛逐渐成为高档玻璃的制造中心，不少古老的玻璃装饰技术又得到了复兴，新的技术也应运而生，无色透明的威尼斯水晶玻璃流行至今。激烈竞争下威尼斯玻璃工匠也冒着风险远赴欧洲其他地方开设新的玻璃工坊。16世纪后，波西米亚的玻璃制造异军突起，并以制造复杂雕刻的巴洛克风格玻璃器为主要特色。18世纪后，近现代玻璃制造在世界各地蓬勃开展，玻璃的工业化生产使得这种古老的材料进入千家万户，进入我们生活的各个角落，并将继续在未来伴随人类的发展一起进步。
图十五 威斯敏斯特圣玛格丽特教堂东侧彩色镶嵌玻璃窗，可能采用了蚀刻和手工染色工艺
【注释】
〔1〕Yaroslav V.Kuzmin.Long-Distance Obsidian Transport in Prehistoric Northeast Asia.Bulletin of the Indo-Pacific Prehistory Association，2012（31）：1-5.
〔2〕Rehren T.，Push E.B.Late Bronze-age Glass Production at Qantie-Piramesses，Egypt.Science，2005（308）：1756-1757.
〔3〕Jeanette Varberg，Bernard Gratuze，Flemming Kaul.Between Egypt，Mesopotamia and Scandinavia：Late Bronze-Age Glass Beads Found in Denmark.Journal of Archaeological Science，2015（54）：168-181.
〔4〕Zhao H.X.，Li Q.H.Combined Spectroscopic Analysis of Stratified Glass Eye Beads from China Dated to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Journal of Raman Spectroscopy，2017（48）：1103-1110.
〔5〕Henderson Julian，J.An，and H.Ma.The Archaeometry and Archaeology of Ancient Chinese Glass：A Review.Archaeometry，2018，60（1）：88-104.
〔6〕郭思克、管杰、褚红轩、刘松、董俊卿、李青会：《鲁国故城遗址出土蜻蜓眼玻璃珠的科学研究》，《文物保护与考古科学》2021第1期（总33卷），第64-72页。
〔7〕Gladys D.Weinberg，Marianne E.Stern.Vessel Glass.The Athenian Agora，2009（34）：83-191，193-197.
〔8〕Joan Aruz，Elisabetta Valtz Fino.Afghanistan：Forging Civilizations along the Silk Road.Published by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New York，2012.
〔9〕B.Borell.Trade and Glass Vessels along the Maritime Silk Road.In Bettina Zorn，Alexandra Hilgner（eds.）.Glass along the Silk Road from 200 BC to 1000 AD，Verlag des Röisch-Germanischen Zentralmuseums，Mainz，2010：127-142.
〔10〕Marianne E.Stern.Roman Glassblowing in a Cultural Context.American Journal of Archaeology，1999，103（3）：441-484.
〔11〕Ian Freestone.Glass Production in Late Antiquity and the Early Islamic Period：A Geochemical Perspective.Special Publications of Geological Society，London，2006（1）：257，201-216.
〔12〕George C.Boon，Maria Dekówna.Gold-in-Glass Beads from the Ancient World.Britannia，1977（8）：193-207.
〔13〕St.John Simpson.Sasanian Glass：An Overview.In Daniel Keller，Jennifer Price，Caroline Jackson（eds.）.Neighbors and Successors of Rome：Traditions of Glass Production and Use in Europe and the Middle East in the Later 1st Millennium AD.Oxbow Books，Oxford，2014：200-231.
〔14〕Qinghui Li，Jie Jiang，Xinling Li et al.Chemical Analysis of Tang Dynasty Glass Vessels Unearthed from the Underground Palace of the Famen Temple Using a Portable XRF Spectrometer.In Gan Fuxi，Li Qinghui，Henderson Julian（eds.），Recent Advances in the Scientific Research on Ancient Glass and Glaze.World Scientific and World Century Publishing Corporation，Shanghai，2016：157-1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