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田汉、林微音、黄嘉德翻译内容之比较

一、鲁迅、田汉、林微音、黄嘉德翻译内容之比较

1925年,鲁迅在其翻译的《出了象牙之塔》一书中,译介了《乌有乡消息》的部分内容。该书第六部分“从艺术到社会改造——威廉摩理思的研究”之“摩理思之在日本”中,作者厨川白村说:“自从近时我国的论坛上,大谈社会改造论以来,由(有)室伏高信氏,井蓖节三氏,小泉信三氏等,摩理思也以作为基尔特社会主义的先觉者而被介绍,而且寓他的新社会观于故事的《无何有乡消息》(News From Nowhere)的邦译,似乎也已成就了。”在第六部分之“社会观与艺术观”中,作者说莫里斯提倡艺术化的劳动,“一切工作,都有做的价值。一做,则虽无任何报酬,单是这做,便是快乐。他自己,是如此相信,如此实行的人。又在他描写Communism的理想乡的小说《无何有乡消息》第十五章中,主要人物哈蒙特在得到‘对于好的工作,也没有报酬么’这一个质问时,所回答的话,也是有趣的——‘Plenty of reward’,said he,‘the reward of creation.The wagers which Cod gets,as people might have said time agone.If you are going to ask to be paid for the pleasure of creation,’which is what excellence in work means,the next thing we shall hear of will be a bill sent in for the begetting of children.”[79]厨川白村没有把该段内容译成日语,其目的是保持原文原意,鲁迅译本亦然。

1929年,田汉在《穆理斯之艺术的社会主义》一书中专辟“穆理斯的乌托邦”一节,译述了《乌有乡消息》的梗概。在该书中,田汉把“News From Nowhere”译为“无何有之乡消息”,主要内容有:客人在伦敦的汉麦斯密斯家里梦醒之后在泰晤士河中游泳;与船员关于劳动不计报酬的对话;旅馆吃早餐和对旅馆建筑的看法;与年轻妇女的友好交谈;乘坐马车与迪克一起在汉麦斯密斯大街游玩;在肯辛顿森林看到少男少女在草地上玩耍而引出的自由教育的谈话;关于威斯敏斯特教堂与国会建筑的保护;走进一家小店买雪茄而被无偿地送了一个上等的烟斗;这个社会没有所谓的买卖,因为这个社会劳动是快乐的,没有游手好闲的人,也没有警察和监狱;与哈蒙翁德对话,与迪克、克拉克三人泛舟游泰晤士河;和爱伦到北方旅行等。[80]虽然是梗概,但基本呈现了小说的思想与脉络。田汉评价说:“穆氏的《无何有之乡消息》,文藻丰丽富于诗美”,“穆理斯的社会改造的思想实很具体地表现在里面”。[81]

林微音将“News From Nowhere”译为“虚无乡消息”。1930年永沫书店出版的《虚无乡消息》(图3-18)是超出鲁迅与田汉翻译内容的完整译本。该书共分三十二章:“讨论与就寝”;“晨裕”;“客馆以及其中的早餐”;“道旁的市场”;“街上的孩子”;“货摊”;“特拉法加方场”;“一位老朋友”;“关于恋爱”;“问题与答案”;“关于政府”;“关于生活的调排”;“关于政治”;“怎样处理事务”;“自然的工作”;“布沦斯柏立市场厅堂中的午餐”;“变更的来临”;“新生活的开始”;“驱车返罕麦斯密”;“重临罕麦斯密客室”;“上泰晤士”;“罕普吞宫院一个过去的赞美者”;“兰尼米德的清晨”;“上泰晤士的第二天”;“泰晤士上的第三天”;“顽固的拒绝者”;“上游”;“小河”;“一个泰晤士上游的休息地”;“行程的终点”;“新人民中的旧屋子”;“盛筵的开始——终”。[82]该书此后未见再版,而当时的英文版本的来源书中未作说明,留待考证。林微音的白话文翻译通俗易懂,内容完整,可能是民国时期乃至20世纪以来《乌有乡消息》在中国最早的完整汉译本。

图3-18 《虚无乡消息》封面

[英]威廉·莫里斯著(1891),林微音译(1930)

1981年,黄嘉德、包玉珂翻译的《乌有乡消息(附:〈梦见约翰·鲍尔〉)》[83]商务印书馆出版。该书收入商务印书馆“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至2007年10月先后重印4次。正文前有黄嘉德撰写的《威廉·莫里斯和他的〈乌有乡消息〉》,后附有包玉珂译莫里斯的小说《梦见约翰·鲍尔》[84]。附这篇小说的原因,是“这些译本过去以单行本印行,难见系统,汇编为丛书,才能相得益彰,蔚为大观,既便于研读查考,又利于文化积累”[85]。该书章节内容与林微音译本基本相同,差异只在局部。如第十五章的标题,林译为“自然的工作”,黄嘉德译为“论共产主义社会中劳动缺乏推动力的问题”。莫里斯在这一章要表达的是,在未来共产主义社会里,劳动是不计报酬的,是一种乐趣,“这就是:一切劳动现在都是快乐的”,“或者是因为劳动已经变成一种愉快的习惯”,“这种工作是由艺术家来完成的。我们的工作多数属于这一类”。而在资本主社会里,“一切全都牺牲了:工人在劳动中的快乐,他的最起码的安适和必不可少的健康,他的衣、食、住、闲暇、娱乐、教育——总而言之,他的全部生活——和商品的‘廉价生产’的可怕必要性比较起来是一文不值的”。相较而言,林微音的标题直接标示了未来共产主义社会中劳动的自然性,黄嘉德的标题则既道出了劳动的自然性,也涵盖了莫里斯对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讽刺。[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