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序
2025年08月10日
自 序
我爱江南,虽然我不甚喜雨。传说中的江南黄梅天气的那种沉闷,确实把我的怀乡病打消了大半。
我爱北京,是爱这里特有的秋高气爽;但是也爱北京的深巷,还有幽居:“绿荫生昼寂”,宜于我追怀我的诗的故乡,——“白日心情”,我的最早的诗思。
北京,——改称北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儿,除了园林深密,几乎小门深巷家家宅边有古树,家家各自形成一个小园。时常是过门一瞥,大启哀思。就是深户掩花间看起来像是沉闷的,不知道庭院深几许,实则并不缺失生存空间。古老的理想:“不取高深,但取旷敞”,与当我的绕屋的篱园,更无根本的不同了。
在北京这儿,深刻体验到“寂寞人前”的况味,倒并不足异;最有趣的是,这儿的冬春雨季的大风,那种可怕的狂风,像一团棕黄色的大雾,而又声震屋瓦的摇撼着纸窗木屋,以及江南游子的魂魄的,虎虎的大风,刮起来时,屋里的灯光却更明亮,心境却更平静,冬天的,或春天的狂风,就是它似乎也来得自由自在,自然而然!虽以善写“大块噫气”的漆园,傲吏工力焉能及此?何况我们的“诗的散文化”!什么叫“近于野战”呢?
然而在平夙,我们的落月孤城该是仅有的一点陆地的影子了吧——在这四海为家的时刻。我是多么羡慕巴哈的终身不出乡里一步啊!若云“在乡下重建都市”,是未免概乎言之了。
民国廿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