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前 言

近年来,电影与电子游戏之间的产业与文化互动愈发频繁,并且显现出融合共生的协作发展趋势。本书立足于媒介融合语境,从数字技术、内容生产、产业经济与文化权力意识四个维度来探讨电影与电子游戏之间的互动共生关系。

从数字技术层面来看,数字科技的强力渗透在很大程度上弥合了电影与电子游戏原有的技术差距。电影诞生之初,凭借快速成像的机械装置、作为新奇杂耍的技术认知、符合现代性“速度景观”感知方式的内容呈现,建构起运动的感官惊奇。基于对电影缺乏操控性的“媒介补偿”,电子游戏通过可操控的符号系统、基于人机对话的技术认知以及各类幻想景观带来的超现实体验,建构起控制的感官惊奇。

在计算机科技作为新的“技术轴心”出现后,电影与电子游戏呈现出一种相似的技术美学倾向——层叠与阵列的美学。层叠与阵列,作为数字影像处理与展示的基本方式,推动了影游“造梦”能力在空间维度的延伸。在融合语境中,不同传播介质之间趋向于建立“联合作战”的媒介聚合关系,以期形成对目标用户群体的视听觉的感官包围,即沉浸感的营造。电影与电子游戏共同从动态影像媒介的时空泛在和文本内部的数字幻境构建两个层面,建立起契合时代文化与媒介语境的沉浸的感官惊奇。

从内容生产层面来看,电影与电子游戏的跨媒介互文指向了以文化借势为驱动力的文本生产方式与媒体协作关系。就表面而言,文化借势包括议题设置、元素移植、思维渗透和跨媒介改编等形式;就内在的思维逻辑方式而言,跨媒介互文的根本意图在于寻求既有IP的智力支持与营销助力,以期达到降低风险与追求利润最大化的效果。

不同媒介之间的“协作叙事”搭建“故事世界”,构成了跨媒体互文的理想状态。故事世界围绕着超现实的幻想空间进行运行规则的设定与型塑,既体现出缔造“元神话”的努力,又是对受众/游历者与文本/新世界关系的能动反映。故事世界的文本群落具备一定的美学与结构共性:陌生世界的文本导航、游牧英雄穿越与成长故事。通过对创世传说、开放宇宙与未来世界等超现实文化议题的剖解与讨论,故事世界承担起作为反映人类集体情感倾向与文化想象的幻想田野的功能。

从产业经济层面来看,电影与电子游戏的互动融合以知识扩散和符号经济作为驱动力,以寡头垄断的形成作为重要后果。影游产业互动受到作为一种经济规律的“熵法则”的制约,熵的阻滞不仅会影响产品质量,还有可能引发整个生产线的暂时性崩溃。因此,影游产业融合诉诸开放性生产系统的建构,即寻求建立通过引入外界能量来削弱、延缓乃至逆转熵值递增的耗散模式。在消费社会语境中,受众观影和游戏的根本目的在于获取符号价值:对形象亲合的需求乃至对银幕/荧幕身体的想象性占有。经由真人影星的多义性与虚拟角色的可操控性的共同演绎,跨媒介的超级明星形象成为稳固由资本主导的景观、符号拜物教的重要手段。

具备较强资本实力的传媒业寡头在建立起垂直整合体系之后,往往选择通过追求范围经济来推动商业模式创新与经济效益提升,并通过对跨国市场的抢占与开发扩张其经济版图。面对跨国资本入侵,国内业界巨头们可参考“雁行模式”扭转文化产品贸易逆差,寻求创制能够远销海外的文化产品。

从文化权力意识方面来看,传媒业的监督、控制欲望与受众的“集体智慧”反抗形成了对立冲突。受监控资本主义思维的影响,传媒业寡头意图对受众的剩余时间进行更为精密的管理和控制:其一,影游产业均采用了一套大致相同的监控式“销售未来”的生产模式;其二,影游跨媒介改编的模式,就是基于大数据思维展开的。从根本上看,传媒业资本威权的意识形态阴谋在于将受众的消费行为转化为特殊形式的劳动:其一,传媒业资本威权对劳动价值的剥削从工作时间转向娱乐时间;其二,受众的文本接受行为异变为利润生产活动。

面对现代社会生产系统的“极权性的扩张”,通过弱势者联盟形成“集体智慧”,被视为受众群体可能采取的抵抗性策略。该群体通过文本盗猎的方式达成群体性联合与狂欢,并且由此获得了与寡头资本进行协商、对话的权力。在共享经济的型塑过程中,传媒寡头对版权的独占与普通受众尝试分享文化权力的冲突进一步加剧,这种矛盾性就形成了对新型产业主体的召唤。当前影游领域的知识共享主要是以虚拟社区加用户生成内容的方式来实现的,其本质则是新的平台经济主体对大众文化生产力的“寄生性”利用。当下,受众群体唯有寄望于新技术的发展助其获取更多的文化权力。

在资本寡头主导乃至决定媒介融合时代技术发展、文化想象乃至受众身份的过程中,社会大众更需警惕“内爆”危机的到来。或许随着虚拟现实、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未来将出现一种整合性的媒介,达成“超真实”的影像对现实生活的替代与偷换,甚至将影响未来社会中人类对于世界的认知。因此,人类必须在推动影游互动共生的过程中保持自我警觉,避免受到媒介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