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体裁的写作都是一种重构行动。在小说和诗歌那儿,这种重构即是虚构,而诗歌被称为“最高虚构的艺术”,其虚构主要体现在对语言的变构上,而在散文那儿,重构绝不可与虚构混为一谈。我姑且将散文的重构称为“实构”。因为散文必须以真实为基础,以真实为形象。我反对任何关于散文可以虚构的观点。虚构是小说的利器和命根子,但却是散文的克星和致命伤。一个很大的误区在于,持散文可以虚构观点的人,实质上是将重构完全等同于虚构,以为虚构才是现代散文突围的方向,并把它当作现代散文借此区别其他散文的标志。这实际上是将小说与散文之间最后一道界桩拔掉了。

这似乎也是写作理论至今尚未廓清的一个盲点。虚构仅仅是重构的一种,而非全部。那么真的存在着叫“实构”的重构方式吗?

在我看来,散文写作是据实而构,由构而虚:这个“实”以基本的存在事实为真,而“构”是处理这些存在事实的方式,尤其是细部和氛围的重构方式;这个“虚”是由“实构”而生发出来的情韵、意味的空间。小说是据虚而构,由构而实。这个“虚”是入世甚深者超乎其上之“虚”,“构”即是“御风而行”,取乎其神而造之,并由此达到本质真实之“实”。小说之“虚” 拥有体裁上的巨大吞噬力,这就是为什么真实事件进入小说后会因处理不当而给人虚假之感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