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学校
斯特拉特福这个繁华的小镇不仅有手工工场、商店、饭馆,而且从久远的年代起就有一所学校。在中世纪,这所学校由宗教性的“圣十字工会”管理,教学内容紧跟天主教的要求。教义问答、神学入门是当时的主要课程,教授语言主要为拉丁语。
十六世纪的教会改革和人文主义思潮的发展却使学校的教学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为了取代教会学校,一种进行世俗教育的学校应运而生,被称为“文法学校”。斯特拉特福的文法学校对市政厅属下的市民子弟实行义务教育,由市政厅拨款维持,并接受市政厅的监督。
孩子们在进入文法学校学习之前就要开始进行英文的读写入门训练。掌握了英文基本的阅读和书写之后,就可以在七岁的时候进入文法学校学习,十四岁左右结业。莎士比亚就在七岁的时候开始了他在文法学校的学习。
文法学校的作息时间各季不同,春夏是早晨六点上课,冬天是七点上课,星期四星期六只在上午上课。一年放假三次:圣诞节、复活节和三一节,总共四十天。整个学校只有一个教师,所有学生在一个大房间里上课,按照年龄分别坐在不同的座位上。小学生由高年级学生照料。
像其他所有同类学校一样,斯特拉特福文法学校主要的课程为拉丁文。教材也同英国所有学校一样,选用的是柯列特和黎里合编的《拉丁语法》。莎士比亚的拉丁文基本知识,就是在这个时期获得的。
拉丁语初期的教育是从教授学生们带有道德教诲性质的格言开始的。在掌握了拉丁语的基础后,进而开始较为复杂的课文教学。在这些课文中较为重要的,包括伟大的罗马演说家西塞罗的书信、演说辞和论文选段,还有罗马诗人维吉尔和奥维德、戏剧家普劳图斯、泰伦斯和塞内加作品的片断。学校的教学中同时还包括把古代作家的格言和箴言进行拉丁文和英文的互译。
在学校期间所受到的这些教育都对莎士比亚的戏剧创作有着深远的影响。莎士比亚在课本上阅读到的很多课文都成为他日后创作的戏剧中的片段,莎士比亚的第一个喜剧《错误的喜剧》就是根据普劳图斯的喜剧《孪生兄弟》改编的。拉丁文和英文的互译训练要求语言的准确和精炼,正是得益于此,我们才能在莎士比亚的作品中看到很多足以传抄引用的警句。
对莎士比亚有重大意义的校园活动还包括了在高年级中进行的演说术的练习。这种练习不仅培养了学生的逻辑思维能力,还养成了学生严密论证的习惯。在莎士比亚的剧本里,我们可以看到很多人物都是在以一个演说家的方式说话,奥赛罗用十四行诗讲述的故事,玛克·安东尼面对恺撒尸身发表的演说,甚至包括少女朱丽叶大批掌握了正确组织演讲词的方法。莎士比亚还常常在丑角的台词中喜剧性地运用演说术的规则。
从莎士比亚的很多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在上学期间并不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学生。《哈姆莱特》中出现的捉迷藏游戏,《错误的喜剧》中的踢足球,以及《仲夏夜之梦》和《辛白林》中提到的球戏相信都在莎士比亚的求学生涯中真实地出现过。我们同样可以猜测,莎士比亚对学校的生活并不是十分留恋。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他曾出现过这样的句子:恋爱的人去赴他情人的约会,像一个放学回来的儿童;可是当他和情人分别的时候,却像上学去一般满脸懊丧。
莎士比亚的一生,一半在乡间度过,一半在大城市度过。莎士比亚的很多作品里都散发着浓郁的大自然的气息。莎士比亚研究家凯洛莱因·斯彼琴对莎士比亚戏剧中的诗意形象作过一个有趣的统计,他的形象和比喻,绝大多数和大自然、乡村生活有关。他对大自然有着深厚的感情,比如在《仲夏夜之梦》中就出现过这样的描写:
我知道一处茴香盛开的水滩,
长满着樱草和盈盈的紫罗兰,
馥郁的金银花,芗泽的野蔷薇,
漫天张起了一幅芬芳的锦帷。
……
莎士比亚还通晓和自然现象有关的民间迷信传说,在他的戏剧中都可以看到端倪。比如《哈姆莱特》中神智失常的奥菲利娅的台词:
这是表示记忆的迷迭香;爱人,请你记着吧;这是表示思想的三色堇。这是给您的茴香和漏斗花;这是给您的芸香;这儿还留着一些给我自己;遇到礼拜天,我们不妨叫它慈悲草。啊!您可以把您的芸香插戴得别致一点。这儿是一枝雏菊……
对于奥菲莉娅离开人世的描写也包含着大自然的元素:
在小溪之旁,斜生着一株杨柳,它的毵毵的枝叶倒映在明镜一样的水流之中;她编了几个奇异的花环来到那里,用的是毛茛、荨麻、雏菊和长颈兰———正派的姑娘管这种花叫死人指头,说粗话的牧人却给它起了另一个不雅的名字。———她爬上一根横垂的树枝,想要把她的花冠挂在上面;就在这时候,一根心怀恶意的树枝折断了,她就连人带花一起落下呜咽的溪水里。她的衣服四散展开,使她暂时像人鱼一样漂浮水上;她嘴里还断断续续唱着古老的谣曲,好像一点不感觉到她处境的险恶,又好像她本来就是生长在水中一般。可是不多一会儿,她的衣服给水浸得重起来了,这可怜的人歌儿还没有唱完,就已经沉到泥里去了。
莎士比亚离开学校的时候还不足十四岁。关于他离开学校都干了些什么,一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一直在父亲的店里帮忙,有人说他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乡村教师,甚至还有人说他曾经成为一名偷猎者。虽然无法肯定莎士比亚年轻的时候究竟从事过怎样的职业,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一定不会如同十九世纪莎士比亚传记作者所描绘的那样是一个严守清教徒戒律的人。如果他是这样的人,那戏剧就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吸引力。他就不会抛弃了像父亲一样做个手套匠人的正当职业,而去当了一名演员,要知道,在当时这一行当是为人们所看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