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暴风雨》

4.《暴风雨》

《暴风雨》的写作时间大约是在1611年—1612年。这个剧本集中反映了莎士比亚晚期的思想,有人说这是莎士比亚诗意化的遗嘱,是戏剧大师为他的同代人和后世留下的遗言。

当时轰动一时的事件也许是激发莎士比亚创作这部传奇剧的原因之一。1609年夏天,乔治·撒缪尔斯舰队遇上了风暴,海军上将的旗舰脱离开其余的舰艇,陷入急流,被冲到百慕大群岛岸边的山岩上。船员们忍饥挨饿,在小岛上生活了10个月,最后用杉木做成小船,安全地返回英国。1610年,伦敦书店出现了一本书,细致地描绘了这次海上的冒险奇遇。莎士比亚显然曾经读过这本书,因为在《暴风雨》中有许多地方都直接散发着这本书的气息。

在大海中的一座仙岛上,住着一位老人普洛斯彼罗和他美丽善良的女儿米兰达。

普洛斯彼罗拥有无人能及的魔力。他对着大海施法,顿时海上掀起了狂风巨浪,一只载着那不勒斯王阿隆佐等贵族的船被风浪冲击着,马上就要触礁。善良的米兰达哀求她的父亲:“恳请您让风暴停止吧!……啊,那救命的喊声一直叫到了我的心底。无辜的人们,他们就要死了!”普洛斯彼罗叫她不要惊慌,“这不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他安慰道,他对着这艘船施法,是因为这艘船上有他的仇人。

12年前,普洛斯彼罗是米兰的公爵。由于他悉心研究魔法,看淡了世俗的一切,所以把一切国事都交由他的弟弟安东尼奥替他管理。但是十恶不赦的安东尼奥背弃了普洛斯彼罗对他的信任,他以称臣纳贡为代价,勾结那不勒斯王,把普洛斯彼罗和米兰达押上了一条没有船桨,没有帆蓬,没有缆索的小船上,把他们放逐在茫茫的大海上。好在当时一位叫贡柴罗的贵族送给了他们一些食物和水,他们才有幸活下来,漂流到了这座仙岛上。

米兰达听着这个离奇的故事,渐渐入睡了。这时,精灵爱丽儿来向她的主人普洛斯彼罗汇报自己怎样按照主人的吩咐,把那艘遇难船上的贵族分散安排在岛上的情况。汇报之后,爱丽儿提出要获得自由。普洛斯彼罗告诫她要记住,那时是他用魔法把她从女巫西考拉克斯的魔爪中拯救出来的。原来,在这座仙岛上曾经居住过一个女巫西考拉克斯以及她的儿子凯列班。普洛斯彼罗父女飘流到这座岛上后,他用魔法救出了被女巫禁锢在松树中的爱丽儿,并把凯列班留作奴隶,干些拣柴、生活的苦差事。

米兰达醒来后跟着父亲一起去看望凯列班。但是这小子遗传了他母亲的缺点,一直用恶毒的言语咒骂普洛斯彼罗。

在仙岛的一角,那不勒斯王子腓迪南正沉浸在难以自拔的悲恸之中。他误以为他的父亲已经葬身大海。这时,爱丽儿动听的歌声吸引了他,他随着爱丽儿的歌声一路寻去,来到了普洛斯彼罗和米兰达面前。腓迪南和米兰达两人一见钟情。腓迪南这样轻易地得到了米兰达的爱,这使普洛斯彼罗担心他会不珍惜这份爱情,因此,普洛斯彼罗决定用计考验一下他对米兰达的爱情。

在仙岛的另一端,船上的其他贵族都在为大难不死而狂欢。爱丽儿隐身来到这儿,奏起了庄严的音乐,所有人都像被雷电击身一样倒下昏睡了过去,除了那不勒斯王的弟弟西巴斯辛和普洛斯彼罗的弟弟安东尼奥。

奸恶的安东尼说服西巴斯辛杀掉那不勒斯王阿隆佐和大臣贡柴罗,以便夺得王位。两人正要挥剑杀人之时,爱丽儿及时用歌声唤醒了阿隆佐和贡柴罗,他们追问道:“你们为什么挥剑?为什么面无血色?”诡计多端的西巴斯辛忙说是怕受到野兽的伤害而保护自己。

在仙岛的另一个角落,特林鸠罗和斯丹法诺撞见正在扛运木柴的凯列班。愚蠢的凯列班把斯丹法诺奉为天神,表示愿为他效忠,愿为他为奴。凯列班像斯丹法诺抱怨自己“屈身在一个暴君、巫师的手中”,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除掉普洛斯彼罗。这一切都被爱丽儿听在耳中,马上飞去告诉普洛斯彼罗。

普洛斯彼罗为了考验腓迪南命令他干运木头的苦活。然而有了米兰达纯洁甜蜜的凄清,腓迪南不仅不觉得苦,反而认为“受得劳苦是一种快乐”。在旁边看着腓迪南的米兰达却心疼得要命,要替他搬一会儿木头,腓迪南动情地说:“即使我的筋骨毁损了,我的背膀压折了,也不会让你干这种工作”。陷入爱情的米兰达忘记了父亲的嘱咐,把芳名告诉了腓迪南。他也向她表明了身份:“在我的国家我是一位王子,”并向米兰达倾诉了对她的爱慕之情:“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心就已经飞到了你的身边,甘心为你执役,为你为奴;只有为你了,我才甘心成为一个辛苦运木工人。”

两人的对话普洛斯彼罗听在耳中,乐在心中。他对腓迪南说:“你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只不过是我在考验你的爱情,而你能坚强的隐忍着一切;现在,我在上天面前,许给你这个珍贵的赏赐。”为了祝福这一对璧人,普洛斯彼罗用法术召来了许多精灵,在他们面前上演了一幅神奇、迷人、美妙的幻景。

欢庆过后,普洛斯彼罗招来爱丽儿,他表示好好整治这些恶人一番,“直到他们因痛苦而呼号”。这时,凯列班,特林鸠罗和斯丹法诺来到了洞口,正要刺杀普洛斯彼罗。老人用魔法让精灵变成猎犬,追逐撕咬他们,三人落荒而逃。

爱丽儿按照普洛斯彼罗的话,幻化出一些可怕的环境,这让阿隆佐、安东尼奥几乎吓破了胆。就在他们饥渴难忍之时,她在他们面前奉上了一桌美味佳肴。正当他们张大嘴巴要进食的时候,爱丽儿化身为一只女面鸟身的怪鸟,在他们面前指责当年他们在米兰篡夺了善良的普洛斯彼罗的王位,把他和他无辜的婴孩放逐到海上。极度的恐惧使阿隆佐、安东尼奥发了疯。

当看到阿隆佐、安东尼奥发了疯,普洛斯彼罗的心软了下来。虽然他们曾经要置他于死地,但理智告诉他“施德贵于复仇”。他解除魔咒,让他们恢复正常。普洛斯彼罗宽恕了他的仇人们,和他们拥抱言和;并且把阿隆佐带进了洞窟,让他们父子重逢。阿隆佐见到米兰达时,便惊为天人。当得知她是一个凡人,并已跟自己的儿子结合时,他由衷的祝福两人永远幸福。此时,船长和水手们也都找到了他们,大家高兴之余又感觉“像陷入了迷雾中一样”。这一切,其实都是爱丽儿的杰作。

凯列班认清了他所敬为神明的斯丹法诺不过是个酗酒的懦夫,十分懊悔,承认自己“是一头比六头蠢驴合起来还蠢的蠢货”。

普洛斯彼罗把魔法书和魔杖都深深埋进了土里,决定以后再不使用魔法。他将在爱丽儿的帮助下,去那不勒斯参加米兰达和腓迪南的婚礼,然后回到他的王国米兰,幸福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爱丽儿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自由,她用动听的歌声歌唱她自由美好的生活:

蜂儿吮啜的地方,我也在那儿吮啜;

在一朵莲香花的冠中我躺着休息;

我安然睡去,当夜枭开始它的呜咽。

骑在蝙蝠背上我快活地飞舞翩翩,

快活地快活地追随着逝去的夏天;

快活地快活地我要

如今向垂在枝头的花底安身。

同莎士比亚最后创作期的其他几部传奇剧一样,《暴风雨》把大胆的艺术虚构同生活真实结合起来了。在莎士比亚的全部剧作中,《暴风雨》是最富象征意义的一出戏。剧中人物几乎都没有个性,因为这个剧本所要表达的并不是某个人的个性,而是某种共同性的人物。因此整个情节中的恶人不仅代表恶人本身,而且也是一般邪恶的体现,就像里面所描写的好人是正面道德品质的概括体现一样。

普洛斯彼罗的身上,汇集了莎士比亚心中理想人物所应具有的一切。当他还是一个公爵的时候,他就已经陶醉在精神兴趣之中,而忽视了国家大事和实际问题,为此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流落到荒岛以后,他懂得了只有学问的不够的,还要有能使愿望变为现实的力量,他可以通过学习魔法来获得这种力量。值得称颂的是,他想掌握这种力量并不是为了满足一己私利,他想让周围的生灵都能具有真正的人性。在他追求魔力的过程中,指引着他的不是心中的仇恨,而是仁慈:

虽然他们给我这样大的迫害,使我痛心切齿,但是我宁愿压服我的愤恨而听从我更高尚的理性;道德的行动较之仇恨的行动时可贵得多的。要是他们已经悔过,我的唯一的目的也就达到终点,不再对他们更有一点怨恨。

和很多人文主义者一样,莎士比亚对于未来的世界也有自己的设想。他在这最后一部作品中寄托了自己的乌托邦思想,这一点从贡柴罗所描述的“理想国”中能够得到体现:

在这共和国中我要实行一切与众不同的设施;我要禁止一切的贸易;没有地方官的设立;没有文学;富有、贫穷和雇佣都要废止;契约、承袭、疆界、区域、耕种、葡萄园都没有;金属、谷物、酒、油都没有用处;废除职业,所有的人都不做事;妇女也是这样,但她们是天真而纯洁;没有君主。大自然中一切的产物都须不用血汗劳力而获得;叛逆、重罪、剑、戟、刀、枪、炮以及一切武器的使用,一律杜绝;但是大自然会产生出一切丰饶的东西,养育我那些纯朴的人民。

无论从总的精神上来说,还是就结构特点讲,莎士比亚在1608年之后创作的剧本,跟以前写的都不太一样了。莎士比亚晚年所写的剧本,都是些浪漫主义的冒险故事。故事发生的地方都远离当时的英国,都是些非同寻常的地方。在这些地方,主人公们不必受到必然法则的束缚,人物的性格也相对单纯。在悲剧创作期,莎士比亚展示给我们的是主人公无比复杂的内心冲突,但是在晚期的作品中,我们看到的更多是人物的坚决果敢和他们平和的内心。《泰尔亲王配力克斯》中的配力克斯、玛丽娜,《冬天的故事》里的赫米温妮、潘狄塔、宝丽娜,都是这样的人。

从结构上来说,莎士比亚的晚期作品与悲剧有着更大的差别。在悲剧中,事件的发展表现为戏剧场景的循序复杂化,最后导致了悲剧的结局。而在传奇剧中,开端带有一定悲剧性,但是因为环境的变化,产生悲伤结局的可能性越来越小,最后带给读者的往往都是大团圆的结局。读者们在读传奇剧的时候,需要注意的只是主人公都经历了些什么事,但是在悲剧中,我们要留意的首先是主人公的心理反应。

莎士比亚是一个完全的人文主义者,他对世界的未来有着自己的认识。但是他也是个现实主义者,他明白在当时的条件下人文主义的理想想要实现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可以使传奇剧里寄托了莎士比亚对这个世界对美好的期望

就是在这样美好的幻想与渴望中,莎士比亚结束了自己的创作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