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变故与《雅典的泰门》
在1607—1608的两年时间里,莎士比亚的家庭出现了很大的变化。1607年6月5日,莎士比亚的大女儿苏珊娜嫁给了比他大八岁的约翰·霍尔,一个出色的医生,他们在斯特拉特福的圣三一教堂举行了婚礼。同年的12月,莎士比亚28岁的弟弟,也是戏剧演员的爱德蒙·莎士比亚去世了。安魂祈祷在离“环球”剧院不远的骚特沃尔克的圣救世主教堂举行。莎士比亚为弟弟举办了一次奢华的葬礼,把他安葬在了教堂的祭坛之下。1608年2月,莎士比亚的大女儿生下了他的第一个外孙女,取名伊丽莎白,洗礼在1608年2月21日举行。但是到了9月,又出现了不幸的事情,莎士比亚的母亲在斯特拉特福去世了。而就在这个月的月末,他的妹妹约翰娜,生下了一个叫迈克尔的男孩。
尽管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莎士比亚的创作也从未被耽误过。《雅典的泰门》就创作于1607—1608年间。故事情节源于普鲁塔克的《希腊罗马名人比较列传》中的安东尼传和阿克旺传、鲁克盎的对话集《泰门或厌世者》、彼恩托的《快乐之宫》。
《雅典的泰门》是莎士比亚悲剧创作期的最后一部作品。雅典有一名叫泰门的贵族,他拥有数不尽的家产。他为人慷慨,花起钱来漫无节制。他每日在家大摆宴席,招待四方宾客。不只穷人得到他的好处,就连富人们都乐于当他的食客和随从。在这些依赖泰门的人中间,有一个叫文提狄斯的人,他不务正业,欠下了一大笔债。他跑来向泰门求助,泰门很爽快地替他还了债。还有很多人假装送礼物给泰门,其实他们是想得到泰门更为昂贵的回礼。泰门每天都被这样的人包围着,他看不出朋友和谄媚者之间的区别。他觉得有这么多情同手足的朋友不分彼此地生活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可贵的事情。
泰门就这样毫无节制地挥霍下去,但是不管他有多少的家产总有一天会挥霍光的。他的管家弗莱维斯为人诚实,他曾经想把家里的财政状况告诉泰门,泰门却不太理睬他。弗莱维斯看着主人依然无度地挥霍金钱,觉得非常伤心,但是也无计可施。
终于有一天,当泰门吩咐弗莱维斯把他的一部分田产卖掉换钱的时候,弗莱维斯告诉他,他的大部分田产都已经卖掉或者抵押了,他现在所有的财产连偿还债务都不够了。泰门听后大吃一惊,但是他仍然宽慰自己,他把钱都花在了朋友身上,现在他有困难了,朋友们一定都会来帮助他的。出乎泰门的意料之外,他的朋友们都开始对他避而不见。他的家也成了人人躲避、厌弃的地方。家里面已经不在是来豪饮和欢乐的宾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凶狠的债主。
泰门的家产已经败落到无可挽救的地步了。但是有一天,泰门突然把过去常请的客人又请到了他的家里。这些委琐的宾客们以为之前发生的事只是泰门有意在试探他们,都觉得十分后悔,纷纷向泰门解释没有把钱借给他只是因为手头暂时没有。泰门请他们不必介意这些小事,他早已忘干净了。
音乐奏起来了,筵席摆上了桌。在揭开餐布之后,所有人惊奇地看到盘子里盛的并不是他们期望的山珍海味,而只是一些蒸汽和温热的水。泰门说:“狗子们,揭开吧,舔吧。”说完,他一边向众人的脸上泼水,一边骂他们是一群“驯良的豺狼,温顺的熊,命运的异人,酒食征逐的朋友,趋炎附势的毒蝇,脱帽屈膝的奴才,水汽一样轻浮的小丑!”宾客们吓得慌忙逃窜。
这是泰门的最后一次宴会,从此他就告别了雅典以及人群,躲进了树林里。他自己挖了一个洞穴,像野兽一样孤独地生活。有一天,他在一个树根下挖出了一罐金子。他回忆起往日的不幸,慨叹道:
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这东西,只这一点点儿,就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变成尊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
这时,刚好有些士兵从树林里穿过,他们原来是雅典将官艾西巴第斯带领的一部分军队。艾西巴第斯因为看不惯雅典的元老们,就起来反对他们,结果遭到了放逐,现在他正在准备率兵攻打雅典。泰门给了他一些黄金当作军饷,鼓励他彻底地消灭雅典人,因为他是那样彻底地恨着雅典,恨着雅典人以及一切人类。有一天,弗莱维斯突然出现在了泰门的洞穴门口。他因为关心他的主人,所以找到了这里,要无偿地侍奉他。但是泰门拒绝了弗莱维斯,他不希望因为这个唯一的善良人而改变他对整个人类的看法。
艾西巴第斯举兵打倒了雅典城下,雅典城里已经没有人能带兵迎战了。这时元老们又想起了泰门,他们要弗莱维斯给他们带路去寻找泰门。泰门拒绝了他们的请求,还诅咒雅典变为废墟。
艾西巴第斯轻易地久攻下了雅典城,他将严惩那些雅典人。他派去寻找泰门的士兵回来禀报,泰门已葬身在大海岸边。
这部《雅典的泰门》与《李尔王》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在中心题材上都是表现人的忘恩负义。但是从人物以及结构上来说,与同期的其他悲剧相比要简单许多。
泰门的全部悲剧都围绕这一个问题展开,那就是金钱在人们生活中的作用。在剧本的开头,泰门看到金钱是一种手段,可以让自己和别人都生活得愉快。而当泰门隐居森林的时候,他对金钱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莎士比亚的悲剧所表现的生活经验之广,远远超出了一个人可能积累的程度。他的悲剧内容包括了全部生活的悲剧。他的悲剧囊括了关乎人的整个社会生活,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友情、爱情,人与人之间的财产关系、社会关系、国家关系甚至国际关系。他的悲剧之所以如此的包罗万象,根源在于它深知人类全部过去的历史、现在和不远的将来,都跟人文主义的理想相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