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沾奢华

不沾奢华

荣德生懂得奢华必衰的道理,在企业兴旺,日进斗金,富得流油的岁月里,他与哥哥荣宗敬一起,几十年如一日,坚持企业不分红,把盈利不断用到扩大生产规模和造福百姓的公益事业上。新建企业犹如“滚雪球”,更新设备速度更是达到“无月不添新机”。其中无锡申新纺织三厂从1927年至1929年,先后添置英国赫华特细纱机6000锭,织机300台;1931年又从瑞士引进细纱机8800锭,织机600台。没有多余的钱可用于奢华,震撼全国的荣德生绑票案,也能从反面印证了这个事实。

1946年4月25日,荣德生在上海乘自备车外出办事,刚开到弄口转角处,被一辆“淞沪警备司令部”字样的警车拦下,几个军警手持逮捕证,以“荣德生是经济汉奸,要到局里走一趟说清楚”为由,押上荣德生绝尘而去。

荣家觉得很蹊跷,通过高层人士到淞沪警备司令部打听,答复——绝无此事,也根本没人签发逮捕令,这下大家才意识到荣德生遭绑票了。

报界获知荣德生被绑票的消息,下午出的报纸都在显要位置刊发这条消息,大街小巷还传出军匪一家合谋这起惊天大案的流言。这让上海的富豪无不感到心惊肉跳。一时间,舆论哗然,群情激愤,上海警备司令部成为众矢之的。

蒋介石怒了,认为此案不破,会导致民众对政府治安能力的怀疑,在国际上也会大失脸面,严令上海市政府限期侦破。当天就派出600军警、探员到处搜查,在车站码头布置便衣监视,蒋介石还不放心,又秘密派遣军统特务头子毛森单兵作战,彻查绑票案真相。毛森认为,绑匪要钱不要命,有了钱必定去享乐,因此,他安排人员在酒楼、茶馆、浴场及风月场所注意动静。

荣德生此时被软禁在上海近郊一座普通的民房里,绑匪一开口就要赎金100万美元,口气很凶:“拿不出就别想活着出去。”

荣德生边听边连忙摇手:“我清楚自己的家底,荣家眼下确实拿不出这么多的赎金,原来赚到的钱用到正在新建的企业和为民办学校以及造桥铺路上了,我出门都两手空空,没有多余的钱能带在身边啊!”

绑匪不信,对荣德生搜了身,没有寻找到一分现钞,却搜出一本荣家收支记录,上面记录着开支大于收入的明细条款。这下让绑匪大吃一惊,还派人对照着收支记事本调查核实。也许是绑匪良心发现,主动将荣德生赎金砍掉一半,要求荣德生写信告诉家人,交足50万美元立即放人。

荣德生的亲笔信寄出后,绑匪的恐吓电话又迅速跟上。面对绑匪的凶残,荣家人整日心急如焚,派人到各厂摊派赎款救人,各厂都不得不压缩生产流动资金凑足50万美元,送到绑匪指定的地点。关闭43天,受尽折磨的荣德生才被放了出来。

脸色憔悴、苍白、胡须长长的荣德生刚被接到家,毛森那边就开始有收获了,正像毛森预料的那样,绑匪分赃后及时享乐,有的穿上刚买的时髦丝绸衬衫,衬衫上的口袋里还装着隐约可见的绿色美钞,有的抽起了美国香烟,更换了家具,更有的在吃喝玩乐场所耍起威风。毛森迅速出击,连夜审讯,顺藤摸瓜,牵出了幕后指挥是上海警备司令部稽查处上校副处长吴志刚,以及上海帮盗匪头目骆文庆等16人,其中15人落网,主犯之一黄阿宝闻风而逃,一直没有抓获。经法庭审判,吴志刚、骆文庆等8个为首分子被判处死刑,枪决令是蒋介石亲自画的圈。

让荣家哭笑不得的是,绑匪案侦破后,警备司令部一次又一次向荣家索取30万美元的“破案酬金”。荣家迫得无奈,不得不再度向各厂摊派,再一次受到洗劫。两次劫难,使荣家企业受到重创,荣德生身心遭到摧残,他看清了这个社会的腐朽和无道,一颗雄心渐渐衰减。不久后便卸去了荣家纺织、面粉生产经营和管理上的一切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