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隋唐时期中医学的发展
自东汉末年,社会分裂,秦汉建立的封建大一统社会系统被打破,儒家的文化专制统治走向了崩溃,思想文化领域呈现了较为自由的氛围,名法之学、玄学相继兴起,道教、佛教兴盛,在儒、道、佛教相互斗争和排斥的过程,也出现了三教思想之间的渗透和融合。从隋唐开始,儒、道、佛并称“三教”,出现三教合一的发展态势。
魏晋南北朝医学发展的主流是实践经验的积累和丰富,隋唐的医学对前朝的医学理论进行了集成。晋唐时期医学从总体而言重视实用,经验积累不少,理论探讨不多,正如徐灵胎在《医学源流论》中说道:“唐以前之医学所重者术而已,虽亦言理,理实非其所重也;宋以后学乃以为术不足恃,而比精求其理,此自宋后医家之长。”晋唐时期医学理论发展主要呈现了以下五个特点。
(一)医经的类编、注释与基础理论的发展
魏晋南北朝时期,医经学和中医的基础理论发展相对于经方本草而言受到的重视更少,但医家对脉学(《脉经》)、针灸学(《针灸甲乙经》)文献进行了分类整理编纂,广注《难经》,开启了经典医著的注疏先河,上述著作均影响深远。西晋医家皇甫谧(公元215—282)稽古论今,撰成《针灸甲乙经 》12卷,128篇。该书为中国现存最早的一部针灸专书,其内容包括脏腑、经络、腧穴、病机、诊断、针刺手法、刺禁、腧穴主治等,对后世针灸医学影响很大。公元701年,日本政府制定医药职令时规定,本书为医学士必修书。魏晋名医王叔和(公元265—317年)博通经方,尤精切脉,对中医脉学有独到见解,其理论对后世影响深远。王叔和结合自己的临床经验,集古代诊脉法的大成,所著的《脉经》十卷,盛传于世。此书为我国现存最早的脉学专著。
隋唐时期,医学发展以大型综合性医经方书《诸病源候论》《四海类聚方》《千金药方》《千金翼方》《外台秘要》为特色,同时也得到进一步修订和丰富。较方书本草而言,医经和基础理论的研究著作相对较少,但意义重大,如《诸病源候论》在病因病机和症候学方面取得了重大成就,占有重要的学术地位,是中国现存最早的病因症候学专著。全书共50卷,载列证候1700余条,分别论述了各科疾病的病因病理和症状,还记载了肠吻合术、人工流产、拔牙等手术。其中对一些病因病原理描述比较详尽科学。如认为绦虫病系吃不熟的肉类所致。其对疾病、证候分门别类,运用《内经》的阴阳、脏腑、气血津液等理论论释串联,真正将《内经》理论运用于临床,使之构建成系统化、条理化的临床医学体系,第一次明确系统地论述了中医疫病理论。在整个传统中医理论,尤其是在中医病因病机方面,中医疫病学说堪称一大理论创新,并在其后历代中医家们的理论研究及临床实践中扮演着独特的角色,发挥重要的作用,这一现象在整个中医学术发展史中极少见。可以说是临床医学快速发展促进了疾病学说的形成,丰富了中医的病因病机理论,但并未对原有的理论带来改变。杨上善的《黄帝内经·太素注》和王冰的《黄帝内经·素问注》为唐代《内经》相关研究的代表,《黄帝内经太素》是首次节选《内经》原文进行分类注释的著作,是中医学理论体系的早期框架结构,《黄帝内经素问注》是最早单注《素问》的著作,王冰编次和注释的《素问》使中医元典得以传承和发扬。
(二)方剂和本草理论的发展
汉代的医学流派除养生、神仙外,有医经、经方两家,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医学的发展虽上承秦汉,但以经方本草学为特色。经方方面,方书大量涌现是魏晋南北朝医学发展的特色,在近500种医籍中,方书占到30%以上,编纂体例俱全,类型多样化、条理化。医家在继承前代医方的基础上,根据自身临床经验进行创新发展,方书中注重临床实际用药的经验积累,方药注重简、验、效、廉。方书以疾病为中心,对疾病的症状描述更加细致,病因病机认识趋于深入,防治之法有所发挥。
这一时期的方书中,除了大量针对疾病的验方外,对方剂学理论也有相对独立的论述,陈延《小品方》中卷首的处方用药总论,论述了药物的相畏相反相杀,药物的主治、代用及加减,药品炮制大法和剂量换算及临证处方用药的理论和法则。医家在服食养生、炼丹、治病救人的孜孜探求中,重视本草学研究,在本草的数量、分类方法、功用、炮制等方面都有总结、发现和创新,具有代表性的本草著作如《名医别录》对《本经》的补注,进一步丰富了药物的数量和对药性的认识。如《本经》云:“辛、微寒”,《别录》称其“甘,大寒”。李当之的《药录》,李时珍曾赞曰:“颇有发明”。吴普的《吴普本草》广引诸家所论,是集魏以前本草学之大成者。在著作体例方面,在《本经》基础上增加了药用植物生态、药物形态、采集时间、加工炮制、配伍宜忌等方面内容,奠定了本草学体例的基础,对药性的论述也从《本经》的一药一性味发展为一药多种论,对药物毒性的阐述更加明确,对陶弘景《本草经集注》产生了重要影响。陶弘景《本草经集注》是对南北朝以前本草的重要总结,对《本经》的药物采制、炮制、药物分类方法(如诸病通用药,按植物自然属性分类等)、服药禁忌、药物度量、煎配药方、毛情畏恶等方面都有创新发挥。徐之才的《药对》以与病的“相主对”的药物运用影响深远。陈藏器根据中医的病理学说,对本草进行“十剂”的分类(“十剂”即宣、通、补、泄、轻、重、滑、涩、燥、湿),发《本经》之所未发,使中医的基本理论与治疗方法完全吻合起来。因此,“十剂”在《本草纲目》中也得到了继承,在清代得到进一步应用。本草类著作占总书目的15%。
到了隋唐时期,由于用药经验不断丰富,外来药物日益增多,对药物学成就进一步总结已成为当时的客观需要。公元657年,唐政府组织苏敬等20余人集体编修本草,于公元659年完成《新修本草》。这是中国古代由政府颁行的第一部药典,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国家药典。它比欧洲1542年颁行的《纽伦堡药典》早883年。该书共54卷,包括本草、药图、图经三部分,在国内外影响较大。公元713年,日本官方就以此书的传抄本规定为学医的必读课本。
(三)养生学形成体系
魏晋南北朝时期养生学已成体系,养生学术发展至此已基本定型,不仅养生思想已经确立,而且诸多养生方法也齐全。养生类著作占总书目的25%。玄学推崇道家老庄思想,追求逍遥自得、清静无为,因此亦重视养生保健,养生风气盛行。道教兴盛,其教义追求养生成仙,养生手段包括服食、导引按摩、呼吸吐纳等。佛家的禅定方法有其自身长处,也有养生按摩的手法。儒家也颇濡染养生风气,但其养生观更切合实际,不追求虚无意境。
隋唐时期,释家、道家、医家对养生学有了进一步促进。如智规的“止观法”和“六妙法口”。孙思邈(公元581—682)是唐代大医学家,集毕生之精力,著成《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各30卷,在《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当中记载了养性、养老的医学理论,以及道家的司马承械和胡惰的养生理论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