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学

三、教学

关于先秦时期的教育,俞正燮《癸巳存稿》卷二“君子小人学道是弦歌义”条谓:“虞命教胄子,止属典乐。周成均之教,大司成、小司成、乐胥皆主乐。《周官》大司乐、乐师、大胥、小肯胥主学。……通检三代以上书,乐之外无所谓学。”[74]既然“乐”构成古代最早的教育内容,那么,“乐教”又是如何进行的呢?《周礼·春官》谓大司乐“以乐德教国子:中、和、祗、庸、孝、友。以乐语教国子:兴、道、讽、诵、言、语。以乐舞教国子:舞《云门》、《大卷》、《大咸》、《大磬》、《大夏》、《大濩》、《大武》”[75],这其中,我们应该特别注意“乐语”。所谓“乐语”,郑玄指出:“兴者,以善物喻善事。道,读曰导。导者,言古以剀今也。倍文曰讽,以声节之曰诵,发端曰言,答述曰语。”[76]依据郑玄的这个解说,“乐语”主要侧重对人的言说能力和方式的培养。在六种话语形式中,“兴”“言”“语”主要强调言说技巧的训练,而“道”“讽”“诵”侧重言说内容的表述。这些训练又主要是围绕“诗”文本来展开的。我们现在借助相关文献的记载还可以感知“乐语”在当时生活中的运用,《礼记·乐记》载:

宾牟贾侍坐于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何也?”对曰:“病不得其众也。”“咏叹之,淫液之,何也?”对曰:“恐不逮事也。”“发扬蹈厉之已蚤,何也?”对曰:“及时事也。”“《武》坐,致右宪左,何也?”对曰:“非《武》坐也。”“声淫及商,何也?”对曰:“非《武》音也。”子曰:“若非《武》音,则何音也?”对曰:“有司失其传也。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子曰:“唯!丘之闻诸苌弘,亦若吾子之言是也。”

宾牟贾起,免席而请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则既闻命矣,敢问迟之迟而又久,何也?”子曰:“居!吾语汝。夫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大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夹振之而驷伐,盛威于中国也。分夹而进,事蚤济也。久立于缀,以待诸侯之至也。且女独未闻牧野之语乎?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下车而封夏后氏之后于杞,投殷之后于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释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复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济河而西,马散之华山之阳而弗复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复服,车甲衅而藏之府库而弗得用,倒载干戈,包之以虎皮,将帅之士使为诸侯,名之曰‘建櫜’,然后天下知武王之不复用兵也。”[77]

这是孔子与宾牟贾对于《大武》乐章的讨论。《大武》乐章是表现武王克殷、平定天下的大型歌舞,孔子与宾牟贾谈论《大武》属于典型的“道”的言说方式。孔子在解释《大武》时对周初历史进行了回顾,这种回顾其实就是解释《大武》乐章所蕴含的意义。在对话过程中,孔子还特别提到“牧野之语”,俞樾《湖楼笔谈》卷二指出《牧野之语》乃周初史臣记载之书。[78]按照俞樾的理解,《牧野之语》作为一种历史文本在周初业已存在,其内容关涉武王灭商之后褒封等系列政治举措,这段历史被孔子与宾牟贾谈论《大武》时引述,这不但暗示了《大武》乐章与《牧野之语》可能存在的内在关联,更为重要的是孔子在此运用了《牧野之语》这种语类文献来阐释诗篇。这种文献方式催生了一种新的释诗文献,最为典型者如《韩诗外传》,李炳海说:“该书是韩诗学派经师为阐释《诗经》要义所作,每个故事的后面引《诗经》的句子作为结论。表面看来是故事在先,《诗经》的句子在后……实际是根据讲述《诗经》的需要,援引或编造出相应的故事。”[79]这种“故事+诗”的阐释样态实际上就是乐语之“道”这一言说方式的具体运用。

又如《鲁语下》载诸侯伐秦,晋国叔向与叔孙穆子之间的一番对话:

诸侯伐秦,及泾莫济。晋叔向见叔孙穆子曰:“诸侯谓秦不恭而讨之,及泾而止,于秦何益?”穆子曰:“豹之业,及《匏有苦叶》矣,不知其他。”叔向退,召舟虞与司马,曰:“夫苦匏不材于人,共济而已。鲁叔孙赋《匏有苦叶》,必将涉矣。具舟除隧,不共有法。”是行也,鲁人以莒人先济,诸侯从之。[80]

叔向用意是探询叔孙穆子攻秦的态度,但穆子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通过引诗来委婉表达。所谓“《匏有苦叶》”,韦《注》指出:“《匏有苦叶》,《诗·邶风》篇名也,其诗曰:‘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言其必济,不知其它也。”[81]也就是说,穆子虽然只是表面上提到《匏有苦叶》这首诗的篇名,但此诗的第一章正如韦《注》所引,描述的是借匏(葫芦)渡过济水的情景,穆子正是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叔向显然是领会了穆子引诗的用意,立即召集舟虞与司马,说:“夫苦匏不材于人,共济而已。鲁叔孙赋《匏有苦叶》,必将涉矣。具舟除隧,不共有法。”韦《注》说:“不材于人,言不可食也。共济而已,佩匏可以渡水也。”[82]晋、鲁双方正是通过言《诗》达成一致。又《论语·八佾篇》载: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83]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见于《卫风·硕人》,这两句诗描绘的是庄姜的笑态与眼神。“素以为绚兮”据说是佚诗。对于子夏的疑问,孔子用“绘事后素”作答,全祖望说:“盖《论语》之素乃素地,非素功也,谓其有质而后可文也。何以知之,即孔子借以解《诗》而知之。夫巧笑美目,是素地也。有此而后可加粉黛簪珥衣裳之饰,是犹之绘事也,所谓绚也,故曰绘事后于素也。而因之以悟礼,则忠信其素地也,节文度数之饰,是犹之绘事也,所谓绚也。”[84]可见孔子的回答虽然只是一个提示,但显然包含对《诗》意的一种把握与阐释,而借助这个提示,子夏领会了“礼后”的要旨,从而领会了修身的道理。上述两例说诗是建立在“兴”之基础上的。整体上来说,在“乐语”教育的影响之下,周代出现了比较丰富的乐语文献。

当然,我们讨论教学对于语类文献生成所发挥的作用,还必须注意私学教育。依据相关记载,在孔子之前,似乎已经出现私学;不过,在这方面影响最著者自然是孔子。《吕氏春秋·离谓》篇说:“子产治郑,邓析务难之,与民之有狱者约:大狱一衣,小狱襦袴。民之献衣襦袴而学讼者,不可胜数。”[85]这似乎表明邓析已经开始教导民众学习如何打官司。《论衡·讲瑞》篇载:“少正卯在鲁,与孔子并;孔子之门,三盈三虚,唯颜渊不去,颜渊独知孔子圣也。”[86]这是说少正卯在鲁国讲学,并且学生还不少。《荀子·宥坐》篇也说:“孔子为鲁摄相,朝七日而诛少正卯。门人进问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夫子为政而始诛之,得无失乎?’孔子曰:‘居,吾语女其故。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得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有之。故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以饰邪营众,强足以反是独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不诛也。’”[87]又该书《正论》篇载:“今子宋子严然而好说,聚人徒,立师学,成文曲。然而说不免于以至治为至乱也,岂不过甚矣哉!”[88]这是描述宋钘聚徒讲学之事。《庄子·德充符》载:“鲁有兀者王骀,从之游者与仲尼相若。常季问于仲尼曰:‘王骀,兀者也,从之游者,与夫子中分鲁。立不教,坐不议,虚而往,实而归。固有不言之教,无形而心成者邪?是何人也?’仲尼曰:‘夫子圣人也,丘也直后而未往耳。丘将以为师,而况不若丘者乎?奚假鲁国,丘将引天下而与从之。’”[89]这是说王骀在鲁国开办了私学,当然《庄子》的这个记载未必一定是真实的。《史记·孔子世家》记载了孔门私学的盛况:“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如颜浊邹之徒,颇受业者甚众。”[90]战国时代的私学风气依然存在,《苏秦列传》载苏秦“东事师于齐,而习之于鬼谷先生”[91],《张仪列传》载张仪“尝与苏秦俱事鬼谷先生,学术”[92],这些策士往往有门客或弟子随从,《战国策·齐策二》载张仪使其舍人冯喜之楚,《张仪列传》载苏秦告其舍人,《汉书·高帝纪》颜注谓:“舍人,亲近左右之通称也。”[93]到了汉代,其教育空前发达,比如官学,《汉书·儒林传》载:

昭帝时举贤良文学,增博士弟子员满百人,宣帝末增倍之。元帝好儒,能通一经者皆复。数年,以用度不足,更为设员千人,郡国置《五经》百石卒史。成帝末,或言孔子布衣养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学弟子少,于是增弟子员三千人。岁余,复如故。平帝时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业如弟子,勿以为员,岁课甲科四十人为郎中,乙科二十人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云。[94]

又载:

自武帝立《五经》博士,开弟子员,设科射策,劝以官禄,讫于元始,百有余年,传业者浸盛,支叶蕃滋,一经说至百余万言,大师众至千余人。[95]

从这个概述来看,可以想见汉代官学教育的规模。但是,汉代的私学也是极为辉煌的。《汉书·杨胡朱梅云传》载:“初,章为当世名儒,教授尤盛,弟子千余人。”[96]同书《隽疏于薛平彭传》载:“疏广字仲翁,东海兰陵人也。少好学,明《春秋》,家居教授,学者自远方至。”[97]又《薛宣朱博传》载:“门下掾赣遂耆老大儒,教授数百人。”[98]又如《后汉书·宣张二王杜郭吴承郑赵列传》载:“王良字仲子,东海兰陵人也。少好学,习《小夏侯尚书》。王莽时,寝病不仕,教授诸生千余人。”[99]同书《苏竟杨厚列传》载:“厚不答,固称病救退。帝许之,赐车马钱帛归家。修黄老,教授门生,上名录者三千余人。”[100]《樊宏阴识列传》载:“初,儵删定《公羊严氏春秋》章句,世号‘樊侯学’,教授门徒前后三千余人。”[101]从这份简单的胪列名单中,可以发现汉代私学教育确实出现了新的气象。

在私学教学过程中,师生之间的对话是很常见的,《论语》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范本,这是大家都清楚的,其实,其他诸子文献也有这方面的情况。比如《孟子》有些篇目就是孟子与其学生的对话,如《公孙丑上》就记载了公孙丑与孟子的对话,《滕文公下》记载了万章与孟子的对话等。在《庄子》中也有这方面的材料,其《山木》篇载:

庄子行于山中,见大木,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夫!”出于山,舍于故人之家。故人喜,命竖子杀雁而烹之。竖子请曰:“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请奚杀?”主人曰:“杀不能鸣者。”明日,弟子问于庄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今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将何处?”庄子笑曰:“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102]

虽然《庄子》中使用大量的寓言,但庄子身边有弟子跟随应该是可能的,因此,这则记载可信度还是有的。墨家这一学派则从将来所从事的工作出发,采取了不同的教学内容与方法,《墨子·耕柱》篇就指出:“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103]这就是说,墨家弟子有谈辨、说书、从事之分,据郑杰文的考察,谈辨者学成之后主要从事游说从政,说书者则传播学说,而从事者负责制器守卫。[104]《墨子》这部文献的很多内容其实来自于教学过程,比如“从事”这一派弟子,要学习“为方以矩,为圆以规,平以水,直以绳,正以县”这些技艺,“而《墨子》之《经上》、《经下》、《经说上》、《经说下》,极有可能就是接受这五种技艺的弟子所记录的课业内容”。[105]同时,《墨子》书中的一些篇目往往分上、中、下三篇,据俞樾的推测,这很可能是因为墨家曾经分为三派,这样墨子之《书》存在三本,后来合三为一,从而出现一篇而三的现象。[106]其中大致相同的篇目应该出自三派的学习笔记。再如纵横派文献,刘向在《书录》中指出《战国策》源于《国策》《国事》《短长》《事语》《长书》《修书》这些文献,然而,据笔者的考察,《短长》《长书》《修书》很可能是教授或学习揣摩纵横术的人所编撰的。前面已经提及战国时期出现了教授、学习纵横术的现象,在教授、学习的过程中,必然会抄录或编撰一些游说事例用作教材。《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明确记载:“今公行一朝之忿,不顾燕王之无臣,非忠也;杀身亡聊城,而威不信于齐,非勇也;功败名灭,后世无称焉,非智也。三者世主不臣,说士不载。”[107]此处的说士就是那些靠游说诸侯而获取功名富贵的纵横之士,他们不屑载录非忠、非勇、非智之人、之事,但对于成功的策士言行应当是有兴趣记录的。马王堆汉墓出土的《战国纵横家书》,杨宽推测它“应该是从一部有系统的原始的苏秦资料辑录出来的”[108],这样,尽管最初纂辑苏秦资料之人不知是谁,但《战国纵横家书》这部文献应该出自策士之手,大约是为了便于学习。还有,《汉书·艺文志》载录了《苏子》,而没有提及《鬼谷子》,后者直到魏晋时期才进入人们的视野。本书认为,《鬼谷子》最初当依附于《苏子》,属于师徒文献合编,而《鬼谷子》的很多内容其实是在教学过程中产生的。其实,作为弟子的苏秦,整理其师鬼谷子的作品,这在当时是常见的现象。其他诸子文献,有很多内容与教学实践也是紧密相关的。

《汉书·艺文志》说:“《论语》者,孔子应答弟子时人及弟子相与言而接闻于夫子之语也。当时弟子各有所记。”[109]《艺文志》的这个说法并不是凭空捏造的,对于孔子的言论,弟子们大致采取这些“记”的方式。《论语·卫灵公》篇云:

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110]

《孔子家语》也多次提到这种现象,《弟子行》载:

子贡既与卫将军文子言,适鲁见孔子曰:“卫将军文子问二三子之于赐,不壹而三焉,赐也辞不获命,以所见者对矣,未知中否,请以告。”孔子曰:“言之乎。”子贡以其辞状告孔子。子闻而笑曰:“赐,汝次焉人矣。”子贡对曰:“赐也何敢知人,此以赐之所睹也。”孔子曰:“然。吾亦语汝耳之所未闻,目之所未见者,岂思之所不至,智之所未及哉?”子贡曰:“赐愿得闻之。”孔子曰:“不克不忌,不念旧怨,盖伯夷叔齐之行也。思天而敬人,服义而行信,孝于父母,恭于兄弟,从善而教不道,盖赵文子之行也。其事君也,不敢爱其死,然亦不敢忘其身。谋其身不遗其友,君陈则进而用之,不陈则行而退。盖随武子之行也。其为人之渊源也,多闻而难诞,内植足以没其世。国家有道,其言足以治;无道,其默足以生。盖铜鍉伯华之行也。外宽而内正,自极于隐括之中,直己而不直人,汲汲于仁,以善自终。盖蘧伯玉之行也。孝恭慈仁,允德图义,约货去怨,轻财不匮。盖柳下惠之行也。其言曰,君虽不量于其身,臣不可以不忠于其君。是故君择臣而任之,臣亦择君而事之。有道顺命,无道衡命。盖晏平仲之行也。蹈忠而行信,终日言不在尤之内。国无道,处贱不闷,贫而能乐。盖老莱子之行也。易行以俟天命,居下不援其上。其亲观于四方也,不忘其亲,不尽其乐。以不能则学,不为己终身之忧。盖介子山之行也。”子贡曰:“敢问夫子之所知者,盖尽于此而已乎?”孔子曰:“何谓其然?亦略举耳目之所及而矣。昔晋平公问祁奚曰:‘羊舌大夫,晋之良大夫也,其行如何?’祁奚辞以不知。公曰:‘吾闻子少长乎其所,今子掩之,何也?’祁奚对曰:‘其少也恭而顺,心有耻而不使其过宿;其为大夫,悉善而谦其端;其为舆尉也,信而好直其功。至于其为容也,温良而好礼,博闻而时出其志。’公曰:‘曩者问子,子奚曰不知也?’祁奚曰:‘每位改变,未知所止,是以不敢得知也。’此又羊舌大夫之行也。”子贡跪曰:“请退而记之。”[111]

又有《入官》载子张向孔子请教入仕之道,孔子向他详细解释“安身取誉”,“子张既闻孔子斯言,遂退而记之”。[112]联系上引子张“书诸绅”的行为来看,这些“记”很可能也是书写。当然,孔子言论也并不限于笔录一途,《论语·子罕》篇载:“子曰:‘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113]又《子张》篇载:“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114]“诵”“闻”这些词显示了孔子的言论亦以口头的形式传播。这样,众多弟子无论在课堂上还是私下有选择地载录孔子的言论,形成了孔门讲学实录,《论语》的编撰就是在这些材料之基础上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