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在不言中

相机:尼康FM2,镜头:100mm,光圈 : f/11,快门速度:1/30秒,ISO: 100
庄稼在晨曦中刚刚醒来,站在画面的中间红着脸。
庄稼地占了大半个画面,最靠近我们的是收获过的土地,
被丢弃的叶子无奈地在地上躺着,
一些被阳光照亮了,一些被晨霜轻覆着。
远山含黛,白色的轻雾在群山间徜徉,山头上长城的敌楼巍然挺立。
这样的角度和构图看长城很特别。
特别,是思考的结果,既然长城是一样的长城,
那么特别的就肯定是思考。
远景的长城与近景的庄稼地并呈着,
冷蓝的山色与暖红的晨晖并呈着,
朦胧的雾与清晰的光并呈着。
看上去只是平行并呈,
但它们确确实实在内容上、在意义上客观地形成了交叉、交融和对比。
烽火已经模糊,生活如此细碎,
是过去烽烟与当下生活的对比,
秦兵汉将不在,庄稼地的主人不在,
敌楼上早已人去楼空,庄稼地等待着新一轮的收割,
这是在与不在、不再在与再在的对比。
如此开阔的视野,如此冷静而凝重的观望、并置和对比,
看风景的人一定在画外,在长城之外,在这片庄稼地的生活之外。
因为有一些世事沧桑、物是人非的叹息必须置身事外,
那种明明身在其中又能不囿于其中的清醒何其难得。
就是这样一张照片,它那么安静地呈现。
不是无话可说,也不是懒得去说,
而是曾经沧海、除却巫山之后的淡然,
是此中真意欲辩忘言的欲言又止。
尽在不言中。
影像独白
苏东坡有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很早就读过,但是对它真有体会,还是在对长城的拍摄中。
一个秋天的清晨,在我们驱车赶往河北抚宁徐流口长城途中,我忽然想起了苏轼的这首诗,于是决心一改以往拍长城的定式——爬上长城,沿着长城走,从长城上看长城、拍长城。我何不尝试离开长城看长城、拍长城呢。
既然想到就去做,我放弃了汽车,一个人留在了路边,很快就发现一片被割倒和一片未被收割的庄稼都染上了秋霜,在这两片庄稼的背后是裹着白色轻雾的远山,山之上静卧着许多长城敌楼,这画面和我先前拍过、看过的长城照片迥然不同。我兴奋至极,立刻决定就在这个视点,用横构图拍摄一张长城照片,它的成功之处就是因为此身不在长城上。